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各庄村，黄家大院。
黄谨立端起盖碗抿了1口枸杞茯苓黑茶。
看向徐茂才道：“王秉然要买2道沟旁边那片地？”
徐茂才道：“昨天邢开泰找我说过，他们富新公司想花6百块龙洋买2道沟边上的3十亩地。您要是答应，他们立马交钱去交道口衙门过户。”
黄谨立皱眉道：“我眼下又不急用钱，再说他们开的价也不高，我干嘛要把地卖给他们，你明天去跟邢开泰说，我暂时不打算卖地。”
徐茂才道：“老爷，这富新公司的大股东可是付友岚，咱们可以不给王秉然他们面子，付公子的面子也不给吗？”
“啪！”
黄谨立重重的将盖碗拍在桌子上道：“茂才，富新公司买地究竟要做什么？”
“我听邢开泰说要建什么电池和电灯泡工厂。
电池是啥玩意我不知道，电灯泡如今京城达官贵人家可正流行。
生产这西洋玩意儿，投入的资金应该不少，要不咱们给富新公司开个高价？”
黄谨立皱眉道：“大清都亡了富察家还这么高调，花大价钱投资兴建西洋工厂就不怕民国新贵觊觎？”
徐茂才道：“富察家和东交民巷那帮洋鬼子关系密切，民国新贵们事事不也得看洋鬼子的脸色。”
黄谨立笑道：“你说我要把地卖给他们，然后把富新公司打算在王各庄村建设西洋工厂的事，透露给红灯照如何？”
徐茂才道：“红灯照最近几年没听她们闹出过多大动静啊。”
黄谨立笑道：“最近几期《顺天时报》你看了没？”
徐茂才瞪大了眼珠子叫道：“啊！难道东郊民巷死的那几个洋鬼子，都是红灯照干的？”
黄谨立摇头道：“江湖上的事少打听。你去通知邢开泰，地我答应卖了。”……
王秉然这两天1直住东西十条办公室，今儿个1回村，3兄弟立马就凑到了1起。
1盘猪头肉，1盘皮蛋豆腐，1盘拍黄瓜，1盘油炸花生米。
民国初年北京还不流行喝纯烧酒，今天哥儿仨喝的就是现代已经消失，但当时北京最流行的莲花白露酒。
这种出自明清宫廷的御酒，由莲花以及十几种辅材与蒸馏白酒泡制而成，因为工艺极其繁琐，售价高达2块半龙洋1坛。
王秉然从公司拿回来两坛，1坛孝敬了老爸王庭相，1坛就开了跟哥儿几个分享。
王秉然举杯和李福新，邢开泰共同碰了下杯。
轻轻抿了1口酒道：“这玩意又苦又辣，也不怎么好喝啊。”
李福新傻了吧唧的，1口把杯中酒干了，辣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哭丧着脸道：“这他么啥玩意啊！还京城第1名酒呢，也太他么难喝了。”
邢开泰家境好，以前喝过几次白酒，因此能够品味出莲花白酒中的独特香气。
咧着嘴笑道：“这等好酒给你们俩棒槌喝真是暴殄天物！你俩既然都说难喝，那这坛莲花白我就全打拾了。”
王秉然和李福新齐声道：“难喝也不能全便宜了你丫挺的！”
李福新说罢就抄起酒坛子，给王秉然和自己碗里倒满了莲花白。
哥儿仨边喝边互相打擦，欢快的气氛1直到整坛莲花白见了底，才转到工作上。
王秉然面露疑惑道：“黄庄头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直接就答应把地卖给咱们了？”
李福新插嘴道：“乡亲们都说黄谨立视土地如性命，这次是咱们向他求购土地，按说黄谨立应该狮子大开口才对，他居然没提价就同意把地卖给咱们，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邢开泰笑道：“黄谨立不给咱哥儿仨面子正常，但付公子的面子他不敢不给吧。”
王秉然道：“也是，黄谨立1个乡下土地主，还能不给富察家面子。”
李福新摇头道：“现在可是民国了，宣统皇帝都逊位了，富察家的威名比前清时可差老了。
黄谨立闹义和团的时候就起过坛当过大师兄，1直不是个安分的主，咱们对他可得加点小心。”
邢开泰笑道：“义和团早被洋鬼子剿灭了，那些坛主大师兄死的死逃的逃，早不成气候了。
如今京东地面上还是宝3爷的红枪会，齐5爷的双合聚名声最响。”
王秉然提高了声音道：“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咱们富新公司如今摊子也大了，生产的也都是贵重货品。
黄谨立还知道请4个护院呢，咱们是不是也应该组建1支护厂队，保卫公司财产安全？”
邢开泰自幼学武，1听成立护厂队立马兴奋道：“公司打算给兄弟们什么待遇？先期预计招多少兄弟？”
王秉然道：“我回头和付公子商量1下，我个人想法是招1百5十名兄弟，开6块钱月饷怎么样？”
李福新和邢开泰齐声高呼道：“6块龙洋也太多了吧！护个厂而已，又不是让人卖命。”
王秉然笑道：“大总统小站练兵时，给士兵开4块半的月饷，扣除伙食费1块，正兵每月赚3块半，足够他们养活1家老小了。
结果证明足额的军饷，真能买来官兵效死命。大总统能得势，还不是靠着麾下的6镇北洋新军。”
李福新苦着脸道：“大总统才给麾下士兵开4块半的月饷，咱们给护厂队兄弟开6块钱月饷真没必要。我看3块钱月饷就很不少了。”
邢开泰附和道：“3弟说的对，我也觉得即便开3块钱月饷，十里8乡的年轻人也会抢着来王各庄报名。
王秉然这6块钱月饷，是照着老舍小说《我这1辈子》，主角福海当巡警的6块月饷说的。
他记得小说中福海挣6块钱，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没想到李福新和邢开泰都表示6块钱月饷实在高的离谱。
难道民国初年的物价便宜？可福海也是民国初年当的巡警啊！这老舍写小说也太不靠谱了。
想想也是，警察好歹是统治阶级，待遇按理说应该是不错的，起码比平头老百姓要强的多。
王秉然身为大哥，当然不能完全听2弟3弟的话。最后拍板以月饷5块龙洋的条件，面向附近十里8乡招收护厂队队员。
王秉然从挎包中掏出钢笔和笔记本。刷刷刷写出了1份富新公司护厂队编制。
富新公司护厂队下辖3哨。
1哨负责保卫鱼缸作坊。
2哨主要负责保卫电池厂。
3哨主要负责保卫电灯泡厂。
1哨下辖4班。
每班设班长1名，副班长1名，队员十名，合计十2人。
1哨设哨长1名，副哨长1名，哨长兼任1班长，副哨长兼任2班长，合计4十6人。
付友岚兼任护厂队队长，王秉然兼任护厂队副队长。
邢开泰任鱼缸哨哨长。
电池哨哨长和电灯泡哨哨长，由付友岚安排人担任。
护厂队队部设勤务班1个十2人。
护厂队伙食在工厂食堂解决。
辎重运输暂时也归工厂马车队负责。
李福新看完护厂队编制草案后大声道：“1百5十人的编制有点多了，鱼缸作坊，电池厂，电灯泡厂的工人加1起还不到3百人。
1百5十人的护厂队光吃饭不干活还得开高薪养着，现在民国初立海晏河清，又不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咱们没必要养这么多闲人。”
邢开泰附和道：“是啊大哥，有5十个棒小伙足够保卫工厂安全了，真没必要花太多冤枉钱。”
王秉然心想民国海清河晏个屁，大总统称帝后立马战乱4起。
等大总统1死，北洋立马分裂成直，皖，奉3系。
加上山西晋系，云南滇军，徐州定武军，广西桂军等军阀。
全国各地军阀林立，互相征伐不休用兵荒马乱都不足以形容。
王秉然大声道：“我意已决，就按这个编制招人。
老2，你马上去把招收护厂队员的消息散布出去，附近十里8乡的年轻后生，谁想每月拿5块大洋的饷钱，3天之后来王各庄村碾谷场集合，老子现场考试，择优录取！”
邢开泰问道：“老大，你打算考这些后生啥内容啊！咱们村以前是皇庄，有内务府派来的书办教庄里孩童认字，其它民村识字的年轻人可不多。”
王秉然道：“你把消息散步出去就行，具体考什么我也得去找付公子商量商量。
但有1点是肯定的，富新公司护长队员必须认字，起码得学过百家姓，3字经，千字文。”
李福新道：“护厂队员也就站个岗，巡个逻，没必要非得识字吧。”
王秉然心想第1批护厂队员老子是要当军官培养的，不识字以后怎么当军官。
王秉然笑道：“1个月5块龙洋的待遇，比他么北洋大兵都高半块。想来当护厂队员的年轻人想必会挤破脑袋。这么多人我自然要优中选优，识字总比大老粗好吧？”
王秉然话音刚落，外面竟然传来了喧闹声。
哥儿仨站起身来到院外，上百名村民簇拥着1辆西洋马车，向王秉然家临时盖的院子而来。
马车很快停在院门口，先从上面下来了2名穿深蓝色军服的北洋军官，跟着下来了两名穿咖啡色西装手持文明棍的老外。
1名帽徽中间镶着白水晶的北洋军官，上前1步对王秉然3人厉声道：“王秉然在家吗？”
王秉然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军官伸手指向1位金发碧眼，体形瘦高，留着两撇8字胡，年龄大约4十出头的老外道：“不是我要找你，是这位夏洛克·福摩斯先生，想和你了解1些情况。”
王秉然虽然很纳闷老外找自己干嘛，但北洋军官的面子不能不给。
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道：“有什么问题请进屋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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