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瞬间散落四处,轻飘飘的,却又像在人心上扎了根。
裴晏舟差一点便失了分寸,想带着她一同前去。
可谈事时顾不上她,且许幼宜在,这一场怕是还没开始,就会被闹个不可开交。
仓凛领着几人在后头赶了过来。
“世子,锦茵姑娘这处有属下守着,其余人还是跟着世子一同前去更为稳妥。”
“不必。”
裴晏舟拉了拉缰绳,背过身不再去看亭里那个娇小的姑娘。
“既是带着丫鬟出来游玩,便没有这么多人跟着的道理。”
宋锦茵本不想去听两人的谈话,但那风朝着她吹来,裴晏舟的声音便清晰地落了下来。
原是如此。
她还以为裴晏舟这一趟是突然好心,真想带她出来看看,没承想竟是拿着她当了个幌子。
仓凛下马时,宋锦茵扯着唇角对着他笑了笑,而后看向前方一片山林,靠着凉亭木柱,站得规规矩矩。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不知是不是风太凉,宋锦茵察觉到一丝吃力,只得伸手扶着旁边的木柱才能稍稍站稳。
仓凛见状面露担忧。
世子虽瞧着凶得很,但他若没将锦茵姑娘看好,还不知会落一个怎样的刑罚。
“姑娘不如去前头茶寮坐坐?”
斟酌了片刻,仓凛开口。
可宋锦茵只是往那头瞧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虽隔得远,但她还是能依稀看见一点茶寮的影子,里头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瞧着块头很大。
今日她未戴帷帽,虽知晓自己算不得绝色,但还是想谨慎一些,不想在这荒郊野外惹麻烦。
只是头刚摇完,宋锦茵却又似想到什么,带了些歉意看着守在亭外的几人:“这处没地方坐,仓凛大哥要不要带着几位去那头休息一会儿?”
“不必,姑娘不累就行,我们几个,站着比坐着方便。”
仓凛话音刚落,脑中便忆起自己把雪玉那丫头吓跑的场景,神色刻意缓了缓,可这举动,却更让宋锦茵更拘谨了一些。
她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靠着木柱,眼巴巴地看着裴晏舟离开的方向。
这地方地形复杂,山间吹来的风都格外阴凉。
裴晏舟离开时还特意警告了她一句,可这样的地方,就算是让她跑,她也不见得能活下去。
天色眼见着阴沉了起来,宋锦茵身子越发无力。
又是小半个时辰。
外头的侍卫也频频看向裴晏舟离开的方向,前头的两人纠结了半晌,最后朝着仓凛抱拳示意:“凛哥,不如我和玄二过去看看,玄三几人留下。”
仓凛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宋锦茵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去,待那眼眶睁的酸涩时,又瞧见玄二独自回来。
“世子他......”
没忍住问出了口,却听玄二道:“世子说他忘了姑娘在等,暂时还抽不开身,让属下几人先送姑娘回府。”
好一句忘了她在等,寒风中的一个半时辰,就换来了这么一句说辞。
明知不该生怒,但宋锦茵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世子可还说了旁的?”
玄二摇头,“世子只让姑娘早些回去。”
宋锦茵的心抽了抽,心底出现的少年渐渐又变得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她冷了声音,目光看向前头上山的黄泥路,自嘲道:“我不会骑马。”
几人面面相觑。
适才世子出发的突然,带着人同乘一匹飞奔来此,马车根本就没能跟上来,眼下要带宋锦茵回府,就免不了要用同样的方式。
可这位虽是婢女身份,但到底是世子的人......
见没人敢出声,仓凛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
又一阵无力感袭来,宋锦茵顾不上说话,刚蹲下来准备缓缓,却听远处有马蹄声响,动静还不小。
连前方茶寮里喝茶的几个壮汉也拿着刀站了起来,似乎在往这处行来。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句不好,宋锦茵只见面前天旋地转了一瞬,耳畔便有刀剑声响起,而原本站在她跟前不远处的仓凛,瞬间就被几个黑衣人给围了起来。
宋锦茵手脚有些使不上劲,因着无力跌落在地。
她狠狠咬了舌尖一口,用疼痛换来一丝清明,随之抽下头上发簪握在手中。
因着担忧今日的宴会,这簪子还是她特意选的尖锐之物,没承想宴席上没用到,反倒是在这处派上了用场。
“两拨人,先带锦茵姑娘离开!”
黑衣人有两方,甚至还有适才在茶寮的刀客,但很明显,这两拨人互不相识,其中有一批下手狠毒,刀刀致命。
仓凛等人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另一拨浑水摸鱼的黑衣人靠近宋锦茵。
眼见着仓凛几人落了下风,地上的姑娘用簪子狠狠扎向了自己,带出鲜血的一瞬,她咬牙从地上爬起,试图冲开黑衣人的禁锢。
“放暗号!”
在仓凛的声音落下前,宋锦茵被逼到了山脚一侧。
......
裴晏舟看着策马离开的玄二,目色沉了沉,可随后又垂眸掩下了眸中深色。
“世子这般丢下佳人,怕是有些不妥。”
许将军笑着递了壶酒过去,声音浑厚。
“无妨,正事要紧。”
旁边帐子里是许家家眷,他没有心思去探,只继续之前的你来我往,可这头不过刚落定,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响动。
那个位置应当是宋锦茵所在的凉亭,若不是顶不住,仓凛不会在这时候放暗号。
裴晏舟脸色一沉,起身唤了玄一,声音像是裹了一层冰。
“你们就是这样守的人?”
“主子息怒,属下没想到那些人会朝锦茵姑娘那处下手。”
连带着升起警惕的还有许将军,他唤来随从细细嘱咐,而裴晏舟在质问中走向了自己的马。
见人似乎有离开的意图,玄一压下心中忐忑。
忍住裴晏舟身上溢出的寒气,硬着头皮道:“主子切莫冲动,若是主子走后那批人才现身,主子这趟就白来了,且那有仓凛和玄二他们,还有赶来的侍卫,应当出不了岔子,不如让属下先过去救姑娘,世子再等等。”
裴晏舟周身气息冷厉,黑眸里像是蕴藏了一场风暴,脑中是宋锦茵站在凉亭里委屈又瘦弱的身影,他心下一沉,只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
正待开口,却被许将军打断。
“此番动静该是冲我而来,留下世子喝酒也是一时兴起,世子不如先行离开,莫要被我连累,待我回京安顿好后,再邀世子出来一聚。”
裴晏舟眉心拧了起来,身上的寒气瞬间被打散。
他在干什么?
盯了许家这么久的消息,只为了以后能上同一条船,相安无事地各取所需,可他竟然在这一刻准备往回赶?
半晌,裴晏舟恢复了常态,玄色衣袍映入清冷山间,每一寸都沾染了凉薄之色。
他唇角勾了勾,肆意又无谓。
“许将军什么话,既是碰到了这么一场,自然是没有先行离开的道理。”
话音刚落,远处帐子里便行出了一个姑娘,一身红色长裙,张扬明媚,靠近裴晏舟时,下巴微抬,目露戏谑。
“世子带出来的丫鬟,可是曾经的宋锦茵?”
“幼宜,不得胡闹。”
许将军轻声呵斥,却见女子双手环抱胸前,换了个称呼嗤笑道:“世子哥哥,我和她,你可只能选一个。”
裴晏舟低声笑了笑,眸底幽深,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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