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鸢被他吓得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好一会才晃过神,她眉眼一弯,也并未隐瞒:“左思鸢,田心思,鸟禽鸢。”
他颔首以示记下,但却显然不满足于此:“可有表字?”
闻声,左思鸢攥着绳子的手蓦地发红,她神情微怔,眼前仿若站了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人,正在唤她时七。
那是她前世时的名字。
“表字时七,”她压下心头的不自然,眼角划过一滴晶莹,她垂下眸,强笑着:“公子也还没告诉我,你叫何名?”
牧青寒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报出得却是假名字:“傅慕竹。”此时,远在邬城救灾的傅慕竹本尊揉着鼻尖,打了一个喷嚏。
左思鸢轻唔一声她伸手正要提起木桶,却被牧青寒抢先一步:“怎么能让姑娘家提东西?我来就是。”
她跟在他的身后,雪花落到了他们的身上,这一幕显得异常温馨和谐。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屋中,许是成英郡主折腾得太狠,他们出去了有一会,这里头竟还是一团糟的乱况。
左思鸢哀叹一口气,拧干手中的布条,即刻便加入了他们。
可牧清寒这边却是不尽人意,他出身显贵,自幼便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什么伙计都没有干过。
叫他擦桌子,他将桌上仅剩的一个瓷碗打碎在地;叫他拿着撮箕帮着张大叔一道扫地,地上却越来越脏……
最后还是左思鸢实在看不下去,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他的跟前:“忙活了这么久,傅公子也该饿了,不若跟我去里间,我煮一碗我的招牌面条给你吃?”
牧清寒讪讪地笑着,茶香附和起来:“我家小姐手艺可好了,傅公子可要好好尝尝?”说着,她竟是大着胆子在后头轻轻推了她们一把,之后便与木檀对视一眼。
除了实在嫌弃牧清寒之外,两个丫头还存了撮合他们二人的心思在里头。
里间比外头还要暖和不少,左思鸢将他招呼着坐下之后,便开始烧起了柴火,牧清寒趁她理面的档头,塞了个手炉到她的袖中:“天气冷,你可别冻着了。”
左思鸢并未推辞,不过多时,一碗面便已经煮好,上头还漂着翠绿欲滴的青菜叶子以及肥瘦相间的肉片。
这碗面好吃得险些让牧清寒吞下了舌头,他眸中闪烁着光芒:“单是一碗面都能被你做得这样好吃,只怕宫里头那些大厨的手艺都抵不过你。”
听了他的夸赞,左思鸢笑得也极其得意:“既然你喜欢,那就慢慢地吃,外头还有得忙,我便先出去了。”她将手炉还给他,施施然地离去。
如今的牧清寒正沉迷于美食,头都恨不得埋到碗中去了,哪还有心思留下他?
等到牧清寒将汤都喝得一干二净,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外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左思鸢也总算有了机会赶人,话说得仍是委婉:“傅公子,我这里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外头也冷,你不然还是回去歇着吧?”他留在这儿,也就只有添乱的份。
闻言,牧青寒仍是依依不舍,与她说了好一会话,才缓步往门口走去,他的目光流连:“那我明日再过来吃早餐。”
她一路送他到了门口,嘴角的笑意好似温煦阳光照耀在牧清寒的心田,她提唇:“还得添置碗筷,明日只怕是开不了店,你后日再来吧。”说着,她藏在袖中的柔荑暗自攥紧了之前成英郡主扔给她的那个锦袋。
“那好吧,”牧清寒的眉目间显出落寞,可却是趁左思鸢不注意之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喃喃一句:“时七,你是我所见过,笑得最温柔最好看的姑娘。”
左思鸢脸颊一烫,待她缓过神来时,牧清寒已然走远,他还回过头,冲她摆了摆手。
她眼神愈发地温柔,也跟着抬起手来。
就在她望着牧清寒的背影发愣之时,茶香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见她如斯模样,她嗤笑一声:“小姐既是这样舍不得傅公子,何必这样急着将人家撵走?”
左思鸢拍打了她一下,倒也不解释,装腔作势地吼着她:“尽说些这种有的没的,快点干活!”说着,她踩了板凳,正要擦拭墙上的汤渍。
可茶香却是赖在她的身边,她替她扶住板凳,一张嘴更是停不下来:“小姐,奴婢瞧那傅公子一身贵气,却也不像寻常权贵那样的盛气凌人,这回还替咱们解决了成英郡主这样一个大,麻烦……”
木檀也走了过来,跟着插了一句嘴:“最主要的是,傅公子显然是对咱们小姐有意。”
闻声,左思鸢眉心一皱,瞪向叽叽呱呱不停地二人:“谁家丫鬟像你们这样嘴碎?可真是欠收拾。”老天爷大发慈悲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可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无谓的情爱上,像前世一样,孤家寡人一辈子也并无不可。
茶香却是不这样想,她撇着嘴:“奴婢们这还不是担心小姐的幸福吗?”亏得她现在还不知道左思鸢心头真正所想,不然铁定得将她的耳朵说出茧子。
左思鸢的嘴角微抿,她垂下眼眸:“他与我,与咱们都不是一道的人……”京城里头,姓傅的只有一户人家。
傅丞相傅修竹的名声不小,这一个月下来,她听来往的不少客人提起过。
这回,她已经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可得寻个法子还了他。
此时的左思鸢尚不知道,牧清寒为了不叫她心生排斥,还刻意瞒住了自个儿的身份,冒用傅慕竹的名字……
之后的数日里头,牧清寒日日必来粥铺里头报道,与左思鸢以及粥铺里头一众人熟络不少。
木檀与茶香年轻,记性好,手又巧,这两个月下来,她们已经将左思鸢熬粥煮面的功夫学了个七八成,有时还能帮她打下手,跟着做几道菜肴,这叫左思鸢轻松了不少,唯有一个牧清寒还叫她烦心,自打见识了她的厨艺后,他一来铺子里,就只吃左思鸢做出的菜,甚至恨不得一日三餐都赖在她这。
一日,牧清寒大早便到了粥铺里头,眉目温柔:“时七,我听闻东郊梅坞的梅树开了花,我带你一道去赏花可好?”自打知道了左思鸢的小字后,牧清寒就一直只唤她‘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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