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烨见了,眼中火速凝起汹汹的波涛,聚集着滔天之火。
她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那她之前说过的话、应允的承诺,全都是骗他的?包括甩他的两记耳光,他就像一条狗,被她耍得团团转!
“啊!”
啊!!
他愤怒的五指一收,便将信纸捏成了齑粉,扫落满桌的笔墨纸砚,哐哐砸了一地。
凤璃黛!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对你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信你、宠你、惯你,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让你掌掴,你怎么能如此负我!
颜面、尊严、名誉……
尽失!
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就是一个笑话。
饶是凤家再实力强大,他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要如此,那就别怪他发疯了!
“追!”
“她刚走不久,定然还没走远,即刻封锁帝都城,给我堵住她,抓回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桑南国的地界上,他便不信拿捏不了一个小小女子了。
还有那萧锦!
对。
萧锦!
“给我杀了萧锦!杀了她!”
全杀了!
通通都杀了!
“啊!”
宗政烨怒红双眼,双手一扬便掀翻了桌子,吓得卫兵们全都跪在地上,大声都不敢喘一口。
-
熙临居。
夜。
庭院内,两道身影对坐着,月色正好,但也有几分难掩的燥热,不知是蛐蛐、还是青蛙,它们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咕咕呱呱的叫着,衬托得熙临居内愈发安宁。
“小姐。”
叶二坐在台阶上。
“今晚好安静。”
阎罗大人不在,叶七大人也离开了,就连重明鸟也不在,现下,就只有他们二人。
一路走来,还是第一次那么安静。
换作平常,阎罗大人定在那里呱呱呱的说个不停,比青蛙还要吵。
叶锦潇手里捧着一本半开的书。
烛光和月光照在书页上,一行行小字像拢着光,雾蒙蒙的。
她头也未抬:
“人这一生,本就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就连最亲近的夫妻,也有一个是先走的。”
叶二怔了下。
好有道理……
不是。
小姐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
“小姐别担心,阎大人和叶七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叶锦潇胸腔平静,时刻与重明鸟有感应,知晓叶七与它都很安全;至于阎罗,大公主想用利用她,自然不会轻易动阎罗,也很安全。
“叶二,这一路走来,只有你是陪着我的。”
“有很多人来过,也有很多人离开,就像一只载客的大船,到了码头下去几个人,又上来几个人,下一个码头时,又是如此,阎罗和叶七即便真的各自离开,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即便有一天你要走,我也会好好送你。”
叶二点头。
他明白了。
他很钦佩小姐年纪不大,但看开一切,淡然如水的心态,就像一个历经世事的长者。
可她到底才十六岁啊!
“我是孤儿,举目无亲,得小姐垂爱,才能有幸跟着小姐四处闯荡,哪怕这熙临居安静的能听到落叶声,只要跟小姐在一起,我便心安。”
心安?
叶锦潇指尖轻卷着一张书页。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成为叶二的精神寄托,可她的心安之处,又该在哪呢?
没有多想,看了眼天色,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了书:
“我要的东西备好了?”
叶二起身,接过了书册,把书放好后,去屋里取了一套夜行衣。
夜,淡然如水。
子时过,一更天,万物沉睡,夏季的风吹着烛光冉冉跳动,越发安宁,一道纤细的身影擦过夜色,跃过高墙,悄然无声的潜入驿馆。
落地无声。
驿馆内。
有十二名守夜的护卫,他们站在各个角落,盯着周围,但也止不住夜深的困意,稍稍走了神,那抹身影便擦了过去,迈上台阶,直入二楼。
屋内。
男人坐在烛盏旁,布满疤痕的手握着一支梨花银簪,粗粝的指腹轻抚着上面的花瓣,润湿的眼眸看得入神。
忽然,耳尖微动,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的一丝律动。
指尖一抵,梨花银簪收回袖中。
吹灭蜡烛。
光线暗了下去,只有家具摆放的影子了黑蒙蒙的,他袖口滑动,一柄锋利的匕首握在掌心,只听得那脚步声轻盈如猫,临近门口时,又忽然消失。
锐利的墨眸看向门口。
门外,悄然无声,仿佛出现幻觉。
可不出五秒,窗口那边传来轻微声响。
男人身形一侧,便藏身于雕花镂空屏风后,隐匿身形的同时,见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潜入屋内。
来人包括严实,带着面巾,就连头发都束了起来,无法分辨男女性别。
是谁?
潜入了驿馆。
他盯着那抹黑色的身影,见对方身轻如燕,脚步无声,动作极轻的走向桌旁,翻了起来。
似乎没寻到想要的东西。
对方缓缓走向内室的床榻。
屏风就立于床尾处。
近了。
近了……
过来了……
黑暗的屋子里,对方伸出了手,探向床榻。
男人眸色一厉,手中的匕首陡然送了出去!
叶锦潇觉察到锐气直逼而至,侧身一躲,扬手便是一掌拍过去。
这一瞬间的交手,她闪身时掀起的风刮进男人的鼻腔,带着一抹很淡很淡的气息,如兰一般,像梦一样不真实。
男人意识到什么,神色张惶,刺出的匕首立即在手里转了个圈。
手柄朝外,收起刀尖。
可,叶锦潇没有看见,也没有收手,掌心拍在他的肩膀上。
“唔!”
顿时,他倒退了三四步,撞在了床尾的柱子上。
叶锦潇皱起眉来。
是杨老板的声音。
他竟然没睡?
她怀疑他们是旧识,他认识她,甚至出卖了她,才会深夜来探究一番,想瞧瞧他的真容,没想到竟被逮了个正着。
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叶锦潇上前,就想再次动手时,男人眸色微深,即刻踱了一大步,推到床尾的屏风。
嘭!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侍卫们的注意:
“谁!”
“有声音!”
“是从老板屋里传来的!”
他们打起警惕,立忙争相奔上台阶,冲到二楼,砰砰砰的敲门,紧切担忧的问道:
“老板,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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