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说，我陪着小鱼，他比较有胃口，一般情况下，我在午饭前会送来顾阿姨熬好的骨头汤，阿姨说，以形补形，现在小鱼多喝骨头汤，对他有益无害。
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就被我咽了下去。返回的路上，司其琛说，关键人物还是小鱼，只有把他的嘴撬开了，才能了解事情的原委，以他的经验，他相信肇事小朋友没有说谎。
“好喝吗？”小鱼将汤碗递给曹妈，我微笑地问道，并且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他的嘴角。
等小鱼的身体调养好之后，杨医生安排了一个小型的修复手术，也许能补救之前无良医生的错误治疗。
小鱼将饭菜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挪到我面前，他想跟我一起用餐，不过我出门前已经吃过了，但是有点想陪他，所以我还是拿着碗筷跟他一起吃起来。
“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最好显得很自然，当然，我问的时候会观察他的表情，如果他很排斥的话，我会及时住口。
小鱼低着头咀嚼食物，沉默片刻，他主动说话：“林老师，你真的会收养我吗？”
“当然会，我提交了申请，应该很快有结果了。”
“我听年主任说，还有其他人也想收养我，可是我不想。”
“林老师会打败他们的。”我握着拳头，鼓励地看着他，“不过，你愿不愿意跟老师说说你的心事？”
“什么心事？”小鱼歪着头，认真地注视我。
我凑上前，小心地问：“把你扔下楼的男孩子叫威威，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明亮的眸瞳清澈见底，我看到他的恐惧，看到他陷入一场噩梦中无法自拔。
“小鱼？”我握住他的手，可是他毫无反应。曹妈进入病房，听到我的叫喊，似乎她很有经验，赶紧拿着垃圾桶跑过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吃这么急干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曹妈认为小鱼被食物噎住了，她拍了拍小鱼的后背，然后小鱼果真朝着垃圾桶呕吐起来，将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病床旁狼藉一片，我找来拖把拖地，这时，曹妈已经将病床放下去，好让小鱼躺着休息。
“司太太，我来吧。”曹妈忙完后，拿走我的拖把又走出了病房。
我坐在床边，抚摸小鱼的额头，有些后悔提起他的伤心事。
“对不起。”我太想知道真相，却没有顾及到孩子心里的伤痛。
床边又放着一幅画，我展开了仔细欣赏，“我还以为你只会画鱼，没想到还画了小提琴。”
小鱼将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面，我按照他的指示拿起柜上的杂志，封面的名媛女郎优雅倾城，我一眼认出了她。
“宫洛绮。”我笑着叹道，“听说她很会拉小提琴，你是打算画她？”
小鱼摇了摇头，对着我说：“我爸爸会拉小提琴，他是声乐老师。”
“你还记得这些事情？”
“我永远都记得我的父母。”
父母离世时，小鱼差不多六岁，那时的他肯定有了记忆，这一点，他比我幸运，因为我对父母几乎没有印象，只能在照片里感受他们。
“等你痊愈了，我送你小提琴。”
承诺，不是过过嘴瘾，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银行出来，我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经济状况，除了糟糕两个字，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形容词可以如此贴切了。当然，我至今还没有找到林秋蕾给我留下的应急费，目前也不知道警方的人调查得如何，反正公寓暂时还去不了。
嫁给司教授之前，我在林秋蕾安排的地方做兼职，每月薪水不多，可是省吃俭用的自己也存了一点钱，不过自从我嫁到了司家，我完全没有了任何收入，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这好像跟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结果有天壤之别。
以前不觉得钱是个好东西，可今日才觉悟，没有钱就什么东西都不是了。
我买了不少报纸回家，我决定开始找工作，即便我没什么工作经验，但我相信，只有肯努力，应该不至于饿死自己。最重要是，我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以此来抗衡年雪琼。
想象与现实向来是对立，找了两天的工作，没有经验没有学历的我，悬在回去等消息的无望边缘，我总是在打击和鼓励自己之间徘徊，我不敢放弃，因为一旦放弃就等于宣判死刑，我答应过小鱼，我不能让他失望。
“加油加油加油。”我咬了一口窝窝头，坐在沿江公园的木椅上，等待下午的面试。
我环顾四周，看到熟悉的大厦，原来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司其琛的事务所，不知道在他的事务所上班需要什么条件，算了，我还是别想了，高中学历的我恐怕连端茶倒水都不够资格。
就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晃动的人影，好像是司梦冰，吓得我本能的反应就是将自己躲起来，于是我躲在公园的灌木丛中。
“咔嚓——”我掏出手机偷拍司梦冰，准确地说，是偷拍她和一个男人，因为我单就对她个人没什么兴趣，可是她好像跟一个陌生男人接头后，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有了手机里的照片，下次她要是再出口伤人，我就用这个堵上她的嘴，虽然她不是寡妇，但也是离异的女人，行为不检点，照样也是丢了司家的面子。
偷偷观察后，我发现他们好像并不很友好，司梦冰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她指着大厦的方向咆哮，又给了对方一笔钱，对方也没点数，直接离开公园去路边叫出租车，然而司梦冰一直不停地说话，说到那人上了车，她才罢休，之后，她自己也叫了一辆出租，跟着离开了公园。
我走出来，整理衣服的同时一直在想，司梦冰绞尽脑汁地在司家榨钱，会不会是遇到了麻烦？看刚刚那个男人的嘴脸，好像极其得意。
“林姐？真的是你，林姐。”突如其来被人打招呼，我懵住了。
绕到我眼前的男孩是宫云扬，他爽朗的笑声令人也不好意思生气，我尴尬地笑了两下，随口应了他两句。
“林姐，你在附近找工作？”宫云扬看到我的反应，又莫名其妙地雀跃，“我猜对了是不是？我是通过对林姐的穿着分析出来的，琛哥总是说我不会察言观色，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努力学习了。”
我看司其琛没说错，这孩子的确不太看得懂别人的脸色。
我坐在公园休息，岂料这孩子也一屁股定在了我的身边，我扭头问道：“你不用上班吗？”
“我们下午三点才上班，我刚刚吃了饭正好在公园散步，遇到了林姐，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了。”宫云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觉得我们这样排排坐，有点奇怪。
“据我所知，琛少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相信他在工作上也是追求完美的上司。”我旁敲侧击地说，“如果你利用休息时间还在工作的话，你觉得他会不会更加满意呢？”
“林姐说得没错，琛哥确实对我们严格要求，所以他认为，工作和休息同样重要，他经常教训我，工作的时候不能偷懒，那么休息的时候也不要想着工作。”宫云扬灿烂一笑，“林姐，其实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不知道可不可以询问你。”
“你说吧。”我咬着吸管，打算将剩下的豆浆喝完，对了，这是我的早中餐，晚上回去吃，一天下来我可以省一顿饭钱。
“琛哥通常情况下如何称呼你？他是喊你阿姨还是喊你妈？”
“噗——”最后这点豆浆被我喷在宫云扬的脸上，不过这是他自找的。
我擦了擦嘴唇，他用纸巾抹掉脸上的豆浆渣。
“我只是担心乱了称呼和辈分。”宫云扬解释道，“师傅又是我的琛哥，林姐是琛哥的后妈，所以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我应该是琛哥的什么了。”
“这样吧，为了扫去你的困惑，不如你和其他人一样，就叫我司太太。”
“也好。”宫云扬重新扬起笑脸，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大木鱼脑袋教小木鱼脑袋，智商高又怎样，情商才是硬道理。
这孩子也不觉得尴尬，陪我聊天到两点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告诉他，我面试的公司。可能是察觉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宫云扬打算下午请假陪我面试，他说，今天司其琛不在事务所，所以请假方便。我心里有些矛盾，最终还是答应了让他作陪，有个人壮胆，至少我不会那么失落。
“怎么样？”我从公司出来，他比我还要着急，当看到我摇头的时候，他神色凝重地安慰我，“没关系，还有其他机会。”
“再说吧。”我耸了耸肩，苦笑地说，“如果现在能喝一杯，我真想醉到明天。”
“想喝酒？”宫云扬双眼一亮，兴奋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和司悦经常去，那里的老板娘很会调酒，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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