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的担忧并无道理,圣上再召神威大将军入京,神威大将军依然只发折子替自己陈情,道边关形势紧张,大将不当擅离。
圣上勃然大怒,第三次下发圣旨,申饬神威大将军目中无君上,忤逆不忠。
谁都看得出来,圣上这是不将神威大将军召回盛京不可。
虞廷并没有外人想象中淡定,到了这个时候,他已全然弄清那签文的意思。
原来女儿“暗遭罗网四边围”,不是因为旁人,而是因为他!
早在回边关之前,女儿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小心岑嘉树,可百密终有一疏,哪怕岑嘉树从未靠近过他,入军营也处处有人防着,还是被他在从其他军司耳中偷听到了一些军中的信息,进而构陷。
虞廷怒极,当时恨不得提剑将岑嘉树杀了,但他杀了军司,更坐实了他不敬圣上,不敬朝廷的恶言。
看着圣上召他回京的圣旨一封接一封发过来,到了第三封,依然满是申饬。
虞廷知道,再不回去,一双儿女危矣。
就在虞廷犹豫不决之际,古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眼便看穿虞廷所想,直接道:“圣上想要向您发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将军万万不能入了圣上的圈套。”
虞廷负手在营帐中来回走动,他一生金戈铁马,杀伐果断,少有这番进退两难的时候:“我若不回京,安歌安和该怎么办?”
古旌道:“安歌就是怕您犹豫,所以特地送信给我,让我千万把您给劝住。大将军,您可以不在意自身,但不能不在意边关。”
虞廷的焦灼已经写在脸上:“那道签文你比我更了解,该知道盛京有多凶险。”
古旌沉默,他自然知道,只是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古旌道:“虞小姐自小有主意,说不定她早有准备,大将军切勿自乱阵脚。”
说着,仿佛虞廷不相信,古旌从怀中取出虞安歌给他写的那封信,上面除了拜托古旌劝虞廷不要回京之外,还说了一句诸事另有筹谋,若虞廷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便带亲信往盛京方向慢赶路,暂解圣上之急,只是千万莫要入京。
虞廷道:“什么筹谋她也没说清楚,只怕是她为了让我不要入京,编出来的借口。”
古旌也一脸忧虑。
军司之中,众人一改对岑嘉树的冷淡,而是围在他身边吹捧起来。
原因无他,圣上下发的第三道圣旨中,除了申饬神威大将军,还额外赞了岑嘉树为官刚勇,不畏权势。
别看只赞了这一句话,对比军司中大多数被遗忘的官吏,这一句已然昭示着岑嘉树又被启用调回盛京的机会,所以往常对岑嘉树横眉冷眼的众人,一下子便换了张面孔。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退去,岑嘉树坐在桌旁,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饭,脸色并不好看。
“圣上只是赞了我一句,这群势利眼就如此吹捧,倘若圣上调我回京,只怕我让他们给我提鞋牵马,他们都甘之如饴。”
田正道:“公子,您沉寂太久,所以徒生感慨,但您才华横溢,少年英才,无论是圣上恶赞赏,还是这些人的追捧,都是您本该受用的。”
岑嘉树道:“只是虞廷抗旨,始终不入盛京就这么拖着,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田正道:“不如您再上一道折子,言明大将军的狂妄。”
岑嘉树道:“大将军什么性子,朝野皆知,这种诬告,一次也就罢了,再上一次,只怕要引起众愤。”
不说朝廷,只说军中,因为他那一封信,就有兵卒趁着夜色,偷偷往他的窗子砸石头。
幸好军司单独开锅烧饭,否则岑嘉树都怕被军中之人下药毒死。
田正道:“小的倒有一个法子,定能逼得大将军不得不入京。”
岑嘉树道:“什么法子?”
田正凑到岑嘉树耳边,耳语一番。
岑嘉树道:“不可能!此话无人会信。”
田正道:“旁人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圣上信了就行。”
岑嘉树眼底一派纠结:“容我想想。”
神威大将军第三封自辩书送入盛京后,圣上便再也坐不住了,旧事重提,以虞家兄妹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犯了欺君之罪,要将他们打入狱中。
晨间,虞安歌是被守卫强行入府的喧闹声吵醒的,快速穿上衣服,走出去后,便见一群手握兵器的守卫闯入她的院中。
为首的守卫道:“虞小姐,失礼了,还请跟咱们走一趟。”
他说话客气,动作却一点儿都不客气,这句话后,守卫已经将虞安歌团团围住,刀剑相向,阵势颇大。
虞安歌没有跟他们争辩,一双漆黑的眼睛扫了一下众人。
来人都听说过虞安歌凶狠,国宴之上能将杀豹凉使的眼珠子抠烂,所以随带着圣令前来,被她这么一看,一个个却不敢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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