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站了一会儿,掰了几节树枝,李春妮就觉得好累,和她工作了一天似的。
“好,爹空了就给你围栅栏。”
养鸡是不错的,正好这一片的草他还没清理,养些鸡倒是正合适,到时他再让孩子娘买些糠,等鸡下了蛋也好补补。
想到这里,李厚愣了愣,原来他心底是清楚孩子在李老太手底下过活委屈了。
以前家里养了那么多母鸡,每日也能有七八枚鸡蛋,可是,除了小妹和侄子李春彬每个早上有一个外,都被孩子奶奶存起来卖了银钱换油盐。
他家躺在床上的春妮因为是女娃子不得喜欢,可他家春树也是没有蛋吃的,李厚抬起手揉着李春树的脑袋,八岁小子的个头儿竟是比别人家六岁的姑娘还要矮。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力气有多大里?”被揉头的李春树没注意到此时李厚眼中愧疚的疼爱,很是兴奋的追问李春妮。
像是印证李春山所想,李春妮慢悠悠晃到她看不顺眼的那颗枣树边上,掰着手指上下打量,转了一圈突然靠近树干,抱着树,嗯,歇会儿。
一家人极其无语,刚才的位置离那颗枣树不过七八步的样子,就是再转上一圈,便累了,就这体格,春妮儿,你咋好意思说自己力气大的?
小腹黑李春树叉着腰,摇头晃脑一副对李春妮失望至极的表情,可又怕自家大病初愈的姐姐再累到,便上前走了几步,打算搀住李春妮。
可不等他的小短腿再倒腾一轮,哎呦,他的亲娘呀,他看见了什么?
李春树揉揉眼,再揉揉眼,发现不是假的,顿时一声尖叫:“哇……唔!”
一双大手很快捂住李春树的嘴,尖叫声变得呜咽。
“拉个,奶嘎沙,跌跌好腻害,奶好开偶”
虽然坡了一条腿,但李春山的力量也不是李春树折腾几下就能挣开的,绷着脸左右张望了张望,见没啥人,李春山压着嗓子道:“妹子,快点将那树扔到地上,快点!”
林氏和李厚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也是神色慌慌的小声说着:“春妮儿,快扔了,别让人看见了,快扔。”
“啊呀!”
得,李春妮轻轻一抛,她家已经快没有的围墙彻底没有了。
原先院子里的围墙便也是土坯筑起的,除了顽强的一小片,基本已经倒下,那棵被连根拔起的枣树抛出去,整个院墙干净了,空旷旷和外面的土道连成一体。
林氏李春山几人将目瞪口呆进行到底,嘴巴长得太大的李春树甚至还留下了一些哈喇子。
“妮儿,你就是再不满这个老院子,也得等明天不是。你看看这马上就要半夜了,房子没了、院墙没了,咱们一家人今晚是要露天睡了。”李厚苦瓜的脸挤出一丝笑,竟是轻快的调侃起来。
“我也看这老房处处不顺眼,没了正好,咱们都重建,那啥,春山春树,去找几张木板,得亏现在还没入秋,咱们睡院子里挺好,还凉快。”林氏也是搭腔指挥着李春树春山行动起来,隐下心疼银子的愁苦。
多年来,除了平日里缝缝补补挣些补贴攥在手中,家中银钱都是交由李老太掌管。可李老太不管给春妮看病吃药,所以,林氏的补贴全花在了给李春妮拿药上,是以,除了这次分家分得的七两银子,他们一家再无其它。
索性平日用的家用都让他们搬出来了不用再添置,林氏和李厚商量花用一两银子修葺老房,待安顿了李厚再去打些短工,争取头年能存些银子,给老大春山说个媳妇。
可现在,林氏苦笑,看看除了杂草没有任何建筑的整个老院,不起房子都不可能,哎,银子怎么花用还要再商量商量才是。
“哎呦呦,我说这谁呀,大晚上不休息拆房子,啧啧,真是有力气没处使!呵呵,白秋田啥时候不抠了,居然把这么大的院子分给你们,不容易啊!”
房塌墙倒两次声音不小,紧挨着李家老宅的院子登时站出一个妇人,天色已晚,李春妮借着月光模糊看出是个白头发的老妇人,只是说话语气不太好,带着讥讽。
和林氏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李厚挠着脖子诺诺的喊了一声:“三婶子”
“哼!”
就像是出来只为说这么一句话似的,三婶子冷哼一声,转身又进了屋子。
白秋田?李春妮印象里姓白的也就她那无敌的奶奶姓白了,爹娘尊一声婶子,这人谁呀,没听说自家还有这一门亲戚。
“哎,三婶子还有气里,往后又挨着住,孩子她娘你且委屈着点,三婶子也不容易。”李厚脸上带着尴尬,这都是他李家老一辈的恩怨了。
“他爹,当年我嫁进你们李家时,就搬离了老宅,你倒是跟我说过平日里远着些老宅,让着些三婶子,这些年忙里忙外,我倒是没什么碰见过三婶子,现在住到一起,你也该和我和孩子们讲讲是啥恩啥怨的”
李春山的动作麻利,说话功夫便把从李家搬出来的棉被床褥,从成了废墟的房子里扒拉出来,挑了一块清理好杂草的地方,就着李春树拖过来的木板子都铺好。
几人吹着夜晚的凉风挤坐在一起,愣是在心房添了些许暖意。
李厚环抱着李春树,记忆回笼。
李三叔是李家的本家人,两家很亲厚。
那一年,李厚爹和李三叔俩人学着外乡人要出门做生意,一起出去的也是一起回来,呵呵,李厚爹赚了,李三叔赔了。
不但赔了,还欠了十两银子高利贷!
四五个彪形汉子来放话,三日之内还钱,不还钱就要了李三叔的左手。
当时,李三婶家把村子里都借遍了,还差三两,最后找到他家借。
本以她两家的关系,三两银子李老头是同意借的,奈何李老太死活不同意,出主意让李三叔出去躲躲。
李三叔三婶没有法子,只得采取了李老太的办法,只得让李三叔出去躲躲。
可谁知,那天是个下雨天,去后山躲着的李三叔从后山摔下来死了,当时李三婶老蚌怀珠,受了惊掉了孩子,两家的仇也就此结下。
“这么说,李三婶子家就她自己了?”
李春妮暗暗点头,怪不得那李三婶子上来就讽刺李老太大方,原来是把李三叔的死归结到了不借银子的李老太白秋田身上。
“以后住一块,李三婶子要是说话不好听,你们就当没听见,都赶紧歇着吧,明天再多找些人,把房子起两间。”
虽然李厚避而不答,但李春妮几人还是清楚的知道,李家三叔是绝户,三婶子对他家的怨肯定不能少。
“他爹,咱家这房子你说怎么起?”
“起两间北屋,两间西屋吧,两间北屋就盖成砖瓦房,春山也大了,咱们再辛苦一来年,有这两间砖瓦房,存些银子就好给春山说个媳妇了。”李厚咬着后牙根,可见说出两间砖瓦房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咱家可就七两银子,够么?”
要知道,整个富裕村,有砖瓦房子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早晚都要盖的,咱家勒紧裤腰带,怕啥!我打听了,现在草瓦便宜,三文钱一片,咱两间我估摸得七八百片,小青砖五文一块,九百块儿足够两间房了,到时候弄成套房,春山媳妇到时候肯定喜欢。”李厚闲时也做过泥瓦短工,所以盖房子倒也能估个大概。
李春山还没说上亲,李厚就美滋滋的喊上春山媳妇,噗,也不知道他儿媳现在在哪儿。
李春妮掐指一算,闷闷的开口:“爹,单这两间砖瓦房的材料就要六两半银子,还有两间土坯房,工钱啥的,七两银子咋够?”再说,咱家就不留一点钱啦?
“我不着急说媳妇,就我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说不上,咱还是盖土坯房吧,留些银子,也该送春树去开蒙了。”
李春山拍着自己坡了的哪条腿,说得风轻云淡,却是惹得林氏红了眼。
本来听家里就要有砖瓦房子而兴奋的春树,见大哥不要房子要他读书,眼睛也跟着红了,虽然大哥走时他还小,几年下来已经有些记不太清原来的大哥,可对他的好是刻在骨子里忘不掉的。
“春山,你的腿,真的,治不好了?”声音不再轻快,李厚的眼中带着期盼。
“嗯,治不好了。”
也许别人没发现,细心的李春妮却是发现李春山说治不好时并不是痛苦,而是洒脱,李春妮暗暗猜测,也许李春山坡了的那条腿其实是有救的,只是花费太多,李春山自知不可能,所以也就洒脱的抛开,不然不会没有一点痛苦。
像是陷入了黑夜的寂静,半晌,李春妮才想起,她是有银子的,刘青白给了她三两银子里:“爹,娘,咱家还有银子,还有三两半。”
“三两半?”
李春山和李春树诧异,在林氏的解说下,更是不敢置信,自家妹子/姐姐居然有人家了!
不管怎么,一家人在深夜冷风里挤在一起,盖着两个薄被带着些许对日后的计划,沉沉的睡了,唯有李春妮。
她总觉得占了人家闺女的身子,就得报答人家,而她能做的实在太少。
听李厚说他们家盖房需要四根粗大的横梁,而这四棵横梁需要八个人花一天半的时间才能从后山整回来。
每个人一天的工钱是十四文,再加上一顿中餐,要二百文。
李春妮捏着拳头,凭她现在身负的力气,这二百文她决定帮自家省了!
老宅就在山脚下,李春妮掀开被角,挪开林氏搭在她腰间的胳膊,趁着夜色,李春妮向着后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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