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凄惨幽怨的曲子时，老人们虽说觉得有些渗人，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当时只是蒙着被子睡了。
谁知夜半起火，孙家竟全都死了。
再回想那歌声的时候，就觉得，那歌声像是在给他们送葬似的。
官府最终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因为尸首已经被烧的差不多，再加上家中烧不了的值钱物件也都在，更不是抢劫杀人。
这个案子，到现在还在调查中，但其实已经是在例行挂着，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悬案。
当然，百姓们中间早已经流传了说法。
说，他们都是被鬼杀死的。
乔德成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除了震惊，又觉得愤怒且悲伤。
因为，孙家的家主孙捷，是他的好友。
孙捷官阶不高，不过是个小小的刑部秉笔，为人却正派，谁曾想一朝惨死，竟连个说法都没有。
他原想着回京之后，自己再带人去官府交涉，查一查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谁知道今日，却先从赵容与的嘴里听到了这个案子。
“王爷，孙家灭门一案，可是与地宫有关？”
乔德成抓住重点，就见赵容与点了点头。
“十之八九吧。”
他一般这么说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赵容与神情淡淡，道：“本王是不信鬼神的，人祸罢了，且孙家当日并不是三十三口，而是三十四口。”
如果灭门的人提前去调查的话，就会发现，孙家当日有个
仆从带着自家小孙孙去主家玩。
而后，葬身火海。
同日，孙家那位年仅八岁的小少爷，因跟父亲吵架，傍晚离家出走，扛着小背包，藏在后门不远处的小柴屋里，等着大人出门寻自己。
然后，见证了全家的死。
乔德成瞬间绷直了脊背，声音里都是颤的：“竟有活口？！”
赵容与说有。
瞥了一眼他神情激动的模样，又道：“不过，虽然活着，人却傻了。”
被吓的。
说来巧合，那日，赵容与比官府的人还要先到。
他察觉此事有猫腻，把这小孩儿带走后，并没有跟官府说。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
但是小孩儿被吓得不会说话了，一双眼睛里黑气缭绕的，赵容与甚至怀疑他会因惊惧而死。
这小孩儿断断续续高烧了三四天，等到清醒的时候，人都瘦脱了相。
他什么都不会说，等赵容与询问过他几次，小孩儿茫然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夜里睡着的时候，却说了两个词。
“鬼面。”
“麒麟。”
麒麟令牌。
地宫鬼面。
恰好那个时候，他府上出了叛徒，对方跟吴诚交好，又与齐临宴有些瓜葛。
赵容与起了疑心，故意放出点风声，好让叛徒们着急，又顺手救了一个乔璃月。
这女子有意思的很，赵容与本想着在自己这烂透的生活里，拿乔璃月当个消遣，便随口诌了麒麟令牌的私符模样。
本想着将这股东风烧到齐临宴身上，反正这女人瞧着，也
是跟齐临宴不死不休的架势。
谁知乔璃月倒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私符的确在齐临宴那里。
也就说明，他近来与吴诚的异动频频，果然与地宫脱不了干系。
赵容与顺藤摸瓜，摸了一把大的，今夜的地宫之行，本就是要一窝端了。
不过今夜，显然他的收获，要远远大于之前所想。
不管是乔德成所说，还是乔璃月。
都佐证了，他不但目的达到，还有点特殊收获。
他想到这儿，眉眼弯弯，那一抹浓稠的墨色里，就添了点艳色。
堪称活色生香。
“孙家为何被灭门，本王大概猜到了点——他在刑部任职，与吴诚熟悉，大抵是得知了什么风声，譬如‘乌油’，又或者是其他阴谋。但不管是哪一桩，都足够惹下滔天大祸。”
而在权贵们的眼里，寻常百姓的命本就如草芥，何况是巨大的利益面前。
所以，三十多口人，哪儿能抵得过手里的真金白银呢。
他们跟地宫做了交易，由地宫出头，将孙家一门灭口。
其后，就连做下这些事情的地宫斗部的管事，也因为必要的缘由，而死于非命。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堙灭的，因为他们做的足够隐秘。
偏偏百密一疏，那个漏掉的活口，成为了赵容与的突破口。
赵容与将事情推测完，乔德成的脸上，已然是山雨欲来。
他闭了闭眼，勉强支撑着，才没让自己倒地，可眼睛里已然一片赤红。
过往种种，让他
牙齿几乎咬碎，最后只是沉声说：“王爷，可有证据？”
若有证据，便是他血溅朝堂，也要还此事一个清白公道！
赵容与指了指旁边的宁王。
“他啊。”
一个吴诚，怎么敢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的背后，是宁王。
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王爷、先太子，如今自称是没几天日子可活的出家人，在所有人都忽略他的时候，藏在阴暗的巢穴里，搅弄风云。
而今夜，赵容与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也是为了抓宁王的现行。
好在，他目的达到了。
物证已经在手，人证也在眼前。
只待明日朝会。
听到赵容与这话，乔德成先对着他施了一礼，心悦诚服：“下官代孙家三十三口人命，谢王爷大恩。”
他态度诚恳，赵容与只道：“不必谢本王。”
他也不是为了公道。
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
赵容与说完，乔璃月先看了他一眼。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她在认真的听。
赵容与隐瞒了一些事情。
比如，那个有异心的身边人，还有他当时所透露出来的“私符与军中有关”。
但抛开这两样讲，他所说的其他信息，也都跟乔德成所说的对得上号。
也就是说，在赵容与肯说出的那些信息里，他是没撒谎的。
他的确在查宁王，也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而来。
于是所有的信息就都能对得上了。
乔璃月微微拧眉，看着眼前人，无声的想，她知道事情哪里不
对劲儿了。
如果她是宁王的话，赵容与的目标这么明确，那么今晚他们出现在这里，即便是事先不知情，可在察觉到赵容与的目标是自己之后，真的会主动站出来么？
可宁王主动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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