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的那一刻,楚夕没有看到梅林递给冯氏的眼色。
进了船舱,各吃各的,楚夕的房间里果然有条鱼。
“朦胧,你去看看樊六郎那里有没有鱼,若是没有,喊他一起过来吃饭。”
古代阶级观念很严重,别看樊六郎住在这艘船上,给他的饭菜跟那些船工们是一样的。
吃的好的是宋子文和梅林,还有楚夕。
冯氏的饭菜跟掌柜的是一样的,不好不坏,比船工多一样菜,比楚夕她们少很多。
所以,楚夕有时候也喊狗儿跟她一起吃。
樊六郎原本是不愿意来的,但是楚夕总是让朦胧把饭菜给他送一份,朦胧嫌麻烦,总要啰嗦两句。
后来,樊六郎看楚夕是真诚的,干脆就跟他们一起了,朦胧也不啰嗦了,四个人一起吃饭,还能说说话。
比方说,冯氏的反常,不但樊六郎看在眼里,就连楚夕也有了察觉。
“这娃娃又叫过来吃饭了。”
樊六郎一进船舱,跪坐在靠门口的桌边上,亲切地摸了摸狗儿的头。
“嗯,今天有鱼,给他吃一点。”朦胧说。
樊六郎进来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冯氏和梅林都吃饭去了。
他勾着头,又往外面瞅了一眼。
“夫人,信已经发出去了,但是二公子回信,回那里?”
楚夕头也不抬道:“回大人的衙门里,等到了苏城,下船,休息两天,我们就要往宁州去了。”
樊六郎又问:“夫人确定冯氏会跟着咱们吗?”
楚夕顿了一下,抬起大眼睛眨了眨:“要是不跟着我们,这孩子就惨了,要是跟着咱们,咱们就惨了……”
樊六郎一脸的问号:“啥意思?”
朦胧瞪了他一眼:“少说话,多做事,问那么多干啥?”
同行一个半月,楚夕就算是瞎的,也察觉出梅林有些不对劲了,刚开始还当他是个孩子,渐渐地,她总能从梅林脸上,看出与他年龄不符的阴郁。
如今身边也没有个商量的人,楚夕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吃饭,宋子文过来了。
“怎么样?这鱼好吃吗?是我昨天晚上停船休息的时候钓的。”
内陆的运河里,能钓出海鱼来,楚夕权当自己没有见识。
“好吃,刺少。”
宋子文笑笑,跪坐在一旁的茶几上:“船停一晚是要找拉船的纤夫,今晚咱们就到岸上了,楚夕,你是要在苏城待一段时间,还是直接去宁州。”
“听说如今宁州有些不太平,那些劫匪们趁着官府对付倭寇,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到处作案,抢劫来往的客商,我们如今都不往宁州去了。”
楚夕担忧地叹口气:“我已经写信给盛凌云了,算好了日子若是没到宁州,他会担心的,再说,既然知道我要去,他就会把路给扫平的。”
宋子文摸摸下巴,微微一笑:“那行吧,到时候,我雇个镖局的人,把你们送过去。”
楚夕嫣然一笑:“多谢了。”
宋子文温和盯着楚夕:“不用客气,苏城是我老家,我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受委屈。对了,苏城还有盛家比较有名,不知道跟盛凌云有没有关系……”
楚夕耸耸肩:“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他。”
宋子文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说说生意上的事吧,我准备以苏城为中心,往四周的城池扩散,在这里建最大的酒坊和胭脂坊,你觉得咋样?”
楚夕吃完最后一口饭,来到茶几旁,翻出一张大梁的疆域图:“苏城交通便利,往北走水运,往南,东,西都有官道,驿站,非常适合。只是,我又听说在南方世族观念很重,百分之八十的生意都是由世族把持……”
说着,她把疆域图又给收了起来。
嫣然一笑:“不过有你在,我信你。”
宋子文得意的笑道:“我们宋家也是世族大家,生意遍布南方各个城池,你信我就对了。”
船在水上慢慢航行,速度已经降了下来,沿途也开始有了人烟,白墙青瓦,一副美丽的江南画卷。
只听楚夕幽幽的说道:“如今盛世真好,老百姓安居乐业,商人也能安全的经商,要是没有倭寇,开放通商口岸就更好了。”
宋子文眼眸深沉:“你是在担心盛大人。”
楚夕点点头:“不知道现在的宁州如何了,与倭寇打仗,海岸的老百姓不得安宁,商人也不愿意去宁州经商,穷,苦,都是他们,只怕不会像我们这样安居乐业。”
宋子文幽深的眼眸若有所思:“希望盛大人能早日赶走倭寇,还宁州一个安宁。”
到了晚上,三艘船都靠岸了,宋子文领着楚夕他们住到他自己的别院里去。
苏城果然是个繁华的城池,即便是到了晚上,也到处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宋子文自己的院子在城西,只有一些仆人照看院子,楚夕坐着马车一路从码头来到宋子文家里,绕了两个热闹的街,和三个巷子才走到。
天黑了,冯氏带着孩子也跟了过来。
马车上,她拿出一封信看了又看,神色不宁。
楚夕体贴道:“人生地不熟的,明天让朦胧陪你去找你家官人可好?”
冯氏立马开心地猛点头:“多谢多谢。”
宋子文的宅子不大,却十分精致,处处透着江南的秀气。
楚夕与宋子文同行,一进宅子左看右看赞赏不已:“等我赚了钱,也要买一座这样的院子,京城的院子粗犷,你看这院子就秀气的多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真好看。”
活脱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
宋子文笑笑:“这还不简单,买一处大一点的院子,两三年的功夫就修好了,南方人手工艺活又细致又好看,你若是真心喜欢,把这个院子给你便是。”
楚夕连连摆手:“那不成,君子不夺人所爱,回头赚了钱,再买吧,反正最近一两年,我是不能来这里住了。”
盛凌云是宁州知府,定然是住府衙,楚夕不敢接受宋子文的馈赠,怕被人抓住把柄说她受贿。
她不能刚来宁州就给盛凌云添乱。
宋子文把几个人安顿好,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子文去请了镖局的人,让护送楚夕去宁州。
而朦胧则带着冯氏,去寻找她的夫君。
楚夕让樊六郎在暗处跟着,她留在宅子里休息,坐了一个多月的船,才发现,南方的床是真的软,南方的冷是真的寒。
院子的太阳底下,都比屋子里暖和,可要把楚夕给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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