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耳畔传来水滴声，好像不是，可能是风，在静夜吹动我的心跳，所以有可能是血液回流心脏的声音。
猛然一吸气，鼻腔被血腥刺激，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双手首先恢复知觉，突然紧握，感觉右手抓着一件物品，紧接着，脑袋开始转动，开始因为血腥而感到恶心反胃。
我死了吗？也许我死了，闭上眼之前，傅瑶说，有人要我的命。
目前这个视线，我想我应该是趴在地上，一只眼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正前方位置坐着一个人，我尝试动弹，我以为我动不了，其实我并未感觉疼痛，还能撑起身子。
不过，下一秒钟，我后悔苏醒，后悔撑起上半身。
我哑然失措，目瞪口呆，手一抖，只听“哐当”一声，被我握在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震天动地，我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躺在血泊之中。
我的全身，乃至脸颊，全都是鲜血淋漓，我吓得失魂，踉跄两步站不稳，于是脚底一滑，我摔了个四脚朝天，我以为我会晕死过去，可是这一摔，反而将我摔得清醒许多。
“傅瑶？”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到正前方的女人，同样满脸鲜血，身上也是触目惊心，大量的血渍，不过她的双目微瞪，我才会认为她看着我，“傅瑶，你……”
我扑上去，跪在地上，扶住她的肩膀，可是手碰到她的脸颊，突然间，她的脑袋往下耷拉，脖子里面的鲜血一直不停地往外涌出，乍一看，头颅与身子只是连着一层皮。
“啊——”我吓傻了，双手撑着地面，双腿往前蹬，不小心踢到傅瑶的身体，接着她整个人向一边倒，两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
“啊——”怖人血腥的场景抽掉我的理智，我往后爬，手指碰到地上的作案工具。
我醒来时，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我现在碰到的，也是这把菜刀，这把放在厨房，被我封存起来的菜刀，因为材质特殊，所以非常锋利，由于我对菜刀有阴影，因此我做饭都是用的小刀具。
“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摊开手，看到双手沾满鲜血，现在的场景，跟梦境里面一模一样，我握着菜刀，血滴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脑中闪过片段记忆，是一把刀，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是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女人手起刀落，将血泊之中的人残忍杀害。
“不是的，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我翻涌泪水，吓得蜷缩，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因现实与梦境重叠，仿佛我的梦不是记忆，而是第六感，预示着，我拿着一把刀，将人砍死在血泊之中。
我抓着头发，疯狂地大叫：“不，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潘多拉的魔盒将我的灵魂禁锢，杀戮的本性被无限放大，我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挣扎，我不可能接受我杀了人，可是我被傅瑶迷晕之后，我再也记不起我究竟做过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她。
我跪在傅瑶跟前痛哭，我有些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忘了私奔的约定……
“高傲的女人，请低下你漂亮的头颅。”我泪眼不敢直视傅瑶，只有将目光盯着地板，我发现傅瑶身边放着一台手提电脑，没错，这台电脑就是我自己的，屏幕显示的界面，是新闻报道名媛傅小姐将于五日后嫁给名师之后，他们被誉为金童玉女天造地设，而论坛下面，以夜叉名义回复的一条信息就是这句话。
夜叉又来了，他又复活了，这次，他竟然残忍杀害傅瑶。
不，我是谁，我就是夜叉吗？傅瑶是我杀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脑中浮现支离破碎的记忆，全都是举刀杀人的场面，真实到等同于拿刀之人就是我自己。
“林离，你怎么不接听手机？”司其琛开门的时候，随口质问，大概是迎面扑向他的血腥味太浓，他捂着口鼻，急切地问，“林离，你在家里吗？”
“我在。”我跪在凌乱的客厅中央，鲜血满地的地板甚是令他震惊。
“林离。”司其琛走了两步，看到客厅的场景止步站定，瞠目结舌地张着嘴。
“别过来。”我扭头凝望他，无助地嚷道，“傅瑶，死了。”
司其琛难以置信地追问：“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去码头，为什么家里会发生，发生……”
司其琛瞥见我身后的傅瑶，咽了唾液，颤颤地喊道：“傅，傅瑶……”
他跑过来，蹲下来检查倒在地上的傅瑶的情况，很显然，早已没有了气息。
“傅瑶。”他对她就算没有爱情，却有难以言喻的亲情，在司其琛心目中，傅瑶像妹妹一样存在，可是现在的傅瑶，死得过于惨烈。
我害怕，我好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怕真的是我杀了傅瑶，我脑子好乱，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好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是醒不了，我在这场噩梦中越陷越深，越来越怕。
“林离，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司其琛放下傅瑶的尸体，转而跪在我身前，“为什么傅瑶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们……”
“报警。”冰冷的泪挂在眼角，我抓住司其琛的手，战战兢兢地求道，“琛少，报警，凶手可能还没有逃走。”
司其琛点了点头，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与此同时，他发现地板上的电脑，他凑近一瞧，看到夜叉的留言，又发现电脑是我的，便转身又问：“林离，你是不是知道夜叉是谁？”
我一慌，避开司其琛的眼神，“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傅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司其琛不安地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傅瑶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我醒来就发现自己拿着一把菜刀，然后，然后她就躺在我身边，血还在不停地流出来，我害怕，我好害怕……”
“林离。”司其琛拥住我，安抚道，“是我不好，我应该先返回来，我应该回来接你。”
“我的脑子里都是杀人的片段，越来越清晰，我感觉我杀了人……”
“不能报警，刀柄上面有你的指纹，夜叉的信息是从你的电脑里面传出去的，古警官会怀疑你。”司其琛抹去我的眼泪，“我们不能报警。”
“琛少，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人，你就是帮凶了。”
司其琛起身，在茶几上找来纸巾，他伸手准备拿起地上的菜刀，他想擦掉菜刀上面的指纹。
“你究竟有没有杀她？”他沉声问道，手指只差毫米就碰到地上的刀。
我没有回答，而是夺走他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我当着他的面拨打了古警官的电话，我决定报警。司其琛缩回手，茫然地注视我，“我不会动现场，但是，我相信你。”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惜的是，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自己，我可能真的有命案在身。”
“为什么这么说？”
我咬着唇摇头，泪眼婆娑地哽咽：“琛少，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买的船票。”
司其琛抿着嘴，咽下苦涩，他迟疑片刻，从大衣口袋拿出两张票，递给我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我们现在走，去了香港，他们找不到你的。”
“傅瑶说得对，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开自己的心。”我拿着船票，抬眸苦笑，“你真的完全相信我没有杀人？”
“她为什么会来？”司其琛好像恢复冷静，他的脸色不再是刚才那般惶恐。
“她可能发现我们要走，所以来阻止我们。”
“你们有过冲突吗？”
“算是有过。”
“动过杀机吗？”
“有。”泪水洗不净脸颊上的血水，“她恨我，她真的非常恨我。”
“你刚才说，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你为什么会睡着？”
“傅瑶用药物迷晕了我，她说，有人要我的命。”
他对我的审讯在警笛声响起的瞬间停止，“到了警局，什么话都不要说，我会亲自接手，你没有杀人动机。”
对，我没有杀人动机，我为什么要杀害傅瑶？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司其琛最后的话语像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相信我，那么我也要相信他。
古警官闯入老宅，将我带上警车，我坐在警车上面，通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情形，很显然，古警官也非常的惊讶，他和司其琛在老宅大门口/交谈，好像双方情绪都很激动。
“司先生，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你最在意的人犯了法，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大义灭亲呢？”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船票，我们始终没有安全到达彼岸。是我拖累了他，我可能真的杀了人，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也是一片血色，我究竟是杀了梦里的那个人，还是杀了傅瑶，我真的好混乱。
船票被我捏得不成形，我心如刀割，才发生的事情，却恍如隔世。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我知道，你想要干净的记忆。”
干净的记忆？林秋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记忆不够干净，还是我这个人不够干净，为什么记忆可以选择，为什么她要让我自己选择，我最终如何选择，为什么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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