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突然间没了力气，跪坐在地：“不可能，那宁州府的新糖是哪来的？”
“那是晶糖，品相甚好，却比不上雪花糖。当然，那也是崇玉捣鼓出来的。”
“晶糖不过在宁州几个郡城售卖，就红了别人的眼，竟然告状都告到你这来了？”
皇后闻言，复又跪下：“皇上，今日那晶糖在宁州出售，他日是不是还是要销往各处？那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
“哈哈。”皇帝笑道，“这么多年他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玩意，赚得盆满钵满，却不思进取。
有事时，他们囤货抬价，更有甚者为了多赚些银子，故意减产，就为了能卖个高价。
现在有人制出新工艺，他们彻底压不住了，就想着借势打压不成？”
“皇后的意思是，为了那些奸商能多赚些银子，能一直赚银子，朕就只配吃他们捣鼓出来的恶心玩意？还得听他们的话去对付自家亲妹妹！”
“我……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妾……”
“不用说了！”皇帝甩开陈皇后的双手，质问道，“皇后不是为糖工叫屈吗？那他们压榨糖工时，你在哪？”
“这天下的银子谁有本事谁赚。他赵钱孙李赚得，我顾家人就赚不得？这江山到底是他们的，还是我顾家的？”
“皇上，臣妾知罪，臣妾知罪！皇上……”
朱公公听着殿内的争吵，找来个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小太监会意，退了出去。
不一会皇帝
甩袖而出，步辇早就准备好，朱公公没有多言，就在身旁伺候着，直到皇帝开口道：“去严美人那。”
“是。”
他一挥手，步辇改变了方向，皇帝静坐其上，眉头紧锁。
朱公公不由勾起唇角。
皇后品性是不错的，就是蠢了些，日日以贤德皇后的标准要求自己，却没有贤德皇后的玲珑心。
一个皇后连皇帝的心思都摸不准，又喜欢劝谏，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武阳长公主深得皇帝的心，又选了那样一个封地，皇帝正觉得委屈了她之时，玉怀山的银子就送到皇帝手中。
剿匪！竟然要长公主亲自剿匪。
皇帝在金銮殿上发了一通脾气，将顾崇玉送来的银子划入私库，原本推行不下去的剿匪，突然就顺畅许多。
皇帝正愁没有理由赏赐她，雪花糖又送进了宫中。
忙碌了那么久，只得了一匣子的东西，武阳公主自己都没舍得尝，都送进了宫，皇帝怎么可能不感动。
皇后说一小匣子的东西，只是吃食，皇帝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早就想“变”，哪怕是极小的变化也好，而不是日日面对沉闷，一成不变的朝堂。
朱公公也觉得那雪花糖极好，有长公主冲在前头，那糖厂不想被淘汰，只能迎头赶上，这糖业不就变了吗？
若各处都能如此，这大宸朝该多有意思呀，他们这些待在宫中的阉人没事也可以尝尝那新奇的玩意。
至于皇后说的糖工朝不保夕，简
直是无稽之谈。
难道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就惬意不成？
大宸朝人就这么多，每年糖的用量大差不差。其他糖厂倒了，自有新的糖厂起来，给谁干活不是干，请谁又不是请。一堆糖工倒下，自也有新的糖工出现。
对皇帝来说，天下都是他的子民，有什么区别。
皇帝已经进了严美人的屋，朱公公琢磨着要不要给武阳长公主提个醒，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心头。
他是皇帝的人，只要忠心皇帝就好，什么武阳，端阳，就算皇后都不值得他表忠心。
顾崇玉自然不会知道皇帝和陈皇后为了雪花糖的事竟然闹了一出。
若知道了估计也会嗤之以鼻，一个雪花糖而已，竟能让她如此忌惮不成？
她此时是可没时间管这些，正忙着呢。
“长公主，那印花糖是不是多备一些？”夫人小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印花糖了。
“不用。”顾崇玉解释道，“印花糖价高，现在他们觉得新鲜又好面子，自是多囤这印花蜜糖。”
但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过一阵子稀罕劲过了，自然就回过味来了。
“须知这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你吩咐下去，这印花蜜糖产量再降两成，每个铺子每日限量售卖。”
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买到那就不金贵了。
于是乎，那夫人小姐们还没稀罕够呢，就发现铺子里的印花蜜糖越来越少。
“什么，没有了？这东西怎么会没有
了呢？”
“小姐，铺子里的伙计说了，那印花蜜糖制作不易，每日他们的货是定量的，卖完就没了，只能等明日。”
“你这小厮只知道躲懒，既知那印花蜜糖少，怎么一次不多买一些，怎么就不会早早去候着？明日我请了汤姐姐到家中喝茶呢，没了这印花糖可怎么办？你明日早些给我去排着，若买不来印花蜜糖，我就让母亲卖了你。”
小厮赶紧求饶，心中却咒骂道，是他不想着多买吗，奶奶不肯多给银子，他有什么办法。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拿了对牌赶至售糖的铺子中，却发现铺子外已经排了长队，一个个都说想多买上一些存着，没想到店家却道：“从今日起，这印花蜜糖限量购买。”
众人傻眼，只能日日来排队，这么一折腾，反倒觉得印花蜜糖更加金贵了。
……
徐景逸的肥田法一时半会还未出成果，自是不敢跑到顾崇玉面前去，但今日他却犹犹豫豫的在长公主府门前晃悠半天，刚巧被赵炎撞见。
“你寻我就寻我，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赵炎冷声道。
“赵公子，我今日是有事找长公主。”
“什么紧要的事必须见长公主姐姐，你先和我说说。”顾崇玉最近太忙，一直待在府中，自己都许久未见了，凭什么别人想见就见。
上次论功行赏，好几人被叫到跟前，长公主姐姐亲自夸了，得了赏赐。
他本想着借着这
个机会凑上去，也好解释解释，最近他是活儿太多，并不是耍小性子。
没想到他的赏赐却是佩楠姐送来的，提都没提顾崇玉问他的事。
赵炎觉得，再这样下去，长公主姐姐就快要把他忘了。
“你和我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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