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知特别喜欢听顾崇玉那拿腔拿调的恭维,顾崇玉看似虚伪的吹捧,他却十分受用。
“你看看他给你列的科目,都教些什么?木艺,绣花这些也就算了,还教人礼仪,他所说的礼仪,就是见到你要怎么跪,怎么拜吧?形式主义,虚伪做作,奴性。”
王先知对这些迂腐无用的东西嗤之以鼻,他常念在口中的是“众生平等”,因为这个,顾崇玉曾怀疑过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
顾崇玉也觉得礼节太过繁琐,但这“礼仪”,却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人和人之间都不能平等,更不用说众生,她不想有一日,这天下变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慈,子也不孝”,到时候又将是一场灾难。
顾崇玉不认可王先知的观点,她没有辩驳,直接无视:“接着说?”
王先知气愤顾崇玉的冥顽不灵,但自己又拿她没办法,只能道:“你们得教孩子科学。一个个天天念叨之乎者也,能上天吗?能遁地吗?你可知这天有多大,地有多广,你就不想知道海外的世界吗?”
又是海外,海外有金山银山,她的腿却不够长。
见王先知老生常谈,顾崇玉不得不出言打断他:“不想,不知道。若你没有可行的办法,就不必再说了。我还是更喜欢宋哲呈上来的折子。至少我知道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还知道他会怎么做。”
“你呢?天天科学科学,却空洞无用,
多是夸夸其谈。我就问一句,我若按你说的去做,你能让我上天,还是遁地?”
不能,都不能!
王先知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一个古人,懊恼不已,但他哪里有本事造飞机,就算他会设计,也没有零件,燃油呀。
“这……你,你……”
顾崇玉见他如此,就知道此次,自己又占了上风。
“你既号先知,就该知道空中楼阁只是虚幻之物,我不会因为你喊一句科学,就能飞天遁地。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
王先知郁闷不已,他都做鬼了,哪里能脚踏实地。
“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法子狠狠打你的脸。”
不就是想实用吗?不能飞天遁地,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王先知被激起斗志,顾崇玉很满意。
说实在的,她很希望王先知能说服自己,就像那雪花糖,肥田法一般,她期望着王先知能再给她惊喜。
谁也不知道今日这场辩论,会给日后带来怎样的改变。
顾崇玉已经拿起另一封信,吴伯从江州寄来的信。
之前,她并不曾想过潘家是方家的钱袋子,方家又是陈家的钱袋子,而敢打她主意的钱冒三只是潘家的一个管事。
或许,几年之前,潘家,方家都是三皇兄的钱袋子。
三皇兄上了位,陈家作为后族,有了自己的私心,才会因为一个制糖之事,就在皇帝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现在,前有钱冒三牵线,后又有张洵勉之事,她放了方家一马,
让出几分利,一切就变得和谐了。
方家没有食言,将吴伯拉入了江州的生意场。
陈皇后也没有再给她上过眼药,还会变着法子提点她,有时候是命人捎来的几句话,有时候是特意赏赐的节礼。
云阳废了驸马之事,她就比上辈子知道得更加详细。
陈皇后借此事劝她,若想再嫁,一定要擦亮眼,千万别被人蒙蔽了。那些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背地里指不定藏着多大的黑心肝呢。
这样的话加上一些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顾崇玉琢磨出味来,陈皇后是想给她保媒,对方是个死了妻子,还有个三岁娃的陈家人。
顾崇玉最反感的就是帮别人养孩子,更不要说那还是陈家人。
生意归生意,她可不想一辈子绑在陈家的船上,所以她将雪花糖全送进宫中,时不时还送些腌制好的海货,再寻些奇巧之物送到皇帝手中,就是想告诉皇帝她的忠心。
吴伯此次来信,说的是方家想拉她入股一起出海之事,顾崇玉自是拒绝的。
宁州陆路都不好走,海路更没有,方家牵扯进来后,他们只需要将糖运到永康江,其他的事就归方家想办法。
方家有大船,在大江大河,甚至近海中都可畅通无阻,但他们所说的出海却没有那么简单。
这海就是王先知口中的海外,或许也是他时不时念叨的星辰大海。
那样的地方,上了船只能听天由命,谁也说不准哪一次能满
载而归,哪一次又是有去无回。
她提笔给吴伯回信,让他找个合适的借口,能回绝就回绝,不能的话想办法拖一拖,顺便再打听打听陈述年之事。
陈述年就是陈皇后口中那个千好万好的族弟,顾崇玉不想与他有牵扯,却不得不派人去查他,就怕有一日会用上这些消息。
吹干了墨,她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犹豫再三,还是在信后加了几行字:船,大船。
看看有没有机会,弄条大船。
顾崇玉总有种预感,有一日,她会和陈家分道扬镳。
就算可以一世安宁,她也不希望处处被陈家压制着,拒个亲都得小心翼翼的,所以出路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好。
盖上印鉴,她命人将信送往江州。
重新坐定后,顾崇玉突兀的笑了起来,搞了半天,她还是走了王先知说的路子,星辰大海吗?
就不知,这次老天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若老天怜悯,就先送她一艘大船吧。
“喂,先知,造船之事,你懂多少?”
王先知气嘟嘟道:“你还真以为我无所不能呢。造船我不会,练兵我也不会,你要真想出海,得想准备航海图,指南针,望远镜之类的东西,还得有好的水手,船工。”
出海的事,一直是王先知最向往,也是他一直主张顾崇玉去做的。
但先前被顾崇玉怼了一顿,他也认清现实,很多事不是靠他一张嘴就能办成的,没了科学的土壤,所有都是空话。
此时顾崇玉再提起船,出海,他反倒没了兴致。
“指南针是什么?”
“……”王先知,“司南,指南车,罗盘,知道吗?就是指方向的。”
“望远镜呢?”
“就是能看得更远的东西,玻璃知道吗?”
指南车顾崇玉还知道是什么,至于玻璃,她就一无所知了。
“早知道说了没用,就不废话了。”王先知抱怨道。
顾崇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并未沮丧,她翻出宋哲的折子,加了两个字:泅水。
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却得好好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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