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文考中解元的消息传开后,周媛找来冒掌柜,仔细询问关于春闱的事情。
春闱在三月,离现在还有半年,但从慈溪县到京城,路上就要花一个月时间,得尽早开始准备才行。
冒掌柜向周媛道了喜,提醒她,商行在京城也有分号,倒是可以让周远文随商队进京。
周媛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小院,周媛发现玲珊的神情十分落寞,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了。
“玲珊?”
周媛走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玲珊转过头朝她笑了笑:“姑娘回来了?我这就去做饭。”
“玲珊,你心里难过可以说出来,一直憋着不好。”周媛拉住她,直视她的眼底,“你为什么哭?”
玲珊怔怔看着她,下意识开口说道:“你大哥中了解元……”
话一出口,她脸色一变,急忙捂住了嘴。
“大哥中解元,不是好事吗?”周媛问道。
玲珊神情一黯:“对你们来说,确实是好事……”
周媛聪慧过人,看着玲珊这样子,心中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你觉得,大哥中了解元,你配不上他了?”
玲珊白着脸,良久没有说话。
见她默认了这想法,周媛不由轻叹一声。
以大哥的雄心和抱负,玲珊的情意注定是付诸东水。就算大哥对她有意,也不会娶她。
周媛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她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眼看玲珊眼眶又红了,周媛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或许,你应该告诉他。”
玲珊哭了会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摇着头说:“不了,我不想扰乱他。再过几个月便是春闱,他需要全力以赴。”
顿了顿,玲珊站起身来,朝周媛道:“多谢姑娘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也希望姑娘一直守下去,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说完,玲珊深深一礼。
周媛无法理解。
“玲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吗?”周媛忍不住问,“他一直不知道,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玲珊眨了眨眼睛,沉思片刻后道:“不会。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不需要他知晓。他有他的日子要过,我不想成为他的烦恼。”
“怎么会呢?被人喜欢,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啊,怎么会是烦恼?”周媛更加不解。
“你大哥的性子,你不了解吗?”玲珊反问,“在他心中,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若有,也只是烦恼而已。”
说着,玲珊笑了笑,那笑中带泪的模样,是那般的落寞,却又带着无悔的决然,深深烙印在周媛心底,许多年后都不曾忘记。
周远文回了县城,不时有人邀约,周远文推拒了不少,但总有几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这一日,周远文去一位曾经资助过他的乡绅家中赴宴,宴席间不断有人敬酒,周远文推拒不得,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后是乡绅派人将他送了回来。
乡绅的车停在周远文家门口,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下车。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一个消瘦的妇人躲在阴影中,注视着这边。
眼见那两个丫鬟推门而入,良久后都没有出来,妇人有些焦急担心,忍不住跟了进去。
院子还是如几年前那般,只是更乱了。庭院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木材、工具、木箱、家具,乱七八糟地让人无从下脚。
妇人熟门熟路地穿过这一堆杂物,走向周远文的房间。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做呀?”
“我也不知道……老爷说让我们伺候他,是不是将我们送给他了?”
“姐姐,这举人老爷长得不错,你看要不……”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得砰得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站在门口对她们怒目而视。
“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儿子做什么?”孙氏一声厉喝,大步上前将两个丫鬟扯下了床。
两个丫鬟吓坏了,落荒而逃。
孙氏见两人跑远,就没有再追出去,而是走到周远文床边,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周远文中解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慈溪县,孙氏自然也知道了。但她却不敢来看周远文,生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儿子难堪。
这几年来,孙氏过得十分艰苦,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一开始周远文时常去探望她,也会给她些银钱,后来孙氏经常听到别人议论周远文,怕自己会连累他,便找借口躲着不见。
一来二去,周远文心中失望,去看孙氏的次数也就少了。
这次得知儿子的喜讯,孙氏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那是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现在终于有出息了。可惜,她却不能站在他面前,向他说一句恭喜的话。
孙氏看着沉睡的儿子,无声落泪。
第二日当周远文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走出房门,一抬头,周远文不由怔住了。
原本杂乱无章的庭院,一夜之间焕然一新。那些乱七八糟地木料,被整齐地堆在了墙角;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几根竹竿搭成了晾衣架,挂着父子俩的衣裳、被褥。
周远文用力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他呆愣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周媛的说话声,才将他拉回神来。
周媛推门进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也不由愣了一愣,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大哥,这是谁干的呀?”
周远文摇摇头,昨晚上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周媛四处打量了片刻,打趣道:“大哥,该不会是哪个爱慕你的小娘子做的吧?”
“别瞎说!”周远文按着额头,对一脸偷笑的周媛,实在是无奈至极,“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有事?”
周媛想起自己的来意,忙收起说笑的心情。
“我是想问大哥,春闱的事你可考虑好了?”
周媛话一出口,周远文不由眉头一皱。
他这几日也在为此事烦心。
春闱,也就是会试,可不比州府的乡试,士子们背井离乡前往京城赴考,单这一路上的花费,就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的起的。
那些邀请他的乡绅豪士,虽说都十分爽快地主动提供银钱资助,但并非不求回报。
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就算他进了京,没有门路,一样无法出头。
科举可不只是光看卷面成绩,还会考虑到士子的名气、背景以及影响力等等。
这些,都是柳季珩提点他的。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