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玉看着赵炎翻身下马，看着赵炎跳上马车，看着他笑盈盈的跪坐在自己身边，不由想起那次自己罚了他再见之后，他也是这般开心，火急火燎跳上马车，结果摔了一跤。
也不知以前，他每次出门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会如现在这般，有一直放不下的人和事吗？
她既怕赵炎接触太多的杀戮变得冷心冷肺，又怕他如现在这般，小小的分别都难以割舍，日后又怎么撑起赵家，所以才犹犹豫豫。
现在见自己随便一个举动，赵炎就都如此开心，突然觉得心有不忍。
她伸手替赵炎抚去额间的碎发，问道：“说吧，送到哪才肯回去？”
“再送一段就好。”赵炎笑着回答，就是不愿给明确的答案。
顾崇玉见此，心中也有了几分不舍，想着赵炎此去会一直待在益州，待他再大些，就会知道赵世安对他的期许，还有他的责任，二人或许再不会见面。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吝啬这段路程。
“过了仙霞岭你就回去。”
赵炎终于答应了。
马车一路东行，赵炎絮絮叨叨讲着益州的趣事，很多都是他在信中念叨过的事，赵炎却一无所觉。
顾崇玉偶尔插上一两句，赵炎讲得更是尽兴，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仙霞岭到了，再过去就要进虞城了。”
王海敲了车窗，透过缝隙看着赵炎，提醒他该走了。
赵炎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仙霞岭就到了。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哪句才是最重要的，或许都重要，他才难以抉择，生怕说出一句，其他的话就再难有机会出口了。
他嘴唇微动，张张合合，最终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姐姐，我走了。”
“好。”
赵炎默默退了两步，背身跳下马车，车帘被他重重一甩，隔绝了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顾崇玉听到车厢外，王海的嘱咐，面面俱到。
她听到章丘的声音：“大少爷，再不走，我们就得露宿荒郊野岭了。”
她听到赵炎跨上马背的声音，还有那一声荡气回肠的“驾～”
马蹄声远去，顾崇玉终于舒了一口气，紧抿的唇微微松开，唇瓣上露出两个小小的牙印，刚才她死死的不敢出声，就怕自己多说一个字，会改变主意。
现在，赵炎终于走了……
她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赵炎早已没了踪影。
“走吧！”顾崇玉扯出一抹淡笑，“再不走，我们也得露宿荒郊野岭了。”
她像突然卸了气一般，一时间总觉得提不起劲，掀着车帘的手都觉得费劲，交代完就微微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王海大喊了一声：“警戒～”
顾崇玉心中一紧，探出窗外，只见后头烟尘滚滚，几匹快马呼啸而至。
马背上的少年一身淡紫衣袍，英气勃发，朝着她奔袭而来。
顾崇玉突然就笑了。
“你这小
子怎么又回来了，没断奶不成？”王海迎了上去。
赵炎拉着缰绳躲开王海手中马鞭，一跃下马，一边跑，一边道：“师父，一会就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忘记和姐姐说了。”
王海挑眉，这小子越来越能瞎掰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麻溜的滚回益州去。
“姐姐。”
车帘被掀开，赵炎的脸蛋红扑扑的突然出现在顾崇玉的面前，凝视着顾崇玉，见她并未生气，脸上瞬间漾起了笑容。
“姐姐。”他一跃跳上马车，跪坐在顾崇玉面前，“等我学到了真本事，就回来给你做个侍卫头领好不好？”
赵炎目光清澈如水，真诚得顾崇玉几乎无法拒绝。
“我……”她错开眼，轻抚手心，犹豫了片刻才道，“你忘了，你姓赵。你叔父一心培养你，就是期望你有朝一日能撑起赵家。”
赵炎却笑着反驳：“二弟年纪也不小了，过不了两年叔父定会转移目标。到时候我还待在那头，平白惹人嫌。”
“姐姐，若我无处可去，你可愿收留我？”赵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顾崇玉，顾崇玉只觉得心突然被扎了下般，心中一阵酸楚，她低下头轻笑道，“若真无处可去，你就回来。就算我不允，你师父和佩楠还能不管你不成。”
赵炎听着这话，心中所有的空缺突然间就被填满了，他笑着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顾崇玉身上，仔仔细细系好：“姐姐，天凉风大，记得
多穿衣。我走了。”
“恩！”
“真走了！”
“恩！”
赵炎退了出去，在马下深深看了顾崇玉一眼，笑意还刻在脸上，已经转身一跃跳上马背。
“驾～”
这次再没有告别，只有马儿的长嘶和滚滚烟尘。
“呸～呸～这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王海挥手撇去尘土，转身走向马车，“小姐，现在出发吗？”
“走吧。”再不走，是真的要露宿荒郊野岭了。
赵炎策马狂奔，直到自己再转身也追不上顾崇玉时，才渐渐停了上来。
章丘追在后头，累得气喘吁吁，不由感叹道：“年轻人呀，就是精力旺盛。大少爷，还回去吗？”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就陪着赵炎折腾，只要折腾完了他愿意收心就行。
赵炎调转马头，望着江州方向，摇头道：“不了。再回去，姐姐就该生气了。”
章丘见没想到不过两次就结束了，他正着开心庆贺，又想到赵炎可是有离家出走的前科的，心中忐忑，不自觉间就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大少爷还小，也别想那有的没的了，武阳长公主这般的人物，哪里是普通人配得上的。你若真有心，更该早早回去，闯出一番名堂来。到时候才好上夫人上门提亲。”
赵炎闻言，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炸开，整个人懵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懵懵懂懂问道："你刚说什么？什么配不配的？"
说亲？
谁又要
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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