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寂无声。当,心也不再跳动,我发现,我反而能听到记忆。
有一种心理疗法,叫回溯催眠,虽然并未得到公认的疗效,可是有些心理诊疗师会尝试对病人的记忆加点刺激,回归的记忆需要一把钥匙,而这把钥匙解开的或许并不是我想知道的噩梦。
人的大脑很奇特,明明容量有限,却装载了无数片段,这些片段被统一管理,但是由于大脑一直无休止地运作,所以它会潜意识地选择片段,选择它想要被记起的某一个片段,甚至只有一个声音。
如果片段没办法连贯起来,与此同时,大脑受到外界的干扰,臆想就会产生,因此,我们有的时候,经常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分不清究竟哪一个片段是梦,哪一个片段是现实。
我亦如此。陷入空白的记忆旋涡,我放纵自己,或者他人,为我捏造可能的片段。
“咕咕——”脸没入水池中,直到濒临窒息,我猛然抬起头,大口地深呼吸。我看着浴室天花板,刺眼的灯光将我的瞳孔照得十分酸胀,我揉了揉眼睛,恢复正常后面朝镜子,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红耳赤,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告诉我,不能再喝了,可是我的行为超出可控范围。
“司太太,你没事吧?怎么样了?”敲门的是丁诺,他显得有些紧张。
回到几个小时前,我被他堵在电梯里面,他说出我后腰的胎记,这么可怕的事实,令我不寒而栗。很显然,我被他“骗”到酒店房,他想跟我说话,仅仅是说话,他已经七年没有找人聊天了,即便是对着温一妙,他也只想聊些生活上的琐事,或者干脆做个倾听者,因为他说,温一妙是个话痨,她似乎有很多压抑藏在心底,需要排遣。
“也就是说,你是听妙姐说起我后腰的胎记?”我们在后仓换衣的时候,并不会堤防同样是女人的对方。
“温小姐说,她很喜欢你,你的身体。”丁诺妖媚的眼神居心叵测。
我起身要走,他拉住我的手腕,“司太太,司先生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了解?我知道司先生一直追查白爷的下落,他上次在酒吧被人下药,不知道这件事,你是否知道。”
“是你下药?”我回头,甩开他的手。
丁诺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示意桌上的酒杯,笑着说:“良辰美景,我想和司太太玩个游戏,游戏很简单,桌上有两种酒,一种是红酒,一种是烈酒,司太太可以向我提出任何问题,我呢,根据司太太选择喝哪一种酒而做出相应的回答。”
我没有吭声,凶目怒瞪他的得意之色,“呐,你选择喝红酒,我的答案可真可假,如果你选择喝烈酒,我的回答绝对不掺一丝一毫的假话。选择权在你,公平吧。”
我知道,司其琛一直追查白爷的下落,查到MOONBOW就断了线索,所以司其琛怀疑过妙姐,同时也怀疑丁诺。
思虑片刻,我伸手碰了一下盛了红酒的酒杯,心里一沉,而后转向拿起盛了烈酒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入喉咙,灼热的感觉烫得我的声带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你下药?”我捂着嘴,抹去嘴角的酒汁。
“不错,是我下药。”丁诺果然守信,答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我冲过去,怒问。
丁诺将酒杯加冰,然后继续倒上烈酒,他摊开手,由我来选择。
我当然二话不说,拿起烈酒再喝一杯,这回我尝到了苦头,这酒不但很辣,后劲也很足,感觉食道开始发烧了,嘴唇都变得不太利索。
“因为温小姐拜托我这么做,她好像发现,司先生私下里调查她,出于某种报复心理,她设计放出假消息将司先生引出来,然后安排我的人在他的酒杯里面放了新型药。”丁诺拿起另一杯红酒,意味深长地说,“这种药不但能激发人对性的欲望,还能激发人的潜在暴力,食用的人会很享受,可是他身下的人就不见得了。”
“无耻。”我急喘咒骂,拿起一旁的白开水又喝了两口。
丁诺枕着双手,皱眉问道:“这种事情,他都会跟你说起?看到你们的关系处理得还不错,可是司先生是如何解药的,我很好奇,不如我喝一杯,你告诉我?”
“呕——”听了丁诺的话,想起那晚的经历,加上酒精作祟,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呕吐感。
在浴室洗脸漱口,然后将头淹没在水池里面,直到丁诺开始紧张起来,我拉开浴室门,他搀扶我说道:“今天游戏到此为止,你不能再喝了。”
“你是不是白爷?”我转身,突然抓住丁诺的衣领,咆哮低吼,“我再喝一杯,你回答我,你是不是……”
我拉着他走到桌边,准备拿起酒杯,不料他抢走了酒杯,认真地说:“都说了下次再玩,你看看你,再喝就要进医院了。”
“你这么快就尽兴了?你也太不能玩了吧。”我咬着牙,愤愤地喝道,“丁诺,你一会儿说我是岑小姐,一会儿又说我不是,一会儿又说岑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一会儿又劝我改嫁,对我不怀好意,你说,你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我对你是真心。”丁诺的眼眸深邃锋利,一扫他之前的放浪模样。
“呵哈,真是可笑可悲可怜。”我推开丁诺,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口口声声说等了未婚妻七年之久,转眼间,对一个才见面不过几次的女人说出这番话。”
“是,我一直在等她,等她嫁给我。”丁诺看着我倒在沙发上,踱步靠近,严厉地说,“无论是何种手段,她都只能是我的新娘,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可笑可悲可怜,还有可气……”我喃喃自语地骂他,却不得不输给酒精的摧残。
我的大脑保存了一些奇怪的片段,这些片段偶尔会以梦境呈现,当然,不排除是大脑后天形成的臆想。我会听见记忆,听见有人跟我说话,或者我是旁观者,听着他们说话,他们谈论的事情与我无关,可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有的时候分明朝我微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是不是觉得好一点?”我努力分辨听到的记忆,是林秋蕾的声音,她总是以提问的形式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开始讨厌回答,也就不说话。
“如果你不想继续,可以跟我说,我们随时都能中断。”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我建议还是休息一下。”
“这样吧,你试着记住,那盆茉莉花,草地,春游,喜欢的男孩子……”
“茉莉花,草地,喜欢的男孩子……”我喜欢的人,心里一阵抽搐,我猛然惊醒,睁开双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嗯啊——”好像有一双手正在撕裂自己的脑细胞。醒来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好痛,肯定是梦境太混乱,大脑神经一整晚处于紧绷状态。
“醒了?”丁诺从沙发上站起,双手插进裤袋,似笑非笑地跟我打招呼,“司太太,早上好。”
“你,你怎么……”我下意识掀开被子,检查身上是否完好无缺,还好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床上也不是凌乱不堪。
“司太太,我丁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会乘人之危。”丁诺抿嘴一笑,“何况,我认为,我要的不仅仅是肉体,而是心。当然,曾经有人说过,通往女人的这颗心的最好途径是阴/道,可司太太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谢谢你认为我不一样。”我连忙下了床,随便拨弄了一下头发,慌慌张张地说,“我得回去了,我极少夜宿外面,家里的阿姨肯定以为我出事了。”
“我送你。”
“不必了,我认为我们最好保持距离,最好不要再见面。”我回头推开热心肠的丁诺,“丁先生,如果你还想继续做MOONBOW的合伙人,我请你记住一点,我是个寡妇,不能与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
“寡妇又如何?现在这个年代,寡妇改嫁是很平常的事,事实上,我从来不承认你嫁给了那个老头。”丁诺严肃地说道。
我看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说的话莫名其妙。不想与他再纠缠,我也就没打算反驳他的谬论,之后我走到房间门口,一拉开房门,出乎意料地涌入一大群的记者,这可不是偷拍了,是明目张胆地拍照,我挡都挡不住,见状,丁诺上前袒护我,将我护在身后,可是在记者看来,行为更加亲密。
我被记者拉扯推搡,被他们拍到的画面几乎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就是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俨然是被记者们“捉奸在床”。可恨的是,丁诺一句话不说,只是搂着我,将我护在胸口,我好不容易推开他,却不料跌入记者的围攻之中,无奈之下,还是丁诺突出重围拉开了记者,将我护送离开了酒店。
我依然被塞入丁诺的私家车,记者们穷追不舍,他们的言辞灌入我的耳膜,刺激着我的中枢神经,我的大脑又开始产生撕裂一般的剧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丁诺问我去哪里,我想也没想就说回家,我的确很想回家,我觉得,世界好可怕,回家躲一躲。
然而我后来才意识到,回家等于是赶赴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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