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走私
第二天，许多美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邓家乡，邓家乡很靠近县里，骑自行车的话，二十分钟能到。
在自行车前面的铁框里，堆满了礼品，有一罐麦乳精，一罐奶粉，还有常见的补血食材，红枣和红糖。
许多美过去时，邓婉婉的家人俱是一愣，但在得知许多美的来意后，邓妈眼眶一红，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已经猜到，可能是昨天高明程也在医院，这才知道邓婉婉的情况。
她含泪接下那些补身体的礼品，连连对许多美道谢。
高明程真是他们家的恩人啊，要不是有高明程，可能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邓婉婉了，而今后邓婉婉会遭遇到什么，那是谁都不好说的。
许多美在得知邓婉婉的遭遇后，同为女性的她，对邓婉婉也是很同情，因此高明程让她过来送补品，她是没有二话的。
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家住的还是老房子，虽然是乡里人，但生活条件也就村里人的水平。
正坐着喝茶呢，突然听到一阵咒骂声，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一位老太太在门外咒骂，大意是在骂偷蛋贼。
这种发现被偷了东西后的咒骂，在乡下也算是常规操作了，起初许多美没有在意，但继续听下去，就发现原来老太太是在骂她的儿媳，并且连孙女也一块儿骂了，其中骂的最重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去死！
邓妈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脸庞胀红，浑身战栗。
而邓婉婉满脸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突然，邓妈爆发了，只是她并没有冲出去和老太太对骂，而是拿起一根竹竿，就朝邓志勇打去。
“我有没有偷你妈的鸡蛋？有没有？我给婉婉吃的鸡蛋明明是从我们自家鸡窝里捡的！”
“你是不是男人？从婉婉回来起，这老不死的来闹了几次？她是不是恨不得我们婉婉死在外边，这样她的小儿子就不会坐牢了？”
邓志勇理亏，不敢打回去，只能躲，嘴里说道：“我也没法子，我一说重话她就倒在地上哭，然后把叔伯长辈都喊来，说我不孝，哎……”
眼看他媳妇打的更重了，他连忙逃出门外去，他站在门口，对站在旁边院子里的老太太说道：“妈，那鸡蛋是我在我家鸡窝捡的，真没偷伱的。”
他这一回应，老太太起劲了，骂道：“你眼瞎吗？明明是我家的鸡跑到你家的院子里生的蛋，那就是我的蛋！你个黑心眼的不孝子，你还我鸡蛋！”
于是，不善言辞的邓志勇败退了。
只是他是进退两难，既对付不了老娘，也对付不了媳妇，还亏待了女儿，因此只能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儿，任由老太太骂。
骂吧，反正鸡蛋是不能给的，得留给婉婉补身体。
这边的吵闹，吸引了周边的住户，一些人探头来看，但很快就离开了，因为此类的吵闹，已经持续快两个月了，邓婉婉刚回来那天，是闹的最厉害的，整个邓家乡的人都知道了。
后面看热闹也是津津有味，只是，任何事情，一旦发生的频率多了，那就没意思，反而嫌吵了。
果然，一户人家怒吼一句：“吵什么吵？把我孙子都吵醒了！”
伴随着这句话，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邓家乡的居民们都住的比较密，屋前屋后都是邻居，有点动静就都能听到。
老太太看自己儿子跟个木头人一样，也是气的不行，搁在以往，她这么说，她儿子就得老老实实把鸡蛋还回来。
拿了她一个，得还两个才行！
可是现在骂了这么久，还是不肯还！
她心里有火气，听到那婴儿哭声时，就更烦了，骂道：“你个夜哭郎，白天睡什么睡！天天晚上哭，命都给你哭没了！早点还债早点走！”
“老不死的，你咒谁呢？”
那婴儿的奶奶怒了，当即冲出门外，和老太太干架了。
矛盾转移后，邓志勇下意识松了口气，至于拉架，那是不可能的，反正出不了大事。
许多美目睹了一场精彩的大戏，心里越发同情邓婉婉了。
邓婉婉侧身躺着，用被子蒙头，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了。
许多美想了想，说道：“婉婉，等你身体养好了，愿意到我的服装店做事吗？”
高明程曾跟她说过，等服装店上了正轨后，要逐渐把店交给店员打理，这样就能够把许多美从每天看店中解脱出来，到时候村里忙时，夫妻两个就可以在村里小住一阵子。
许多美也不愿意和高明程长期分居，因此同意了。
现在她出于同情，想招邓婉婉去卖衣服。
她这话一出，就相当于给了邓婉婉一条出路，邓婉婉立即扭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她。
刚刚经历过流产的她，脸色青白，神情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只有半条命了。
许多美柔声说道：“你把身体养好，就到我的服装店来，愿意的话，你还可以住在店里。”
她觉得，必须要让邓婉婉脱离现在的生活环境才行。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婉婉的恩人啊！”邓妈感动不已，又对邓婉婉说道：“听到了没，你赶紧把身体养好，爸妈还等着你赚钱呢！”
此时，满脸木讷的邓婉婉才似乎反应了过来，一行清泪顺着消瘦的脸庞滑落，她不确定的问道：“真的要我去做事？”
她以为她的人生没活路没指望了，但许多美却给她指了一条康庄大道。
许多美坚定的点头。
反正要招店员的，只要邓婉婉能够胜任，招她又何妨呢！
许多美回到店里后，就把这件事说给了高明程听，高明程自然没意见，邓婉婉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只要嘴皮子会说，应该就能够胜任销售的活。
这一天，高明程都呆在店里，在不需要招待客人时，他就开始看账本，盘点卖了哪些货，帐上有多少钱之类。
看了账本后，高明程就有些感慨，他知道西服好卖，但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虽然87年就开始西服热，但显然还未完全波及到小县城，高明程之前从羊城大量批发了西服，本是做好慢慢卖的心理准备，结果开业后，西服的销量持续走高。
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年轻人已经开始流行穿西服拍照和穿西服结婚了。
但凡家里有余钱的，都愿意买上一身西服来穿。
时近年底，结婚摆酒的人开始变多，新新服装店的西服和高档女装，自然成了新人们首选的店了。
经过观察，高明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在年前再跑一趟羊城，他决定再进一批西服回来，另外再进一些适合女性结婚穿的喜服。
至于店里的引流款，他之前让董飞霞做了一批碎花马甲，直接摆在店门口那儿，并贴着一张牌子，上面直接写好价钱，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够看到。
九块九一件！
在大家还没有流行用9.9作为尾数时，高明程已经先用了。
纯棉布，再夹一些薄棉，做出来的马甲手感柔软，样式好看。穿在身上，既保暖，又不会显得臃肿。
这种夹棉马甲，如果想赚钱的话，也能够卖到十二块一件的，布料品质稍差点的，在集市上也能够卖到十块钱。
而新新服装店只需要九块九！
明明只便宜一毛钱，却给人不一样的视觉冲击。
这款引流款，果然达到引流的目的，虽然有很多精明的大婶坚决只买马甲不买别的，但也多少有些人愿意进店看看，然后就会被款式繁多的衣服给迷了眼。
马甲是不赚钱的，因此高明程说好一人只让买一件，否则被同行进货，他得郁闷死。
但没想到，这种饥饿销售，反而引起不小的热议，倒是吸引来更多的人了，有时候为了买下一家老小的马甲，纷纷拖家带口的过来，如此一来，就显得新新服装店的生意好极了。
人有从众心理，看到这家店人多，就会也想进来看看。
自从引流款奏效后，许多美和高淑芳就忙了起来，但对于这种忙碌，她们是甘之如饴的。
别人去羊城进货，要么是租一辆卡车，一次性带大量的货回来，要么是挤火车，然后大包小包的背回来，如果有铁路上的关系，那么倒是方便不少。
但再方便，也方便不过高明程。
他想要去羊城进货，不但一毛钱路费不出，还得赚钱！
肖金峰的诚信运输公司，经常有来往羊城的单子，高明程想去羊城，和肖金峰这边一说，肖金峰就给安排好了。
这一次运的还是JDZ的瓷器，高明程因为好奇，就多问了句，才知道下单的人是肖金峰的一位战友，如今这位战友在羊城开了一家瓷器店，专门卖高档瓷器，生意做的还挺不错的。
因为是战友关系，因此运货的单子，就交给肖金峰的公司了。
肖金峰说道：“我这战友就是JDZ的，这些货，有部分是他们家里人烧制出来的，也有部分是买来的，你这次出车，得先去JDZ那边装货，然后再去羊城。对了，除了装货，你还得带一个人去。”
“现在放寒假了，我那战友让我这边帮他把儿子带过去。他儿子读小学三年级，虽然小了点，但人还挺乖。”
肖金峰说完，又笑着说道：“反正不乖你也能够管住。”
高明程也笑了，想起以前曾邀请肖金峰到牛尾岭打猎的，此时提了出来，说道：“这会儿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可惜我忙的不行，肖大哥这边也没空歇息。”
肖金峰也是一阵叹息，说道：“自从退伍后，我都多少没摸过枪了！临近年关，公司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现在都是人停车不停，两拨司机轮流开车。”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高明程见他忙，也就不再多说，前去检修卡车了。
这回他要开的是一辆解放牌的卡车，他发现，肖金峰的运输公司有很多种类的卡车，像是有收集癖般，除了全新的，也有通过关系买的二手的。
车子跑的久了，就容易出事，因此每次出车前，都得仔细检修才行。
高明程是上午九点才出发的，到JDZ时，已经是下午了。
之前他运过瓷器去羊城，但大部分都是别的司机把瓷器从JDZ运到县里，然后他才接手运到羊城去。
因此他没有经历过装货这一关。
这回是他亲自目睹装货，车子是停在一家瓷窑的大门口，在棚子里，已经堆好打包的货了。
这些瓷器都是精美精贵的货，打包的很严实，一些大型花瓶，还用了专门的木框固定，然后在空隙处填塞了旧报纸，用来防撞。
这会儿的司机地位颇高，是不用负责装货卸货的，每当旁人装货卸货时，都是司机绕车检修的时间。
路上没有什么修车铺，因此车子的性能得把关好，汽油也得提前准备好。
在这时，高明程见到了那个需要一起带到羊城的小男孩，十岁左右，还背着一个小书包。
他的奶奶牵着他的手，对高明程说道：“就麻烦你了，路上开车要稳，住宿吃饭的钱，我们这边也会再付！”
“好说好说。”高明程看向小男孩，结果小男孩比较害羞，竟然躲在他奶奶的身后去了。
高明程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高明程，你叫我高叔叔就行。”
“我叫范立成，你叫我立成就行。”小男孩学着高明程的话，把高明程都逗乐了。
他在这边逗弄着小男孩，接下来他们两个至少要呆在一起两天，得提前培养下感情，省的半途给他闹事。
突然，一位装货的员工不小心摔倒了，他手里还搬着一筐的货物，货物随着他的摔倒，也掉在了地上。
看到摔倒在地上的货物，货主着急不已，大骂道：“你不会小心点吗？这些货要是碎了，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那装货的员工似乎也注意到不对劲，他满脸惊慌的看着地上的货，然后直接扒开木框，层层叠叠的报纸被掀开后，他开始着急的翻看起里面的货物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后怕的声音说道：“没碎！没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高明程站在边上，恰好将这一幕看入眼底，随即脸色剧变！
很快，他注意到货主朝他隐晦的看了过来，高明程连忙移开视线，神情自然的和小男孩说话，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般。
察觉到那货主移开了视线，高明程却觉得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在狂奔而过！
这些人，不是在走私古董，就是在造假古董！
以高明程的眼力，就这么短短的一瞬，自然看不出那批货是真是假，但总归是逃不过这两点了！
他眉头微皱，心想，肖金峰知道他战友是在羊城卖古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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