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招邪问事
“……”
连续念了两遍,胡麻凝神看向了眼前的米圈。
只见碗里的河水,忽地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一般,轻轻一颤,泛出点点涟漪。
这虽只是一碗水,却也沾了那里河里邪祟的气息,如今,这气息里,便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引动,悄然升腾,自大河的方向飘了过来。
如今本是旭日升起,天地一片明媚,但隐约间,竟似阴风阵阵,身前火盆里的火苗呼呼作响,胡麻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某高堂之上,身边隐约有着高堂大瓦。
正自心里微觉奇怪,便忽听得喇喇风声,只觉一阵阴凉刺骨的风自河上卷来,直吹得人神魂皆栗,气息不畅。
胡麻有守岁人的本事与道行,便强自忍住,瞪眼看去。
便见眼前,竟模模糊糊,似乎飘来了什么东西,在米圈里转着,似乎有些迷茫。
他强行忍住内心本能的畏惧,沉声大喝:“来者何人,速通名号!”
一句话喊了出来,胡麻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些,可他知道此时万万不能露出半点怯意,否则这术便败了。
而那东西,仿佛也被胡麻这一嗓子吓到,一时之间,在米圈里呜呜的转,似乎想要找一条路,逃离这里。可胡麻洒米成圈,只有一个门,它能退出去,却无法从圈里转出去。
愈转愈急,连地上洒的米粒都微微晃动。
胡麻此时也是心神绷紧到了极点,余光也时时关注着自己身前烧起来的那三柱香。
心里只是害怕,这香烧成了两短一长的模样。
胡麻敢进行这番尝试,便是因为,镇岁书上,详细记载了一种“观香术”。
通过观察香烧成了什么模样,来判断自己这法使的如何。
也就是说,一见不妙,有机会逃走。
这香烧出来的样子,有中、凶、吉,三种,照镇岁书上说,凡是凶相,便不可再行法,但胡麻则想着,但凡不是中上等的吉像,自己也就跑了。
没办法,本事有限,只能对不住杨弓兄弟了。
还好,这三柱香在米字圈里有东西乱转时,确实烧的比平时快些,但三柱香都差不多,只有左侧一柱香,似乎比中间与右侧两柱快些,尚属于“吉像”,可以继续。
胡麻打起精神,再度死死盯住了那米圈里的东西,隔了火盆,神色显得阴晴不定,神秘森然。
“既蒙召唤,为何不讲?”
“……”
他这声音严厉,那米字圈里的东西更是慌张,无声尖叫激荡,竟似要向胡麻涌来。
层层阴气冲击,身前的火盆,火苗都似快熄了下去。
“这东西在看我?”
胡麻知道,身前这火盆是保着自己的,一旦火盆里的火弱了,那东西就看清楚了自己,麻烦也就大了。
心里一惊,便心一横,忽地念起了咒。
他只是按着那镇岁书上写的咒快速的念,务求字音标准,连续不断,胡麻把这咒语记得一点不差。
但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念的究竟是什么,之前也私底下找机会,专门把这咒逮着一个坟头子里的小鬼念过,可是小鬼一点反应也没有,还伸头出来问胡麻想干啥。
但如今一字一字吐出口来,竟仿佛引动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周围阴风阵阵,有种森严威武的声音。
隐约间,胡麻竟看到,那两侧的稻草人,仿佛变成了数道皂衣身影,有的持刀,有的持杖,有的持链,向着圈内的黑影逼近。
最惊人的是,自己快速念咒之时,身前的三柱香燃烧速度,也明显加快。
他惟恐在香烧完之前,里面的东西都不害怕,嘴里念诵不停,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自己念咒之时,米字圈里的东西似乎也异常害怕,它急切间想要逃走,但转来转去,终是找不着逃脱途径,渐渐的,终是怕了,身体缩成了一团,隐约可见是一个厚背男子的模样。
向着胡麻垂了首,声音嘶哑如老者,听着有种若有若无的阴冷。
“大人饶命,我本是江中一老鳖,久在此地居住,因吃得沉尸多了,染上阴气,得了灵性道行,羡慕人事,学得别人讨要牲畜贡品,但早先吃得一亏,早已改了。”
“如今与左右乡邻和睦,也不需他们以三牲祭我,平时若要入河捕获,烧一柱香,我便放他们过去了……”
“……”
“交待了?”
胡麻心间微动,都觉得有些惊喜。
想对付这些邪祟,首要的便是找着她们来处,寻着根底。
但这往往是最难之事,不知难倒了多少法师,如今自己一句话便问出来了?
尤其听到他说吃过那亏,便知道,自己已是找着正主儿了。
心里想着,但气势不落,只是死死盯着那东西,距离如此之近,哪怕有米字圈与火盆挡着,也能感觉到阴气扑面,如刀锋刮脸,亏得自己有守岁人这身本事,否则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我不问你这些,召你前来,只是有事用你。”
“片刻之后,我要接人,借伱水府一用,一柱香内,见着红纸行船,你便避开了吧!”
“……”
那黑影瑟瑟发抖,哪有半点不愿。
说到了这里,胡麻也是心里稍松,威势不减,声音却稍缓:“无规矩不成方圆。”
“不白用你,想要什么祭品?”
“……”
那黑影瑟瑟抖着,说了出来:“只需三……”
胡麻皱了下眉头:“嗯?”
那黑影声音便忽地换了:“……三碗祭品,一碗米,一碗鱼,一碗肉即可,别无所求!”
胡麻松了口气,道:“可以。”
真是,还以为你想要三牲呢,三牲可是正祭,而且是正祭里面顶好的供品了,供给邪祟,有点过头了。
答应下来之后,那黑影如蒙大赦,悄悄后退。
刚刚他转来转去,始终在这米字圈里打转,如今悄悄的后退,不见有何动静,竟真是直接退了出去,忽地化作一道阴影,忙忙的向河里去了……
如此看起来,倒像是自己百般逃不掉,胡麻一句话放它,他才能离去的样子。
同样也是在它退出之后,周围忽地一阵清明,没有阴风阵阵,没有高屋大瓦,没有森森烈焰,也没有持刀持链的皂衣人,仍只是火盆、米圈、几个身上贴了红衣的稻草人罢了。
胡麻怔怔扫过了周围,良久,才忽地喘了口气,暗想:“这镇岁书,好霸道啊!”
这河里的东西,明显就跟自己现在这身本事,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用了这方法,竟是强行与对方达成了协议?
抬起头来,才看到周围天色已经恢复如常,身前火盆里放的枯枝,早已燃尽,那三柱香,也已快烧到了根,只落得两柱略长,一柱烧尽。
如今这才是最终的香像,烧成了这样子,便代表了法术已成。
心间松了口气,一转头,却看到了小红棠正瞪了眼瞧着自己,身体瑟瑟发抖。
胡麻微疑:“你怎么了?”
“我……我怕他打你……”
小红棠瑟瑟的道:“刚刚,刚刚这个老爷,好厉害呀,但是,他好像很怕胡麻哥哥。”
“他明明可以跳过来打你,但他没有……”
“……”
听得这话有些奇怪,胡麻心里微动,向小红棠道:“婆婆之前不是这么做的?”
按理说,这镇岁书上,是胡家人的本事。
自己现在做的,应该与婆婆是一路,也属于走鬼人的本事。
但他自己,也觉得似乎有些奇怪。
果然,小红棠听了胡麻的话,也只是摇头:“婆婆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
“婆婆对每个人都很好的,从来不欺负人……”
“……”
“果然……”
胡麻听了这话,心里倒觉得奇怪了:“自己明明是从婆婆手里接来的镇岁书。”
“但如今使出来的本事,却与婆婆完全不同的?”
“……”
内心里其实也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镇岁书上记载的东西,跟守岁人完全不是一路,刚刚自己似乎召来了一些厉害的力量,强行唬住了那河里的东西。
跟把刀架人脖子谈条件似的!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刚刚,这召来的力量极为霸道凶悍,但风险却是自己担的。
便如自己在念那刑咒之时,香烧的极快,那邪祟没有在香烧完之前就屈服,自己可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要是婆婆能带了我学这法门,就好了……”
胡麻心里暗暗警醒着自己,却也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
他再次快步回了渔民,找村民买了一碗米,一碗肉,一碗鱼,都是常见之物,倒是好找,末了,来到岸边,趁人不备,将三碗祭品倒进河里。
再之后,便寻了艘船,在船头贴了红纸,然后点起一柱香,持在手中,这才将船悄悄推进了河里。
这时,就见那青衣帮的人,也有一艘船,正缓缓驶入了河中,船上依稀有着某个身影。
而之前还守在了河里,围了那水神庙的帮众们,倒是都靠了岸。
远远见到一艘船忽地出去,靠近水神庙,他们也都吓了一跳,忙忙的大喊:
“回来,祭河神呢,莫要下水……”
“……”
但胡麻哪管他们这些,手持一柱清香,径直划到了水神庙临水的一侧,朗声道:
“杨弓兄弟,快跳下来船来,我接你们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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