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捧来热水，放在顾崇玉的手心：“姐姐不怕吗？”
顾崇玉轻抿了一口，道：“说实话，还真有些怕。”
若换成她，王海未威胁她就招了，至少她做不到像张明月那般，被踢断腿骨，还能强忍着不哼哼。
这一点，她还是很佩服张明月的，同为女子，人家的骨头怎么就那么硬呢？
上辈子，赵炎对她“晓之以理”，没多久她就答应下来，同意和赵炎合作，并没有吃过这种苦头。
赵炎闻言，越发心疼，蹲到顾崇玉身前，捧着她的双手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可笑。
顾崇玉是大宸朝的长公主，有谁敢伤害她呢。
她的靠山是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而不是自己。
顾崇玉抽出手，拍了拍他头顶，笑道：“说话算话？”
赵炎欣喜不已，他怎么会不算话呢。
……
张明月招了。
她醒来后闹过，也用性命威胁过。
王海直接给她丢了一把刀，告诉她若不想活，可以自我了断，不用哭哭啼啼的。
事情了了，他会命人收尸，送到太阳岭去。
王海说着这样，没有一丝紧张，反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怕她不如此一般？
张明月被王海看得直发毛，只觉得他比山上的兄弟还狠。
“你滚！”想她自戕，做梦。
腰间被埋入的长针，无时无刻折磨着张明月，很痛，像有人拿着刀在她伤口，一下一下
的戳，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但她又没有勇气自我了结，她还不想死。
张明月知道面对这群人反抗是没有用的，只能卖惨：“爹爹也是被逼无奈，戚家当年救过他，他必须还这个恩情。”
顾崇玉笑道：“所以，我就活该成为你爹爹还恩的祭品？”
张明月无言以对，只能发誓赌咒：“我真不知道那姓戚的底细。若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崇玉：“包括你爹。”
“包括我爹。”张明月狠心咬牙，加上这句话。
顾崇玉是信这些的，所以她不怕张明月不信，也不怕张明月骗她。
“你们太阳岭后山是不是还有条密道？”
“……”一瞬间，张明月绷紧身子，眼中闪过寒光。
是谁出卖了整个寨子？
顾崇玉见此，不由发笑：“你自己都快撑不住，怎么会以为你手下的兄弟就能撑住呢。”
她们几个盯着张明月不放，不是没有其他手段，只是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刑讯逼供若没有用，就不会有人专精此道。”
张明月自知大势已去，点头道：“是，后山是有条密道，直通山腹。不过那路并不好走，平日我们也不常用。”
她怕顾崇玉不信，又解释道：“太阳岭植被繁茂，浓雾重重。到山顶又好了。那里有干净水源，猎物也不少，我们还在上头种东西，要在山上坚持个一年半载并不是难事。”
所以，顾崇玉的人守在山下那么久
都未见太阳岭下有人走动。
顾崇玉信了这一点，命人放开张明月：“你把路线画出来。”
张明月点头。
她起身要走，张明月跌跌撞撞的又走过来，抱住她的胳膊。
这是要挟持长公主？
护卫吓了一跳：“主子，小心。”
顾崇玉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现在张明月想抬个手都费劲，哪里有力气对付他。
她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说了吧。晚了，我就不想听了。”
“姐姐。”张明月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对着顾崇玉祈求，“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是被逼的。爹爹做事，从不愿伤害无辜。”
张明月这话也不算说谎，寨子里能够自给自足，她爹并不想兄弟们下山冒险。
所以，常封走镖打点沿路山头，都没有想到太阳岭。
当然，弟兄中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偷偷瞒着爹下山赚上两笔，也不敢做得太过。
她以前也如那些人一般，认为爹爹保守，老了，胆子小了。
她此次下山，是想办好此事，能拿到更多话语权，爹爹就不用担心她，不敢撒手。
只是，她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栽在赵炎手中。
她恨赵炎，那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也一样，但她最恨的是顾崇玉，因为一切的缘由都是因她而起。
她恨不得亲手杀了顾崇玉。
可惜，她做不到，她还得祈求顾崇玉放过自己，放了爹爹。
她怕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只能骗自己顾崇玉有多好：“姐姐
，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爹。”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口中所说的无辜和我想的无辜是不一样的。”
张明月口的“不无辜”指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出身显贵，不管她做过什么，都是“恶”。
她怎么会放过视自己为敌的人。
顾崇玉做了决定，突然又想到张洵勉，若他们杀的都是张洵勉之流，自己放过她吗？
比如尤长河。
她知道魏光的事和尤长河脱不了干系，却选择放过尤何两家，还命人将案卷封存。
王海也是土匪生，自己帮了他，收留他，将他倚为臂膀。
所以，此时的她才会如此矛盾。
顾崇玉觉得，自己错就错在出身显贵，却又落入尘埃，看过太多世态炎凉与冷暖。
她转头看着张明月，张明月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极为复杂。
一种类似绝望，又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这样的神色她在很多人身上看见过，顾崇玉不想看，脑海中却闪过类似的一幕幕。
“我会让人去查。”说完，她转身离开，压在心口的那团郁气也随之消散。
待张明月回过神来，顾崇玉已经走远，她拉着身旁的护卫问道：“刚才你家小姐说什么了？她说她要做什么。”
护卫并没有理她，将人塞进笼子中：“你还是好好想想那密道的图怎么画吧。”
张明月还在琢磨顾崇玉的话，王海又把人拎出来，撩起她的衣摆，露出后背光洁的皮肤
。
“你想干什么？”张明月吓得哇哇大叫。
王海命人将她绑好，说道：“小姐看你可怜，命我取出你体内的针，你若不识相，我就不管了。”
张明月满脸诧异，顾崇玉竟然会这么好心。
当然，这样的话她不敢再说，还得真诚的对顾崇玉表示感谢，将她所知的所有华丽的辞藻用在顾崇玉身上。
王海嗤之以鼻，觉得这人真是贱骨头，若一开始就这么上道，他何必麻烦。
取针并不比埋针容易，张明月疼得满头是汗，只能强忍着。
她能感觉到，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天的东西慢慢的从体内退了出来，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想大喊，发泄这段时间心中的闷气，王海拿着针对她微微一笑：“你若不老实，我怎么拔出来的就怎么给你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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