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扬看到姐姐也来了事务所，他有些惊讶，但是因为是自己姐姐，他不敢多嘴。后来，宫洛绮在会客厅等着司其琛处理完事情再陪她共度午餐，我萌生过“告状”的念头，不管是通知傅瑶还是峯少，他们这餐饭应该都不会吃得安静，然而，手机被我握的很紧，却始终没有将号码拨出去。
送我出门的时候，云扬告诉我，说他收到奈奈小姐的微信留言，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清楚，想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我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奈奈，他皱着眉头，用沉默回应我。
时间的确还很早，我决心去一趟福利院。
我跟马骁骁取得联系，她带我进入福利院，我行于教室外面的走道上，看着里面的小朋友，不由得黯然神伤，想起了我的小鱼。
“他们做什么？”我看到莲花池正在维修，于是问道。
“年主任说，这个池子风水不好，所以安排人填起来。”马骁骁带我拐了个弯，继续又道，“年主任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有点迷信。”
难怪经常看她换办公室，看来也是跟风水有关。我后来问了关于李沁的事，马骁骁说，李沁被警方找到了，原来他和叶建明有钱财方面的牵扯，别看这小男人年纪轻轻，却非常好赌，时常找叶建明借钱，并且借了还不肯偿还。
“这些都是叶院长出了事之后，大家私下里开始议论的。”马骁骁扭头笑了笑，“你也知道，院长在世的时候，我们也不敢扯是非。”
说话间，马骁骁敲了敲年雪琼的办公室门，刚开始里面没有反应，马骁骁小声嘀咕：“咦，她应该在这里面的。”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有点紧张。
马骁骁与我面面相觑，接着她试着转动门把，得知没有锁门，惊喜地推开，立刻闯了进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躲在角落的年雪琼，坐在冰冷的地面，全身蜷缩团团抱住。她嘴中念念有词，不过听不太清楚。
“主任。”马骁骁扑上去，想要将她唤醒，哪知年雪琼在无意识中产生了攻击力，她推开马骁骁的同时，自己的指甲也不小心划伤了马骁骁的手背。
“你没事吧？”我拿着抽纸递给马骁骁，将她拉到一边，俯视面色苍白的年雪琼。
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犹如一座泰山的年雪琼也会有今日这般落魄，她戴着坚强的面具强迫自己面对任何事情都要理智，有的时候，理智到变态的地步，然而这个时候的她，不知为何卸下了这扇面具，变成如此不堪一击。
“年雪琼。”我蹲下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听到我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盯住我，才不过两日，她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年雪琼本来就有点消瘦，加上这两天的精神折磨，她的眼睛塌陷得很厉害，看起来像是鬼魅一般。
“这两天，没见主任出来检查小朋友的功课，我们都以为她在忙，没想到是……”马骁骁按着手背上面的伤口，忧心忡忡地说，“自从院长去世，主任一直都绷着精神生活，我们以前还真的没看出来，院长在主任心目中竟然会这么重要。”
年雪琼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她抖着双手，突然伸向我。
“司太太，你小心。”马骁骁心慌地提醒。
我握住年雪琼冰冷的双手，想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年雪琼颤颤巍巍地祈求，一眨眼，睫毛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年雪琼，你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谁要谋害你？”我试探地问她，还以为能知道结果，可是年雪琼听到我的问题后，连忙抽回手，又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年主任是不是受到什么惊吓？”马骁骁蹙眉问道，“要不要泡点热茶给她压压惊？”
“也好，你去泡茶，我来照顾她。”
“好的。”
僵持了十几分钟，年雪琼总算恢复一点正常，肯让我和马骁骁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几杯热茶下肚，她的嘴唇看起来也没那么毫无血色了。
看到年雪琼的反常，我几乎可以断定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相信她自己也感觉出死亡的味道，才会疑神疑鬼，就是打个盹儿也能被噩梦吓到失魂落魄。
“马老师，你去帮我打印几份文件。”年雪琼放下茶杯，她能恢复冷静也就是从幻觉中召回理智。
知道她有意支开了马骁骁，我也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报警了吗？”
“凭一张纸，他们能做什么？”年雪琼恨恨地啐道，“过了这么久，杀害院长的凶手还是没有捉到。”
“我认识一个警察朋友，刚才我给他微信留言，如果他有空，可能下午就赶过来。”放下手机，我严谨地提醒她，“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跟他交代，他一直都在调查我姐的案子，是个很负责的警官。”
年雪琼微抬头，木然地睇着我，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见我沉默，她继续又道：“按照以前我们的关系，你应该见死不救。”
我轻笑一声，“我像这样的女人？那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落井下石？”
“可以这样。”年雪琼靠着沙发背，幽怨地叹道，“就算警方来了也没用。”
“你这个样子，我一点儿也不同情，我之所以如此热心，完全也是为了抓到凶手，然后洗脱自己的嫌疑。”沮丧的年雪琼让我有点不太习惯，“在我心里，你和叶建明都是间接害死小鱼的人，有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个凶手，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司太太，你不觉得，你的双手也是沾满了鲜血吗？”年雪琼移动头部的位置，转而盯着我，诡笑地说，“最近越来越觉得你特别熟悉，其实第一眼看到你，对你就有熟悉感，不过这种熟悉感让我很不舒服。”
“喝，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我的嘴角洋溢着恣意的冷笑。
“所以我们没办法喜欢上对方，跟对方做朋友。”
“谢谢你，我已经够多朋友，不缺你一个。”
年雪琼调整坐姿坐好，深吸口气，“叶建明并不是喜欢你才要求你嫁给他。”
“我知道。”
“你应该也知道前任司太太。”见我点头，她娓娓道来，“叶建明爱过一个女人，就是这位莫小姐，可惜莫小姐选择了一个书生，她嫌弃他身上的铜臭味……”
回忆占据了年雪琼的精神世界，我从她目前的状态看到了生无可恋的悲哀。年雪琼一生追随叶建明这么一个男人，据她说，莫小姐与他人的婚姻对叶建明的打击很大，自此，他决定弃商从文，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所谓的“文人”。
叶建明与莫老是老相识，他认识莫老的妹妹也不是什么难事，本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郎有意妾无心，最终两人并没有走到一起，还被司教授捡了便宜。
我恍悟叶建明逼我改嫁的动机，多年前的自尊要在我身上找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亏他想得出来。如此偏激的一个男人，是怎么变成了大慈善家？我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想请你告诉我。”
“什么事？”
“小鱼背上的伤痕是如何造成？是谁虐待他？你和叶建明都知道，对不对？”恨意被我克制在体内，语调尽可能趋于平缓，我不想轻易暴露自己。
我以为她会畏惧我的质问而不敢看我，可她处之泰然，我知道，那个我熟悉的年雪琼又回来了，在我们的交谈中，她慢慢地找回自己，又戴上可怕的面具，应付她认为的敌人。
“叩叩。”马骁骁不适宜地敲门进来，“司太太，外面有个姓古的警官，说是你让他过来的，要不要请进来？”
如果不是因为夜叉，我想古警官也不会对这起不着边际的恐吓案有兴趣。年雪琼在回答古警官的提问时，明显有保留，不但如此，她后面的态度越发地不耐烦。
“你看这会不会就是一起恶作剧？”我和古警官一同离开福利院。
“她刚才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像是两个不同的人，我认为她应该知道谁要她的命，可是她不肯说。”
“为什么不肯说？”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叫你过来了。”我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跟她向来水火不容，她肯定不会跟我吐露真相，本以为你来了可能会知道一点蛛丝马迹，结果还是白搭。”
“没关系，我找两个同事在附近走动一下。”古警官打开车门，严肃说道，“她如果真的是夜叉下一个目标，那么我就不能再让他得逞，这封信分明就是向我们警方宣战，简直太侮辱人了。”
“那就麻烦古警官尽快追查到夜叉。”
“对了，你等下去哪里吃饭？”古警官看了看手腕的表，“刚刚一点，应该还有吃饭的地方。”
“今天我请你，我想还人情。”
“这样啊，我想到一个地方，是我同事的表哥刚刚入股的餐厅，听说很豪华，装修也特别，主要是，只要我把同事的名字告诉他，就能打折。”
“那就这家。”我爽朗一笑，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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