寒冬会伴随着一些病症,对于流浪乞儿来说,是可以要命的。
但若是乔璃月自己带着人来,万一出什么事情,又不好援手,索性两个并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这次施粥的事情,我想请你来。”
乔璃月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就明白赵容与要做什么了。
“王爷,这是给我送名声呢?”
乐善好施,轻飘的四个字,对于商户来说,得看从谁的嘴里说出来。
百姓的嘴里,可以得到一个名声,但官府的嘴里就不一样了。
赵容与这么跟她讲,必然已经铺垫好了后续。
果然,听到乔璃月的话,赵容与就笑了起来:“不好么?”
乔璃月说好。
但又有些叹气:“可惜了,你才是善心最大的那位。”
赵容与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来都不露面。
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
摄政王权倾朝野,所以名声不能好。
不然届时百姓们只知道摄政王,而不知道皇帝,那皇帝的宝座还稳不稳得住?
所以他必须要是声名狼藉的,要是身体糟糕的。
只有他越差,皇帝才能越安稳。
若赵容与是个奸臣,日子会好过许多。
可惜他不是。
乔璃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赵容与若是能反了就好了。
反正是破天烂地,黑白颠倒的世间,凭什么要让赵容与一个人撑着?
可赵容与说:“不可惜啊。”
他看着乔璃月的眉眼,只觉得心底一片奇异的平静与满足。
“我这些年做的事情,如今不就换来福报了么?”
他过往那些所有为百姓做的事情,积攒下来的好名声,而现在,可以轻而易举的送给乔璃月。
诚然,以赵容与的身份,他本来可以做的更多。
但是那些都是“怀王”这个权力所带给乔璃月的,而不是赵容与本人。
这个不同。
他可以用赵容与本身,让乔璃月有个好名声,让她摆脱泥淖,直上云霄。
赵容与说这话的时候,始终在看着乔璃月。
褪去了那些戾气与上位者的气势,乔璃月才觉得,这人其实也还很年轻。
年轻到也不过二十多岁,在京中大多数纨绔还在斗鸡走狗的浑浑噩噩里,赵容与已经支撑了这么久的北越朝堂。
他受了那样多的苦,闯过了那么多的刀枪剑雨。
可是现在,却跟她说:“一切都值得了。”
因为当初所做的事情,如今能让乔璃月得了回报,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有人看到赵容与的付出不要紧,乔璃月看到了。
没有人感念赵容与不要紧,他们感谢乔璃月就够了。
这其中的深情,也让乔璃月的眼眶慢慢的红了下来。
她瞧着眼前人,眉眼周正,分明该有一番作为的。
他本是风光霁月,本该被万人敬仰。
而不是现在。
但赵容与甘之如饴。
所以乔璃月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说的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笑容不变,跟赵容与讲:“那你可得好好看着,看我怎么连你这一份,一起讨回来。”
如赵容与所说,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们自己是知道的。
她跟赵容与,如今是两心一同,所以,赵容与讨不到的,乔璃月讨到了,那她就连同他那一份,一起将荣耀加诸在身上。
那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他的。
更是他们的。
赵容与看着她眉眼里的笑容,神情愈发温软。
他嗯了声,说:“好。”
多么单纯又天真,哪怕经历了世事的摧折,但乔璃月跟她是不一样的。
赵容与很庆幸他选择了自私,踏出了这一步,而不是从此退避三舍。
所以他才能见到这么好的乔璃月。
……
第二日开始,乔璃月就去了城外的施粥处。
头天夜里,他们已经简单商议过了,且赵容与还将心腹都派到了她的身边,防备哪里照顾不周的时候,心腹能够及时帮忙。
乔璃月虽然增加了工作量,但却觉得比以往还要清闲。
粥棚搭建的很快,本来就是临时地点,只要能撑过这个冬日,来年开春之前就会收起来,等待着下一年的使用。
所以不过几日的功夫,粥棚就已经开始正常施粥了。
除了施粥之外,还有乔璃月带着熬制的汤药,强身健体,也能预防一些冬日的疾病。
凤无涯比乔璃月还先知道这个消息,这些天也跟着一起忙活。
不过他倒是没去施粥现场——乔璃月在这边盯着,药铺里也要有人坐镇。
师徒二人分工明确,倒是十分有默契。
至于赵容与,他但凡空闲下来,就会悄悄地去看。
也不下车,只在马车里待着。
瞧着那个眉眼矜贵的姑娘,带着面纱,如菩萨一般,将百姓们所需要的食物与药品都发放下去。
他有的时候会在这里看着,看一会儿就走。
有的时候,乔璃月若是空闲下来,就会端着一碗粥过来,敲一敲赵容与的车窗。
“这位小官人等了许久,要不也一并吃一碗?”
赵容与倒是不嫌弃,一手端过来饭碗,一手替乔璃月打帘子:“上来暖和一会儿吧。”
乔璃月笑眯眯的说好,就跟着爬上了车。
她这些天累得很,但却觉得一颗心都是满足的。
那种被事情填满的充盈感,让她整个人都踏实了下去。
粥碗放了个勺子,是乔璃月特意买的,只等赵容与来的时候用。
于是这些粗糙口感的粥,也变得好吃了许多。
他慢悠悠的喝完,乔璃月就笑:“王爷真好养活。”
她如今跟赵容与随意的很,没人的时候就叫他的名字,兴致来了,什么“公子”“小官人”“王爷”轮番乱叫,想起什么就叫什么。
至于赵容与,他全盘接收,十分享受。
眼下听到她这话,也忍不住笑:“这不是好事儿么,乔小姐可以省心些。”
乔璃月就哼哼:“也不知是谁,当初挑剔了几家饭馆。”
虽说现下赵容与像是万事都好的性子,那会儿的刁难,她可还记着呢。
久远之前搬起来的石头,终于砸到了怀王殿下的脚背上。
赵容与还不敢叫疼,只能笑着告饶:“当时年轻不懂事儿,乔小姐,原谅这一回吧?”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脾气收敛些。
逗弄人的,迟早要被人逗弄。
但乔璃月怎么瞧着他这求饶的模样,都带着点餍足。
不见半点害怕,反而十分享受。
乔璃月哼着笑,也不是真生气,就跟他逗着玩:“看你表现咯?”
赵容与说好,当天下午就好好的表现了一番。
不但将乔璃月送回了府,且还在回府的路途中,替她捏肩膀与胳膊。
当然,其他地方,怀王不大敢碰。
越界了,吃苦的是他自己。
下车的时候,乔璃月骨头都松快了不少,笑眯眯的跟他道别要走,还不忘调侃:“王爷手法极好,不如你多惹我几次?”
好让他多捏几回。
赵容与笑的如沐春风:“不用惹,我心甘情愿。”
分明是冬日的光景,乔璃月却在他这眼神里,觉得脸颊都发烫了起来。
她哼笑一声,撑着那点镇定,摆手让人赶紧回去,自己则是进了家门。
丁香崖香跟着她一起的,两个丫鬟现在都合格的很,在主子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充当一个聋子瞎子——
总归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但打趣的时候就除外了。
比如现下,乔璃月进门的时候,险些没跨过去门槛儿,丁香就急急忙忙的扶了一把。
又在乔璃月站稳之后,笑吟吟的调侃:“小姐,您的魂儿还没回来呢?”
崖香则是拍了下她:“不许胡说。”
乔璃月也不生气,但明白她言外之意,就笑着戳了戳丁香的脸颊:“谁家的小丫头,这么牙尖嘴利的?”
以为她听不出来呢,这是在说自己把魂儿黏在赵容与那里了!
丁香笑嘻嘻的捂了下脸,一面扶着人往里走。
乔璃月今日着实累了,丫鬟们跟着她也受罪,她就让人早些回去休息。
“不用在这里伺候着。”
她早年在外也不要人伺候,回来之后,虽然有丫鬟,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动手的多。
丁香崖香说不累,帮着她收拾,倒是丁香还有点感慨:“我如今总算懂了,为什么您先前让我自己看了。”
丁香跟崖香之前没有施过粥,虽然知道京中施粥的地点有七八处,但从来没去过。
后来跟着乔璃月过去,还问:“这些米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可是被骗了?”
别说安国公府,就算是日常的百姓,也不见得用这么品相差的米。
倒不是坏米,只是品相不大好。
那个时候,乔璃月没有直接跟她们解释,而是带她们去看了别处的。
多看了几处,丁香就发现,哪怕是这么差的米,他们这里围着的人是最多的。
因为,相较于其他地方的可鉴人影,这里的粥要粘稠一些,更能果腹。
当然,几家下来,用的米也都差不多。
那时候她们依旧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如今跟着施粥了几日,才算终于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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