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琬说的,其实就是一点非常简单的心理学知识。任何人都有逆反心理,特别是自以为聪明的人。风宙正是利用了皇帝陛下的逆反心理。明明知道皇帝不会相信这种中伤,他还是中伤了,就是为了让皇帝陛下对玉同尘,更关怀一点,更宽容一点。
当然,这点小心思,寻常人还真掂量不出来。
刘琬又笑道:“这封情报……真的要贺喜殿下了。玉同尘……在京城做得如此决绝,心却还是向着殿下的。你看他上的奏折,其实就是为殿下考虑啊。若是真的重新丈量了田地,按照田亩之数来收税,不但钱的问题立马可以解决,隐户也会出来,这地方的人口土地材料,能趁机都抓在殿下手中……”又笑道,“想必皇帝陛下转过来的奏折也就要到了,臣要先给殿下想好奏对之词。”
“她是在为孤王考虑……”东方归元的声音淡淡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那个女子,那个比寻常须眉男子更出色的女子——她并没有真的与我断绝往来啊……
巨大的甜蜜,如洪水一般,一下子从心底泛滥开来,充斥着东方归元的心。
想必,京师之中,那个不见,是因为父皇的压力吧——东方归元苦笑了一下,这一次,父皇是拿我去威胁她,才让她答应从此不见我?
然而,孤王的尘,孤王的玉同尘,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子——即便从此不见,她也能通过皇帝陛下的手,向孤王表达她的心意……她没有忘记那天的话,她没有忘记!
她用这个策略,要帮孤王在这江南地方站稳脚跟!
可惜,孤王现在,竟然不在她的身边……西北边的寒风,会不会将她的手冻裂,她那还没有完全复原的身子,经得起经不起这塞外的霜雪?
前些天的情报告诉说,她在鄯城县,大杀了一场,将整个县城的地痞流氓全都镇住了。现在,估计已经在着手收拾山上的盗贼了吧?
她一个女子,尚且能有如此成就——我身为男子,如果不作出一点事情来,又怎么对得起她?
莫名的幸福充斥着东方归元的内心,而这种幸福,很快就转变为一种
的动力——是的,孤王要有所作为,必须有所作为!
当下笑道:“先生先别想着回皇帝陛下的奏折,我们先来讨论一下,若是真的要丈量天地,又该如何下手?先对谁下手?”
两人当下就讨论起来,刘琬又笑道:“殿下趁着这个事情,可以招揽一些人手。那位太子殿下,估计也不会疑心什么。不过注意,贵精不贵多。”
东方归元笑着摇头,说道:“那位殿下,没事情尚且要起疑还要算计,何况是有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一做起来,只怕天下贵族,都要攻击本王了,孤王成为众矢之的,那位殿下倒也不一定会下手。”
刘琬完全怔住:“是的,这件事情一做起来,天下的贵族都要攻击殿下,不过有皇帝陛下旨意,这些攻击也不算什么——然而殿下说,那位太子殿下,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学生却是不懂了。”
东方归元苦笑了一下,好久才说道:“二弟其实也没有什么。其实他也知道,将我整死了对他没有好处……所以,当全天下都来攻击我的话,他反而不会下手,不会如了皇帝陛下的心意。”
他这次第一次公开的,在刘琬面前称呼太子殿下做“二弟”。
刘琬完全怔住。看着东方归元,动了动嘴唇,知道这些话,自己是问不得的,当下就住了嘴。
东方归元蓦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你给我写一封信给晋州的印书坊,这个坊子兴旺起来,全是玉同尘的功劳。现在我在江南,晋州的印书坊对我来说意义也不大,叫那印书坊的主事自己将一应事务收拾一下,就……交割给玉同尘吧。”
刘琬一惊,说道:“殿下,这个印书坊是最紧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样送人?”
东方归元笑了一笑,说道:“不行么?这印书坊,对我来说并没有大用。但是对他来说,却有大用场。他现在人在边塞,难得回京师,如若没有消息渠道,只怕不妥。”
东方归元
天下多年,早就暗地里建立了自己的信息渠道。离开京师之后,尤其感受到了消息灵通的好处。现在想起玉同尘的处境,就想要将印书坊送给他。
印书坊其实也不值钱,值钱的是玉同尘当初创办的一份娱乐小报。当初别人都看不起(其实现在也还是被人看不起)的娱乐小报,却给东方归元派上了大用场。
因为是小报,当然向全社会征稿,稿酬从优,而且越新鲜出炉的消息越值钱。在玉同尘的建议下,又成立了专门的“记者”队伍,也就是玉同尘所称的“狗仔队”,四处打探消息。这样,一个印书坊,就成了整个北方信息的中心。任何消息,不管真假,总有人第一时间送到印书坊来。而印书坊中的“主编”,就整理消息,择取其中有用的,向东方归元报告。
刘琬真的不知该与自己这位主子说什么:“殿下!您要知道,您现在消息能这么灵通,与那个印书坊脱不开关系!那个印书坊……何况,玉同尘玉大人,虽然通过这么一道奏章向您表达了他的善意,但是……他不像我……”
东方归元看着刘琬:“不像先生什么?”
刘琬心一横,豁出去了:“玉同尘是当世大才,皇帝陛下都极端看重的。您与他有患难交情,但是那仅仅是交情而已。玉同尘……并没有正式向殿下效忠!而且,他是天子门生,是皇上钦点的双科状元!皇帝陛下能给他的,比您能给他的,多一千倍!尽管皇帝陛下现在给了他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皇帝陛下给他的一次锻炼机会!”
东方归元继续看着刘琬,目光平静:“你是说,玉同尘有可能背叛我——所以,现在不值得将这么有价值的印书坊送给他。”
刘琬大声说道:“是,不能送!何况殿下,正需要这个产业……殿下……我知道您相信玉同尘,玉同尘现在也表现了足够的善意,但是这是不够的。必须……用手段将玉同尘绑在您这条船上,您才能推心置腹的对他!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
东方归元微笑着,摇头:“我不会将她绑在我的战船上……事实上,我也不能将她绑在自己的战船上。她有她自己的选择。她是天下,她是属于全天下的。这个印书坊,对于我来说,意义其实也不是那么巨大,但是对她来说,却是至关重要……所以,我还是要送,不单单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个天下!”东方归元的声音渐渐
起来:“是的,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她……即使不属于我,她也绝对……不会背叛我,我有足够的自信!我相信玉同尘,我相信她!”
东方归元眼睛中的倔强,让刘琬只能无奈的放弃自己的立场。不过作为臣子,为主子考虑周全,那可是职责。沉吟道:“这印书坊,人人都知道是殿下的产业。现在殿下就这样将印书坊交割给玉同尘,即使不大张旗鼓,这人员往来,也要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传扬出去,却是让天下都看到殿下您与玉大人关系……并没有真正两断。还是不送为佳。”虽然还是反对,语气却不强烈了。
东方归元悠悠叹息了一声,说道:“刘先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我们也不缺乏消息渠道。我可以再用两年的时间,在各地开办这类小报,收集各地的情报……而现在,玉同尘比我更需要这个报社。就是从人情债的角度来考虑,我也决定要送给她。请您不要再反对了。”
人情债……显然是这三个字打动了刘琬。毕竟,这世界上,最高明的放贷者,放的不是高利贷,而是在适当的时机放人情给合适的人。
现在,玉同尘需要一个便捷的消息渠道,显然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而玉同尘是天下名士,讲究知恩图报,显然也是一个合适的人。
刘琬看着主子,半道:“这事情如果要处理,还是有办法的。这印书坊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几个,关键是人。咱们就将印书坊搬迁到南方来。这一搬迁,总有人不愿意去南方的,那就明里让他们与殿下的印书坊脱离关系,另起炉灶;然后让他们自称经营不善,直接投奔玉大人去。玉大人不是最擅长诗文吗,就以求刊刻诗文为桥梁,让他们与玉同尘搭上线,与玉大人说明真相。玉大人也定然感念殿下这份情的。”
东方归元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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