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玉山发现叛党，赵炎被留在玉山，楚昆带着人押解着张之献回金潭。
张之献还未招供，袁家三公子就带着请罪表跪到了宫门前。
“是臣识人不清，酿成如此大祸，还请皇上降罪。”
陈皇后看着越发阴沉的天色，心中出奇的冷静。
“娘娘，袁家三少爷被请进去已经半个时辰了。里头没有动静。”宫嬷嬷小心靠近，递完话又退到陈皇后身后，静静的守着她。
厚厚的殿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里头的袁家三少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陈皇后却知道，皇上会让人将他请进去，就是准备饶了袁家。
或许不能说这是帝皇的选择，他并没有选择。
西北不能没有袁家，皇帝不能因为袁家的一条狗出了岔子就降罪袁家。
袁家对这点心知肚明，所以袁老将军继续兢兢业业的待在西北，又把自己亲儿子派到京城给皇帝出气。
他是最会审时度势之人。
“不用派人探听了。”陈皇后突然道，“我们不一样。”
袁家舍的是一个奴才，陈家搭进去的却是嫡支。
当年陈开源父母早逝，就是在叔父叔母膝下长大。
“也该分家了。”
陈皇后一直在等着顾崇玉的消息。
顾崇玉拿着陈皇后的信，却陷入沉思。
延沟渠案，张家牵扯其中，这事已经是人尽皆知。
陈家也牵扯进来的事，却只有那几家知道，她的口供刚刚拿到就收到皇嫂的信，看来皇嫂一直盯着自己呢。
那陈家动手截杀自己的事，皇嫂也是知道的。
“她怎么有脸给我写信呢。”顾崇玉笑道。
今时今日，陈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制衡她的手段了。
“那人还送吗？”张明月好奇的问道，“一个老婆子的生日，就得把陈开源放了，凭什么？”
顾崇玉笑道：“陈家这老太君还是有些能耐的。皇兄对他很是尊敬。既然皇嫂开了口，那就送吧。”
“来人，把陈开源提上来，可别误了时辰。”
提审，对峙，签字，画押，上路。
要赶前冬月十一上京贺寿，也该动身了。
天冷了，这路可不好走。
顾崇玉将任务交给了四位巡漕御史。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接这个任务。
“此事已查明，长公主何不与微臣几个一道进京？”
“是呀，是呀。”几个尴尬笑道，“长公主已经多年未回京，刚好回去看看。”
“看什么？”顾崇玉笑道，“看四姐养了多少面首，还是五姐又占了几块地？皇兄命本宫监察云，江，徐三州，不过破了一个案子，几位大人就觉得大功靠成了吗？”
几人赶紧摇头，对视了几眼：“微臣等愿留下来协助长公主，上京之事有马大人在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不敢当，还是由李大人带人进京，微臣留下来协助长公主殿下。”
顾崇玉轻描淡写的提起顾明玉，顾廷玉，就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和她们不一样。
几人认识到这一点，却不死心，还互相推脱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友谊啪的一声就碎了。
“不用了。”顾崇玉笑道，“反正你们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收拾收拾回京过年。这一路就麻烦四位大人了，一切可要小心呀。”
四人看着坐在囚车中的陈开源越发的无奈。
张家被抛弃了，只能等死，他们无论怎么做，也不会惹了袁家的眼。
陈家却不同，长公主却交代他们，陈家老太君寿辰将至，让他们尽快赶路，若可以就让陈开源先回家一趟，好给陈老太君拜个寿。
“……”几人伤透了脑子，也想不到用什么办法能让陈开源回去拜寿。
给陈家面子，会被弹劾，不给陈家面子，陈家是不是就要把事情算到他们头上了。
四人这时又坐到一条船上，再起不了互相拆台的心思，一致决定快点将人送到京城，到时候寿辰未至，人已经送进天牢，该不该拜寿就轮到刑部和大理寺操心了。
这是个绝妙的方案。
几人速速动身，却天不由人愿，途中竟遇暴雪。
“开源怎么还未回来？他是忘了老婆子的寿辰，还是你们没通知他呀。”
“娘，信已送到，开源就快回来了。”
院中白茫茫一片，几个小子在打雪仗，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外院的冷清。
许多宾客都找了借口礼到人不到。
因为今年皇帝和皇后娘娘都未到，几个皇子也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是早就送来了，皇帝那一份还没影。
去年的今日，陈家老太君还不是整寿，皇帝都带着两个皇子亲自登门，虽是微服私访，京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圣旨到~”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以来……”
皇帝为显仁效，特允罪臣陈开源为陈老太君贺寿。
看着穿着囚服，胡子巴拉的陈开源被人扶着缓缓而来，他一步一个脚印，踩在积雪中，仿佛踩在陈家人的心尖。
满堂宾客不约而同向后退了几步，都怕沾染了晦气。
“儿呀，你这是怎么了？”陈老太君颤颤悠悠的泣不成声。
“叔母，侄儿犯了大错，侄儿对不起您老人家，对不起陈家。”
众人望着抱头痛哭的二人，心中很是不解，皇帝这个贺礼到底是抬举陈家，还是故意要打陈家的脸呢？
难道陈家已经见弃于帝王了吗？
陈皇后待在后宫，二皇子坐在她身旁陪着她煮茶，看似温馨平静的场景却被外头传进来的消息打破。
陈老太君晕倒了，大夫正在诊治。
陈皇后闻言，也差点跌倒，二皇子赶紧扶住了她。
“快，快备辇，我要出宫去看看老祖宗。”
“母后，事到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吗？”二皇子道。
“我哪里错了？”陈皇后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后不该瞒着父皇的。”陈家也是。
在事情出来的第一刻，陈家就该弃车保帅，负荆请罪。
谁家没几个不孝子孙，他几个皇姑姑不就是吗？
若陈家像袁家一样清醒，父皇最多冷陈家一阵子，只要自己在，自己争气，父皇终会原谅母后，原谅陈家的。
“不，不，是顾崇玉，是顾崇玉她害我。”
“母后醒醒吧~”二皇子冷声道，“这事怎么算也算不到皇姑姑头上。人是那几个御史送进京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选了今日。”
“拜寿的事情是父皇安排的。皇姑姑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在徐州左右父皇的决定不成？”
若陈家不是太贪婪，陈开源不伸手，能被人抓住把柄吗？
“不，你不懂。你那皇姑姑可厉害了，她就像恶魔般，能……”左右你父皇的心神。
二皇子不敢再让陈皇后说下来去，叫来宫嬷嬷：“嬷嬷，老太君晕倒了，母后伤心过度心神不宁，劳烦您给煎一副安神茶。”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踏入雪中。
他得去请太医，当然首先要得到父皇的准许。
今日的他就像那天的袁三少爷，第一次机会他没把握住，今日的机会他不能再让其溜走了。
今日这雪下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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