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出租车司机有点话痨,让心事重重的张小虎很不爽。
他说:
“师傅请你不要讲话,专心开车。”
他1路催促着司机开快1点。
这个话痨的司机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对张小虎来说,非常宝贵。
说句极端的话,有时候可能就差那么35分钟,他就赶不上给老父亲送终了。
到了医院门口,司机又磨磨唧唧地要求加钱,张小虎已经没有心思争论。
他遂了司机的愿望,给了500元的车费。
张小虎1边跟村长打着电话,1路小跑着进入病房。
张建文虚弱而安静地躺在床上。
小虎轻声地呼唤:
“爸爸,爸爸!”
张建文悠悠醒来,暗淡的眼眸里涌出1丝光亮。
他认出了张小虎,但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张小虎坐在父亲的床头。
张建文艰难地抬起左手,做了1个简单的动作。
张小虎马上领会到,他想他的孙子渺渺。
张小虎说:
“我先到。他们随后就到”。
张建文在自己的手上比划,做了1个拔掉针头的动作,又指了指病房的门。
张小虎明白,老父亲的意思是,我不想呆在医院,我们回家。
主治医生拍了拍张小虎的肩膀,小虎明白,医生有话要跟他说。
他起身把父亲交待给管床护士,随着医生来到他的办公室。
医生指着做ct的片子对张小虎说:
“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由于老人摔倒以后没能及时送到医院,你看,就是这个位置,他的脑袋里有1个很大的囊肿,目前已经压迫了神经,导致他不能开口说话。
他的右手和右脚已经失去了自主活动的能力,也就是俗称的偏瘫。
如果病情继续恶化,他的意识会模糊,可能会连你都认不出来。
还有,病情会影响他的吞咽功能,他无法进食,我们后续只能通过补液来给他输入1点营养。”
张小虎始料未及。
他强装镇静看着对面的主治医生,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医生的职业特性使然,让他们对生与死保有1种超然的冷漠态度。
他声音温和地说:
“我们院方的方案是,做1个开颅手术,来对他脑内的囊肿进行处理。
不过,你不要太担心,只是1个小型的微创手术。费用方面---”
张小虎打断他的话头说:
“医生,我的理解是,既然是开颅手术,肯定是1个大手术,你怎么又说是1个小型的微创手术呢?”
主治医生解释道:
“如果做的话,我们只需要在病人的头上钻1个小孔,然后---”
张小虎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这个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医生的说法有点照本宣科:
“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受很多因素影响的,你比如说,病人病情的发展情况,病人的意志力等等。”
张小虎说:
“大概在多少?”
医生说:
“30%左右。”
张小虎接着问:
“可能会出现1些什么情况?”
“我实话实说。
第1,有可能病人在手术的过程中就没有办法再醒过来。
第2,手术的效果不明显,病人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简单的理解就是成了植物人。”
张小虎想了想说:
“医生,能不能保守治疗呢?”
医生说:
“恕我直言,像你爸爸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保守治疗。
这个重摔以后造成的囊肿,对病人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情况可能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而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状态了。
如果发展到不能进食,什么意思呢,就是连1勺水,他都没有办法咽下去。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做不做手术,你需要尽快拿主意,中午十2点之前必须告诉我答案。”
张小虎站起身来,机械地点了点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又飞快地跑回病房,看了父亲1眼。
躺在病床上的张建文气息平稳,好像没有任何疾病1样。
张小虎走到消防楼梯口,打电话给2叔,现在是唯1可以商量的对象。
他把刚刚医生说的话跟2叔讲了、
张习武也没想到,就摔了1跤,情况就这么严重。
他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做手术?”
张小虎的内心无比纠结:
“如果做的话,还可能有1点机会,如果不做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我还是决定试1下。”
张习武重重地叹了1口气,说:
“你爸爸现在人还清醒吗?”
张小虎实话实说:
“人是清醒的,就是不能说话了。
1见面就表达了两个意思,1是想见渺渺,2是比划着要拔针头,指着门要回家。”
电话那头的张习武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长舒了1口气说:
“我作为他的弟弟,我的意见是遵从他的意愿,回张家大湾。
医生说得轻巧,拿着电钻在脑袋上钻个洞,那叫微创手术?
如果成了植物人怎么办?
谁来长年地端屎端尿地伺候他?
就算你和小美有钱,可以请护工,但你爸爸如果像这样活着意义在什么地方?”
2叔说的话是有点扎耳朵,有点简单粗暴。
但小虎明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也只有至亲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张习武又绕回来安慰张小虎,他接着说:
“事情已经这样,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有1刻,张小虎沉默不语。
张习武追问道:
“你媳妇知道医院的情况吗?”
小虎打起精神来,说:
“我先打给你的,我现在通知她。”
电话接通了,小美焦急地问:
“小虎,爸爸情况怎么样?”
张小虎的声音有点沙哑:
“情况很不好,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马上安排1下那边的事情,带着渺渺跟2叔1起坐飞机回来。”
温小美毫不犹豫地说:
“嗯,我马上跟2叔联系。”
张小虎沿着消防通道走到医院大门口,出了大门,他点燃了1支香烟。
他贪婪地吸了1口,仿佛这慢性的毒药能够缓解他此时此刻的痛苦。
这个开颅手术到底要不要做?
他悠悠地幻想,我亲爱的大哥,你1向做事雷厉风行。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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