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上矗立着一块青色巨石,姜楠静静的坐在巨石上,满头银发迎风飘扬,满身褶皱的皮肤,散发出浓郁的死气。此刻,他与行将就木的老头早已没有区别。
姜楠在石头上静坐了良久,浑浊的目光忽然一沉,向着后方一扫而出,沙哑的声音低喝道:“滚……出……来……”他不仅人显得苍老,就连声音也断断续续,随时可能一口气哽咽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一般。
‘咻……’只见不远处一道御剑飞行的身影,极速破空而来。来人乃是一名俊朗的青年,神情中带着傲然之气,一看就知道是大宗派内走出来的弟子。
剑光一闪而过,俊朗青年破空飞临,落到姜楠跟前,凌厉的目光一扫,语气傲然道:“老头,我乃万剑宗李林,现有几个问题,你最好干净利索的回答,否则后果自负!”
青年不仅盛气凌人,脚下踏的飞剑,更是闪烁着阵阵寒芒,似乎一个不满意,就要取人性命,杀人于无形。
“咳咳……”姜楠干咳几声,浑浊的双目微微一抬,口中喃喃自语着:“万剑宗……又是万剑宗……”
姜楠自语的声音太过虚弱,就连站在他身前的李林,也无法听见。李林自不会认为,眼前这个‘将死’的老头,会是开元界凶名赫赫,令无数修炼者闻之胆颤的一代魔人——姜楠
“老头,你可听说姜楠此人。”李林手指一掐,脚下的飞剑立即落到他手中,森寒的剑锋直指姜楠:“此人乃是本门必杀之人,你若知晓起踪迹,必须第一时间禀告本门。”
姜楠没有说话,仅仅是用浑浊的目光瞥了李林一眼。在他眼中,李林不过是万剑宗走出,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毫无行走修炼界的经验。
换做平时,姜楠早就一掌灭了他。可随着寿元将尽,他的心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到杀人都懒得去抬手,更何况是这种傻里傻气自以为是的子弟。
“老头,我的话你可听好了?”李林眼眸一沉,见姜楠并未露出诚惶诚恐的态度,心中颇为不痛快,长剑一抖,一道剑光向着姜楠划去:“老头,胆子不小,竟然敢不在意我的话!”
万剑宗的最出名的自然是剑,此青年傲气凛凛,可见在万剑宗内也是嚣张跋扈之辈。能够在大宗派嚣张跋扈,说明他的靠山稳固,在万剑宗必然是强势的一脉。
剑芒速度极快,眨眼间切向姜楠的咽喉,下手如此狠厉,分明是要置姜楠于死地。当剑芒划过的瞬间,姜楠浑浊的眼中流露出蔑视,神识一闪之下便要避开。
‘咻……’剑芒一闪,几滴鲜血沾在长剑之上,姜楠的咽喉被划开一道缺口,鲜血从缺口处涔涔流淌而下。
“咦……”李林见状,显得颇为的诧异。在他眼中,姜楠不过是玄境修为,况且全身散发着死气,显然是寿元将至的状态。他这一剑过去,绝对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下对方性命,令他诧异的却是一剑划过,被姜楠避开了一寸,只是割伤他的咽喉,并不能让他致命。
李林只是诧异,姜楠心中却是骇然一变。李林虽说是地境修炼者,可在他眼中,天境修炼者也无惧,更何况是地境修为的李林
李林那一剑划来,姜楠的神识清晰的判断出剑芒的轨迹,只需稍微一动就可轻松避开。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身体速度,却是跟不上神识的判断,差点就被刺穿咽喉。
直到此时,他才清楚自身不仅寿元耗尽,就连一身修为也随之消散。自从凝丹成功,踏入地境修为,他还是第一次被地境修炼者的剑锋划过咽喉,这感觉令他极为不痛快。
“老家伙,还有两下子,能够在我的剑下逃脱……”李林手腕一翻,将长剑收到身前,戏谑的看着姜楠:“剑锋刮过咽喉的感觉不好受吧。”
姜楠依旧没有说话,就连咽喉处的血痕,也懒得抹去。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复加的色彩。曾经的辉煌,争相传颂的事迹,早已随着岁月落幕。如今的他,仅仅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老头。
“老头,你可要清楚,我若要杀你,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李林的长剑抖了抖,流露出更为轻蔑的姿态:“瞧你也是活不了多久,今日便不欺凌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楠仍旧没有说话,脑海中依旧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今他的修为随着寿元消减,纵使李心月炼制出七品丹药,恐怕也难助他凝成五行元婴。
“八年前,本宗门长老李长老来到极北冰川之地,你可知是谁毁了他的肉身!”李林提到‘李长老’时,手臂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显然,李长老与他关系匪浅:“到底是谁,胆敢毁本宗门长老的肉身,说……”
李林口中的李长老,自然就是李长东。八年前,姜楠放李长老的元婴回万剑宗,不少人见过他的元婴。只是后来,司空羽寒传出消息,李长老的元婴传完话后,就灵力耗尽而亡。
司空羽寒在万剑宗地位无比的崇高,他的话从来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敢去质疑。李林乃是李长东的孙子,此次前往极北冰川之地,其实就是来寻仇。只是他从未踏出万剑宗,绝对不相信传闻中的姜楠,以地境修为就能与天境修炼者一战。
“李长老,哪个李长老……咳咳……”姜楠不屑的笑了笑:“咳咳……八年前被杀的人那么多,谁会记得一个名不见经的小人物!”
“住嘴,你个老家伙,胆敢出言不逊,找死!”李林哪里沉得住气,翻手就是一剑刺来。他这一剑直挑姜楠的手筋,剑芒一闪之下,又有鲜血留在剑锋之上。
姜楠能够清晰的看到剑芒刺来,身体的速度却无法避开。本就是将死之躯,先是被剑锋刮过咽喉,此刻又被一剑割开手筋,姜楠心中顿时一片怅然,似乎死跟不死,早已没有多少差别。
“哼……”李林冷哼一声,长剑却是没有停下,眨眼过后,姜楠身上多出十数道剑芒,特别是其中三道剑芒,挑了他的一条手筋和两条脚筋。
李林在剑芒闪动之后,神情却是微微一怔。他本想挑掉姜楠双手双脚的经脉,只是出手后才发现,姜楠却是少了一臂。独臂青年的形象,早已在开元界传的如火如荼。任何人一见到‘独臂’,都会与生俱来的迟疑刹那。
李林的迟疑也只是须臾而已,眼前的老头虽说是‘独臂’,可与凶名赫赫的独臂青年形象迥然不同,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到一起。在修炼界,独臂之人多了去,如此一个不堪的老头,也只是普通修炼者之一。
“咳咳……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姜楠忍不住脱口而出,唯有此话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小家伙,初出茅庐,气焰倒是不弱,恐怕在宗门内,没人告诉你,有些人不能惹!”
“有些人是不能惹,但绝不是你这种人,糟老头,你以为只剩一条手臂,就能让人错以为你是姜楠。”李林放声大笑道:“你若是姜楠,我李林亲手把体丹取出,任由你处置,哈哈……”
“无知小儿,找死……”姜楠黯然摇头,心念一动,正要祭出法器,灭了李林。他的神识修为还在,凭借几件法器,要杀一名地境修炼者,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还没出手,远空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一名黑发如瀑,衣裙翩翩的女子,领着三十名御剑飞行的修炼者,从远空飞闪而来。
“是她!”姜楠心中蓦然一动,在将死的岁月里,还能见到旧时相识,又是一翻别样的感悟:“不错,不错……多年未见,你终于凝丹成功!”
姜楠神识一扫之间,女子一身的修为立即映入他脑海。女子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来到李林身后,跟随在她身后的三十名修炼者,却是诧异的看着李林和姜楠。
“何人,刚在此时打扰!”李林蓦然一转身,心中涌起一股怒意。此时,本是他要取姜楠性命的时刻,忽然被人打扰,心情自然是大为不佳。
然而,当他看到身后的女子时,凌厉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心神不禁荡漾起来:“在下万剑宗李林,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万剑宗!”女子听到‘万剑宗’三个字,心头不禁一突。早在之前,她就看出李林的服饰,乃是万剑宗门人打扮。却不知为何,冥冥中就有一股力量指引着他向这边走来。
见女子神情紧张,李林心中却是颇为得意,万剑宗门人,在开元界受到尊敬,绝对是自然而然的事:“姑娘,不知在下有何不妥之处,惹得姑娘如此紧张?”
“没有!”女子淡淡的摇摇头,随即目光落到李林身后的姜楠之上。
在乍一看之下,女子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如此一个皮肤褶皱的白发老头,她自认为绝对不会认识。可是多看了一眼之后,她的心砰然而动,多年积压的感情,似乎要在这一瞬间喷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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