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就这样办吧。”邹大人看着黄德邦，“退股的银子……”
黄德邦一下子拿不出那几十万两银子，更不要说外头还有人守着等分银子呢。
他刚想让邹大人做个见证，缓些时候再给，顾崇玉却突然出声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这银子自然不能按当年的算。”
众人疑惑的看着顾崇玉：“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顾崇玉笑问道，“若你买一只鸡七十文，半只鸡多少钱？”
“自然是三十五文。”
“这就对了。”顾崇玉笑着起身，用手比划着，“现在这只鸡死了，不值七十文，只值二十文，那半只鸡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众人现在是听明白，黄德邦想把他们赶出去，还不想出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呀，你黄德邦是越来越精明了呀，原来是在这等着算计我们呢。”
黄老爷子一边怒斥，一边竟想上手去打黄德邦："这么多年，若没有我们，你静安船厂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吗？现在是找到高枝，准备过河拆桥了？没想到你自诩忠义，竟然敢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黄德邦看着郑太公，脸上带着嘲讽："说的好像这些年，你们没有收银子似的。你们当初投的十几万两银子，老早就回本了吧。若不是你们先想着算计我，哪里会有今日。"
顾崇玉的话提醒了他，这做人不能太实在。
凭什么他们入了股，自己就得保他们稳赚不赔，船厂出了点事，一个个只想着逃，想着算计，现在还想拿回全部的银子。
再闹下去，他一分都不想给了。
看着几人阴沉的脸色，黄德邦心中畅快不已。
“是呀。”顾崇玉附和道，“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若有，我都想多投几家了。世伯，您说呢？”
“是这个道理。”邹大人原本也没想到这一出，现在被顾崇玉点醒，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天下生意哪里有一定赚的，出了事想着退股，还想要拿回全部的银子，这不是要逼死主事一家子吗？
“就这么办。”邹大人点头赞同，郑老爷子几人都傻了眼。
“不行，不行。”最快出言反对的还是周老二。
他们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银子，现在银子拿不回来，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若这般，我就不同意退股了！”
“恩？”邹大人冷哼，“你们想退就退，想不退就不退，当本官是摆设不成？”
“这是大事，岂容你儿戏。”周家主看邹大人冷下脸，赶紧拉开自己儿子，讪笑道，“退。就按大人的意思办！”
现在他也顾不得银子了，只想着能退多少是多少，赶紧离了这。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里就他一家是傻的，是实实在在要银子，那几家还不知谁掺和了后面的事呢。
他也发现王玉成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随便几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挑
出事来。
自己这边，说是五家人，却心思各异，再闹下去，还不知是谁算计谁。
周家发了话，曾家却未跟进。
顾崇玉未曾看他，反倒蹙眉看向站在后头的范家主：“范老爷子，您觉得呢？”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范家主身上。
范家主只觉得她若有似无的笑意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嘲讽他此时还想着一躲了之。
范家主心中暗恨，也明白过来，先前的事不是他的错觉。
这小子是真的拿到他的把柄，又把其栽赃在郑家身上。
现在，他再跳出来说几个师傅是他挑唆的还来得及吗？
还有那造船图纸，黄德邦会不会猜到什么，往下挖。
已经不能了，就算他亲口承认，黄家一样可以拿那说事，郑家或许还会以为是他和黄家同谋栽赃陷害。
一枚棋子用两遍，真是好得很呀。
他咬着牙，却不得不露出温和的笑意：“既然签了契书，自得按照契书行事。邹大人说得有理，我范某自然不会反对。”
众人诧异范家的变态，他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静安船厂发展至今，有我们大家的心血。谁也不想看着它就此分崩离析。我等没本事陪着它渡过难关，自是要做那成人之美之人。这银子丢了还可以赚，何必计较这一时呢。”
范家主拼命给其他几人使眼色，提醒着：邹大人都如此明显站在黄家那边了，再闹有何用。别银子没拿到，反倒把人都得罪了
，其他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行，我同意。”
“行吧！”
众人妥协，顾崇玉叫来账房，好好的算一算，这几年各家都拿了多少银子，现在这么一折腾，静安船厂还值多少银子。
这事是繁琐的，邹大人看目的已经达到，起身要走，顾崇玉自是起身相送，并命账房慢慢算。
账房还真慢慢算，等顾崇玉回来之时，给出一个数字，折合的银子竟然不到原来的三成。
“姓黄的，你狠，你真够狠的。”郑太公指着黄德邦臭骂，黄德邦以前想着这郑太公是和他父亲一辈人的，对他还是比较敬重的。
现在，大家已经撕破脸了，哪里还会对他客气：“郑太公若觉得不合适，这银子就放这吧。反正我黄家最近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周家和范家却是老老实实的拿了东西，签了文书退了出去。
曾家，施家见此，也没再坚持。
再反反复复的，就真在邹大人那挂上号了。
郑家见大势已去，一个个灰头土脸，反倒是郑二少，心情大好。
反正这船厂是要给大哥的，他也拿不到手。
现在，谁也得不到，他更好向媳妇交差，至于银子，他每月就是那些银子，少了船厂还能少他份利不成。
“爹爹，差不多就得了。再闹下去，就剩我们一家得罪人了。”
郑太公无奈只能签了协议，回去的路上又拉着郑二少问道：“你那图纸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本来想着
拿来糊弄人帮家里一把，哪里想到爹爹那么偏心。”
郑太公闻言，心中鼓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泄了下去，他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按了按怀中的图纸，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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