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司其琛来敲门，我们说好，凌晨出发，为的是不惊动外面的记者。不过后来，司其琛还补充，他不想让凶手知道我们去了什么地方，既然凶手针对司家，那么必定会在暗中关注我们的行动。
“连顾阿姨也不通知一声吗？”我将准备的东西放入后备箱。
“这么早就不要打扰她的清梦了。”司其琛上了车，调试后视镜，我也上了后座，可是他有点认真地命令，“坐到前面来。”
“嗯？你旁边？”
“快点。”司其琛催促之后，我只好换了位置。
我拿着古警官传真给我们的资料，翻阅之后又问：“这三个人，你是不是比较侧重怀疑马骁骁？”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从不下结论。”他开车不会东张西望，专注的眼神只会盯着前方。
“这三个嫌疑人都很年轻，年轻女孩子的确很容易与人产生情感纠葛。”我若有所思地分析，“如果是反社会意识的随机杀人，又怎么会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想了想，我凑近司其琛，“你说会不会是仇杀？”
“你仔细回想叶建明和年雪琼的死状。”司其琛平静地提醒我。
回想他们的死状。叶建明被人破开了内脏，失血过多身亡，他死的时候跪在地上，嘴里含着自己的生殖器官，胸口写了小鱼二字。至于年雪琼，她被人用特质的皮鞭抽到皮开肉绽，同样也是失血过多致死。
“他们的死，对应了他们在世的时候所犯下的罪。”我皱着眉头，转身说道，“有点像仇杀，说不定这个人跟叶建明侵犯的这些男孩子有关系，所以他对他们的罪行了如指掌，他才会为了这个孩子报仇。”
“好，就算说得过去，那么你姐呢？”司其琛瞥了一眼我，继续问道，“我爸呢？龙晓晨呢？他们的死状，一个是虐待致死，死后还要经历火刑，另一个是被刺死，可是双眼被人挖出，至于我爸，被慢慢毒死，这些目的是什么？他们跟这些小孩毫无关系，请问你怎么解释？”
我撇着嘴，“我要是能解释出来，早就破案了好不好。那你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回到夜叉上面，几乎每个人死前，都被夜叉用恶毒言语诅咒，先不说夜叉是不是凶手，但就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凶手肯定也看到过夜叉的评论，甚至将夜叉的评论视为一种暗示。”司其琛严谨地说，“不过还不能证明夜叉和凶手就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伙。”
“你是说，夜叉的评论直接影响了凶手杀人？”
“每天都会有很多舆论出现，夜叉有没有评论其他人，我们没办法做个详细的追踪，可偏偏就是死了这五个人，并且这五人的死状都跟一般死者不太一样，似乎要用他们的死来引起更多的关注，就这一点，有点类似反社会杀人的凶手心理状况，可是……”司其琛话锋一转，“自从了解到叶建明和年雪琼的死，我突然觉得，这个凶手绝不仅仅只是反社会，他对每一个死者了如指掌，倘若只是反社会的随机杀人，不可能花时间去了解每一个死者的过往，甚至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明白了，凶手假借夜叉之口来实施杀人。”我咬着唇，冷静地思索，过后又道，“我也比较偏向是仇杀，看来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是分析得出仇杀结论，跟你的直觉是不一样的。”司其琛微微一笑，然后转动方向盘。
“死板。”我冲着司其琛偷笑，偷偷地骂他。
我们一行北上，决定去寻找真相。
“我们要去几天？”
“我看了一下公里数，到马骁骁的老家保守估计要两天，因为这个地方很偏僻，到了县城还要开车下乡，路况怎么样，我不清楚。”
“希望能找到线索，解开这五人的秘密，也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更大。”
“你就不能乐观一点吗？”
司其琛看我对他翻白眼，于是指引我看着左边方向，“你看，日出了。”
车行驶上了大桥。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到大半轮红日自东方天际冉冉升起，金色光芒映在江面，水波潋滟心荡漾，落落白云情绵绵。我悄悄地看他两眼，他可能不知道，因为有他，所以这寒冬之际的暖日格外的晴朗。
“你是看日出还是看我？”司其琛平视前方，突然问我。
他这么一问，吓得我收住放肆的眼神，然后心慌地坐好，羞赧地看着右边车窗，装作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是看日出，你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的日出不算最壮观。”司其琛淡淡地说，“几年前，我跟几个朋友出海游玩，我们在海上飘了三天，海上的日出日落真的很美，像是一幅世界名画，令我一生难忘。”
“在海上漂泊，你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害怕的，我们是看了天气才决定出海，那几天不会有台风。”
“你说，海里面会不会真的有美人鱼？”
“美人鱼并不美。”司其琛扫了我一眼，又道，“但是活在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很美。”
“如果小鱼还在，我也会带他出海，海里那么多鱼，他一定很喜欢。”
“你是不是对认定的事情或者人都这么执着？”司其琛面无表情地问，“如果一旦喜欢，就不会改变。”
“噗嗤……”我掩嘴笑了笑，他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我扭头看着他，“我记得不久前，你还教训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现在你怎么会认为我这么专情了？”
司其琛腼腆地红了脸，避开我的注视，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我看你对小鱼真的很喜欢，而且你，你心里不是一直有个他吗。”
“我心里的他……”我知道他不敢看我，所以呢喃这句话的时候，我痴痴地凝视他，“这个他，也令我一生难忘。”
“哦。”沉默片刻，他随口应了一声。
金色的光线衬托着他，这一瞬间，微微温热的视线里，全都是偷窥他的片段，大脑将片段释放，一帧一帧的画面，记录了偷偷爱他的点点滴滴。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他是谁？”
“不想。”接下来要说的话被他毫不客气地拍了回去，等于也是将我的勇气拍得魂飞魄散。我咽下我的话，松懈了全身，“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才不会告诉你，永远都不会。”
司其琛，是你自己不想知道的，以后你求我，我都不会说。
“哼哈，求之不得。”司其琛冷冷一笑，将温暖凝固。
之后，顾阿姨给他打电话，他开了免提接听手机，简单地告知顾阿姨他要出去几天，如果有人来找他，就说出差。
果然，刚刚挂了手机就接到了傅瑶的电话，原来傅瑶一大早赶到司家，没看到司其琛，她就追问顾阿姨，无奈之举，顾阿姨只好给琛少爷打了电话，得知是出差，傅瑶心里才稍稍放心。
傅瑶告诉司其琛，她将司悦接回傅家住几天，其实就是帮忙筹划婚礼的事，司其琛应声答应了，不过，傅瑶笑骂了两句，说筹备婚礼应该是男方的事，却偏偏将这件事落在女方身上，我听出女人口中的埋怨，但是她不敢真的生气。
“对了，司太太也不在家，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准备挂断手机的时候，傅瑶又咋呼一声。
我默默地瞄一眼司其琛，揣测他会怎么说。
“不知道，她自己有两条腿，她想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司其琛不以为意地回道。
我心里咯噔一沉，因为他说谎而忐忑起来。
“她不会是去找丁先生了吧？”
“随便她。”
“如果她真的喜欢丁先生，其实我觉得，她改嫁过去也好，你想想……”
“我要上高速路了，没时间跟你谈论这些事，如果有什么意见，等我回去再说。”说完，司其琛伸手挂断手机，他将手机扔到后座，似乎不太想再接听电话。
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我靠着椅背，怀着内疚的心情幻想傅瑶的失落。她说得对，筹划婚礼应该是男方的事，可是这一切都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为了他们的婚礼操碎了心，而司其琛呢？却对她撒了谎。
“为什么要骗她？”我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自责地说，“她很爱你，你不能辜负她。”
“跟她说你跟我一起出差，她会平均每个小时一通电话，你不烦，我会烦。”
“因为你从来没有给她安全感。”我回头指责，“既然你打算娶她，既然她是你的妻子，你说过，你只会爱你的妻子。”
“你确定我们在路上一定要讨论这些话题吗？”司其琛拉黑了脸色，不悦地质问，“像之前那样，哪怕是说点跟案件有关的事情，我都会觉得更加有意义。”
“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带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是你自己想逃避。”
“我警告你，如果你继续挑战我的底线，我会赶你下车。”
“你又不是第一次赶我下车。”听了他的话，我有些来脾气，负气地扯掉安全带，喝道，“停车，我要下去。”
“这里是高速公路。”司其琛怒吼，“笨蛋，系上安全带。”
“别叫我笨蛋。”我瞪着他，气愤不已，“别以为我真的笨，你根本还没有上高速路。”
司其琛咬着唇，瞟了我两眼，终于没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烦闷地白他一眼，却不料看到正前方高速公路的指示牌，他突然猛踩油门，直接拿卡上了高速路，也就没办法将我扔到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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