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里克眼睛死死盯着玻璃鱼缸，身体如老僧入定般1动不动。
他挡在门前发呆，王秉然只能站在后面等待。
范德里克足足入定了半个点，才从震撼中缓过神来走到鱼缸旁边。
他双手抚摸着鱼缸边上的掐丝珐琅挡柱，眼睛贴近玻璃，眼球不断转动，4下打量着里面的景物，口中叽里呱啦嘀咕着法语。
王秉然低声对付友岚道：“老外都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付友岚低声道：“连我都被咱们玻璃鱼缸绝美惊住了，别说范德里克这个没见过啥真正好玩意儿的西洋人。”
办公室这5座玻璃鱼缸，范德里克从早上1直看到中午还没看够。
付友岚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只好凑到他耳边道：“老范，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看行不？”
范德里克转头盯着付友岚道：“付公子，我想把这5只鱼缸都买下来，你开个价，我保证不还！”
付友岚道：“鱼缸的事不急，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范德里克急道：“不不不，我现在心里全是鱼缸，根本没心情吃饭！
付公子，1只鱼缸1万块龙洋可以吗？不够我可以再加。”
付友岚笑道：“老范，如果你真喜欢我可以送你1只，1万块龙洋我暂时还真不想卖。”
范德里克摇头道：“1只不行！这5只鱼缸我全想要，5只加1起6万块龙洋怎么样？”
付友岚还是说先吃饭，范德里克非说不饿要继续看鱼缸。付友岚只好让侍女去附近馆子订盒子菜送来。
清末民初北京大1些的馆子，有专供外卖的盒子菜。
盒子菜可能是怕送餐时间长了影响口感，基本上不提供炒菜，以烧羊肉，卤牛肉等卤菜，或者白菜烩丸子，茄子炖鲫鱼等炖菜为主。
因为卤菜和炖菜都是现成的，侍女很快带着1名提着大食盒的伙计，走进了富新公司餐厅。
伙计将高2尺，直径1尺2的棕红色圆食盒，放在方桌前地板上。
然后右手轻轻1推，食盒竟然如孔雀开屏般螺旋张开了4层。
伙计拿出食盒第1层的盘子摆在桌上道：“【齐芳斋】秘制烧羊肉1盘。”
紧接着拿出第2层的盘子摆在桌上道：“【齐芳斋】秘制酱牛肉1盘。”
“冬瓜炖羊肉丸子1盆。”
“枸杞炖鸭子1盆。”
中午便饭，大伙也没喝酒。
王秉然吃了1个夹烧羊肉的烧饼，又吃了1个夹酱牛肉的烧饼。
觉得还是夹烧羊肉的烧饼好吃，又拿起1只马蹄烧饼掰开了，再1看范德里克竟然把半盘子烧羊肉，全倒进他自己碗里了。
口中还嘟囔着：“这羊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太香了！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王秉然也是第1次吃到这种外焦里嫩，肉香浓郁的烧羊肉。
穿越前吃的烧羊肉虽然也好吃，但和【齐芳斋】的烧羊肉相比，色香味都差了几个档次。
烧羊肉全被老范倒碗了，王秉然只好盛了大半碗冬瓜炖羊肉丸子汤。
他端起碗喝了1口，那滋味简直鲜美极了。冬瓜和羊肉简直是绝配，汤里还加了些海米和瑶柱调味。总之就是咸鲜适口回味香甜。
王秉然就冬瓜丸子汤，又吃了1个马蹄烧饼，满意的打了1个饱嗝。
付友岚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秉然，端起碗喝了1口枸杞老鸭汤道：“【齐芳斋】做的烧羊肉和冬瓜丸子汤只是普通，老鸭汤才是他们家的招牌。”
王秉然已经吃跑了，本着尝尝鲜的想法盛了小半碗。
结果老鸭汤的味道太绝了，香得他又吃了1只鸭腿，喝了1大碗老鸭汤。直到肚子实在装不下，才不得不放下饭碗。
老范拍着自己的肚子道：“中国不愧是有数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菜肴实在是太美味了，来中国是我这辈子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不来中国永远尝不到仿佛无穷无尽的中华美食。”
王秉然道：“老范你可以带几个中国厨师，回比利时开1家中国餐厅。保证能让中餐风靡整个欧洲。”
范德里克笑道：“不不不，那些傲慢的家伙不配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哈哈哈哈！”
王秉然和付友岚同时大笑起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1种奇怪的生物，当你意识到自己比其他人过得好时，立马就会产生极大的优越感和幸福感。
王秉然1想到如此美味的中华菜肴，大部分西方人1辈子都吃不到，心中不由对他们生出了1丝同情。
你们西洋人船坚炮利科技发达又如何，在饮食这个人生4大需求之1上，你们比未开化的野蛮人也强不了多少，根本无法和我们中华文明相提并论。
范德里克吃饱喝足之后，又把话题转到了购买鱼缸上。
付友岚笑道：“范德里克先生，无论您出多少钱，我现在都不会把鱼缸卖给您，但出于咱们彼此之间的深厚友谊，我可以把这5只鱼缸全送给您。”
范德里克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巴，半出1句话。
好半天才激动道：“老，老付，你把这么精美绝伦的鱼缸送给我！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礼，要不你还是开个价卖我吧。”
付友岚笑道：“老范，你把抵押贷款比例给我算高点就行了。身为比利时银行团董事会成员，这点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范德里克摇头道：“这不行，2手机械设备只能抵押出厂价的4成，我不能违反银行规定提高贷款比例。”
付友岚和王秉然的脸色同时1变。
王秉然心想光自己亲眼目睹，付友岚就没少给老范上供！
天津押【金翅儿】胜利，1把就让老范赚了4万2千块龙洋。
如今这家伙居然1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半点面子也不给。付友岚挺精明的1个人，当初为啥要巴结这么1个不上道的2逼呢？
“哈哈哈哈！”
范迪里克大笑道：“开玩笑，开完笑。虽然我不能对生产电灯泡和电池的机械设备提高贷款比例。
但我愿意为付先生和王先生的富新公司提供信誉担保。5万英镑的贷款额度，3十年的还款期限，年息5厘，9折支付可以吗？”
这个转折太令王秉然意外了。
5万英镑可以兑换5十万龙洋，9折就是4十5万龙洋，年利息只有百分之5。
富新公司即便拿这笔钱去放贷，按目前世面上最低的1分5年息计算，每年也能赚到4万5千块龙洋的利息差。
付友岚饶是见过大世面的顶级贵族子弟，也被范德里克如此优惠的贷款条件砸得有些头晕。
当初大清修京汉铁路，以路权为抵押物从比利时银行团贷款4百5十万英镑，年息也是5厘。
老范还真仗义，自己算是巴结对人了。
“老范，你的意思是不用抵押物，就贷给我们富新公司5十万块龙洋？”
范德里克点头道：“对，就凭你们富新公司能制造出如此绝美的玻璃鱼缸，区区5十万块龙洋根本无法体现出贵公司的价值。
可惜我个人的担保权限只有5万英镑，不然即便贷给你们5十万英镑，我也坚信你们富新公司能在几年之内还清。”……
得益于意大利人伽利尔摩·马克尼发明的无线电报机。
德国西门子公司和荷兰飞利浦公司，第2天就发电报给出了电池生产设备与电灯泡生产设备的报价单。
设备报价与范德里克估算的相差不太，但安装督导和易损备件费用却比王秉然想象的要贵许多。
西门子公司的电池生产设备安装方案中，现场要有1名电器工程师，1名冶金铸造工程师负责安装督导。这两名工程师的督导费高达250块龙洋/人/月。
1名工程师每月的督导费，足够中国普通4口之家十年的嚼谷。王秉然由衷的感慨中国普通人实在是太穷了
就像他们王各庄村，青黄不接的季节，至少有5成村民活在饿死的边缘。
1旦遇到灾荒，1半家庭的老人和女孩都难逃饿死的命运。
王秉然调整了好半天心态，才勉强平缓悲天悯人的心情继续看报价单。
看到西门子公司在上海设有代表处，不禁暗自庆幸富新公司可以省1笔往返欧洲的船票钱。
西门子公司的电池生产设备，加上配件费，督导费等78项杂费，总计是25500英镑。
荷兰飞利普公司在中国没有代表处，富新公司还要额外支付1笔工程师从欧洲往返中国的船票钱。最终电灯泡生产设备的报价为19500英镑。
两家公司报价加1起正好是45000英镑，合450000龙洋。跟范德里克承诺给富新公司的信誉贷款额度1模1样。
王秉然吐槽道：“老付，这报价不会是范得里克，照着咱们公司的贷款额度自己填的吧？”
付友岚笑道：“呵呵，老范肯定是黑钱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咱们每年只要还2万5千龙洋的利息就行。
只要电池和电灯泡能够如期顺利投产，别说这点利息，5十万龙洋的本金咱们1年之内还清也没啥问题。”
王秉然1想也是，按照他和付友岚商量好的鱼缸价格。
1只玻璃鱼缸至少赚1千块龙洋，5十万龙洋不过是卖5百只鱼缸的事。
王秉然问道：“老付，从欧洲到中国的轮船要在海上航行多久？”
付友岚说道：“现在意大利劳埃德·的里雅斯特航运公司的快船，只要4十5天就可以从荷兰阿姆斯特丹港航行到中国上海港。西门子公司和飞利浦公司的发货期，都是款到后4十5天之内。
这么1算咱们只有3个月的时间进行施工前期准备，可不算充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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