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其琛心思缜密，他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会习惯保持沉默，即便我很想跟他谈论心里的疑虑，可是一旦看到他紧蹙眉头，凝重严谨的神态，我话到嘴边又不敢肆意地惊扰。
后来，他又在卧室翻出一些陈旧的票据，这些票据零散地放在抽屉的角落，很难引起他人注意，甚至有些票据上面的信息变得十分模糊不清。
回到车上，他将找到的“线索”装进准备好的塑料包装袋里面，然后统一放入后备箱。我看他表情轻松了很多，于是开始为自己答疑解惑。
“会不会是我在表姐公寓看到的那双鞋子？”司其琛一上车，我就忍不住了。
“还不知道，不过我会交给古警官。”司其琛发动引擎，准备离开此地。
“这么说来，就算柳慧敏不是温一妙，那她也跟表姐的死挂钩了，你的方向是对的，这几件命案又多了一条共同点。”我平视车前方，心事重重地嘀咕。为了方便与他交流，返回时，我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
“你有温一妙的照片吗？”司其琛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疑惑，她突然这么一问，我楞了一下，随后掏出手机翻看相册，之前在酒吧有跟妙姐拍照，是奈奈强行将我和妙姐拉在一起拍照，可惜我和妙姐都不喜欢被人拍，所以当时两人的表情都很尴尬。
“这张算不算？”我找到了照片，将手机递给司其琛。
他扫了一眼，冷冷地道谢，并且要求我发微信给他。
“我没有你的微信号。”
“哦。”他看着车前的路，然后拿出自己手机递给我，“现在加上，你会吧。”
“嗯。”我迫不及待地加了司其琛的微信，再将照片发给他，还他手机的时候，他问我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好奇地问。
“我要去其他地方调查，不过如果你有别的事情，我可以顺道送你去车站。”司其琛不急不缓地说。
我抿了抿嘴，摇头应道：“我想跟你一起调查，我没有别的事情。”
简单的聊天显得格外生分，我担心他不同意，等下在半道赶我下车，不过还好，虽然没有再跟我交谈，可是也没有打算将我赶下去。
我坐在他身边，听话地保持安静。其实我偷偷地进入他的微信号，想看看他的日常生活会有什么精彩。然则，想也知道，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迷恋刷朋友圈，进入他的微信里面，除了几张风景照片，连他的人影都没有，而且这些照片还是几年前发上去的雪景照。
他太闷了，不过也是他的作风。
我趁着翻看微信的时候，给奈奈和尤娜也发了一条通知，告诉她们，我今天请假，会晚一点到MOONBOW上班。
“下车吧，我们去里面看看。”司其琛带我来了一家很出名的素食馆。这家素食馆还上过电视和报纸，店主崇尚健康饮食和返璞归真的感觉，因此店面的装修十分清雅，所处环境更加幽静。
“欢迎光临。”门口的小女孩穿着棉麻素衣，看到我们，她上前迎客，“您好，请问有预约房间吗？”
“没有。”
“实在是抱歉，我们这边只接待预约的顾客。”
“这么奇怪？”我诧异地嘀咕，“我还以为没什么人会吃素食，没想到素食馆还这么牛。”
“多谢了。”司其琛转身打算离开，我忿忿地追上去，“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人家说了需要预约。”
“既然你这么想吃，那就现在预约，明天再来嘛。”我建议地说。
“其实我不是来吃素食的，我是……”
“琛哥。”宫云扬从素食馆跑出来，兴致勃勃地吆喝一声。他看到琛哥，眼睛就发光，不过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经过素食馆的大门口，他就听到了司其琛的声音，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素食馆的门口放着屏风，他又不是透视眼，如何看到门口的我们。
我和云扬寒暄之后，他告诉我们，他和司悦一起来这里吃饭，是傅老师请客，这个傅老师就是傅瑶，虽然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姊妹，可是在外面的尊称还是根据各自的身份而定，因此，在同学面前，连司悦都要叫傅瑶一声老师。
有了预定的房间，我和司其琛就不用被赶出去。果然是风雅之人开的店，店内的包间都有自己的名字，云扬将我们带进“竹筠阁”，里面坐满了学生，当然还有傅瑶。
“哥，你怎么在这里？”司悦一眼瞧见了云扬身后的司其琛，当看到我也跟了进来，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乌云密布。
“琛少，司太太。”傅瑶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云扬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琛少，因为这位置挨着傅瑶，而我和云扬坐在另一头，由服务员加了两个座位。
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从家里出门之前，我是吃过午饭了。傅瑶偶尔偷看我，撞上我的目光，她也是慌张地笑笑敷衍，我想她心里肯定有点不解，为何我和司其琛会一道前往素食馆用餐。
“她就是司悦的小妈？”
“就是她，看起来好年轻啊，不到三十岁吧。”
“可能人家保养得好。”
“难怪司悦的爸爸走得这么早。”
刚坐定，非议就来了。早前司悦饱受同学们的议论，如今看到真人出现，免不了又要评头论足一番，我还以为事情过去了，也该平息，无奈我本身还牵扯到命案，因而非议的热度只会层层上升。
“啪——”司悦将手中的筷子扔在桌上，她的愤怒暂时压制了舆论，一时间，整个包间鸦雀无声，可是根本没有人动筷子再用餐。
“傅老师，我们吃饱了，下午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我们想先走了。”两个女同学牵着手走到傅瑶身边，毕恭毕敬地打声招呼，然后开溜。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你们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傅瑶当然明白同学的用意，自然不敢强留。
“傅老师，我们下午也要排练，所以……”
“傅老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五花八门的理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远离是非之地。人们通常习惯如此，逞一时口快，然后觉察不对的气氛，只想到逃避，却丢下了烂摊子给无辜的人处理。
最后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一大家人，没有外人的时候，司悦就不想顾及脸面了，对我毫不客气地开火：“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就不嫌丢人吗？但凡是有点脸皮的人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最好躲在家里，不要出来害人。”
“司悦，你……”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就算是宫云扬开口求情好像也不管用。
我镇定从容，淡然面对司悦的咆哮。我知道她的脾气，来得急去得快，等会儿气消了也就不会有事了。
“我看到你这个害人精就讨厌，你瞧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说你，你还不为所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这只千年妖精，就光练了厚脸皮是不是？”
“司悦，注意你的言辞，她是你的长辈。”破天荒地出现司其琛的声音，令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俊眸的厉色很少对准自己的亲妹妹，可是这次，他挺身教训得非常明确，“悠悠众口难辨对错，可是你跟她相处之后，难道就不会发现，她其实是关心你的吗？”
“哥，就因为她碰巧救过我，你就改变这么大？”
“不是因为她救了你，我就对她改观，而是很多事情，都要用心感受，要感受到人家的好，这才是明事理的人，而不是盲目无知地跟从别人的评价。”司其琛愠怒地喝道，“不管怎么说，你先跟她道歉，对于你刚才的言辞，你必须道歉。”
“我不。”司悦猛然站起，委屈地哽噎，“是她害得我变成同学们的笑话，是她害死的爸爸，我绝不会跟这种人道歉，永远都不会。”
“如果你如此任性，连我这个哥哥都救不了你。”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傅瑶紧张起来，安抚司悦的心情，又劝说司其琛，“司悦还小，你也不能这么严厉地对她。”
“一直以来，我和爸爸对她宠爱有加，才会养成她刁蛮的性格，以后我绝不会纵容。”
“呜呜，他不是我哥，肯定不是。”司悦趴在傅瑶的肩膀上痛哭，“瑶瑶姐，我哥不会不管我的。”
“别哭了，琛少没说不管你。”
“如果不道歉，或许我会考虑不再管你。”司其琛的添油加醋使得司悦的哭声更加的尖锐刺耳。
傅瑶心急地求道：“琛少，你怎么能这么刺激司悦，你别再说了好吗？”
“去道歉，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司其琛沉着脸，命令的语气止住了司悦的哭闹，其实小女孩的哭闹并非真正伤心，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采取的手段罢了，以往的这种手段，屡试不爽，而今却战败而归。
我心里根本不期待司悦的道歉，但是我不吭声，一来我不想插手司其琛对妹妹的教育问题，二来我不想让司悦越发地嫉恨于我，因为我开口求情只会令她的屈辱火上浇油。
“听话，你就道个歉，其实琛少说得对，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受得起这声歉意。”傅瑶看出司其琛的态度，完全没有情面可言，倘若司悦僵持下去，恐怕真的会被琛少施行严苛的惩罚，于是她转攻司悦，将她拉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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