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不能忽视。
进门时，贴在公寓大门口的封条应该是已经被人撕掉一半，所以当时我顺手撕掉挂在门上的另一半。
再还有，书房的电脑还在，卧房的现金也在，甚至客厅放着手机，也都没有被人拿走，因此闯入者肯定不是一般窃贼。
古警官说，昨晚上已经安排人去现场再次进行勘察，除了提取到我的指纹以外，还是没有其他可疑的指纹。
“我经常去表姐的公寓，就算不是昨天留下的，也许以前也有留下。”我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
“可惜公寓的这种地板砖没办法提取到有价值的鞋印。”
“公寓有监控摄像头。”坐在副驾驶的司其琛补充地问，“是不是巧妙地避开所有镜头？”
“袭击者应该是走楼梯，总之电梯的监控视频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古警官转动方向盘，认真地说，“至于其他地方的摄像头，也确实没有任何线索，我都怀疑这人是不是飞进来的。”
“不是飞进来，是对林秋蕾所住的地方了如指掌，可以完全避开所有监控视频的位置。”司其琛凝思片刻，揣度道，“这人不是林秋蕾的熟人，就是有蓄谋地观察她很久的人，否则没办法躲开这些细节。”
我扭头，盯着司其琛的侧颜，觉得他对案件的分析很有见地。古警官顺着司其琛的话，继续说道，他们调查了沈薇薇的粉丝团，负责人有不在场证明，并且粉丝团的负责人也是沈薇薇的经纪公司所聘请的成员，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大于偶像与粉丝之间的感情，也就不存在组织这场毁灭性的复仇谋杀案件。
如果是其他偏激的粉丝，那么查起来的数目十分庞大，古警官查过“夜叉”的IP地址，顺藤摸瓜的结果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网咖，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因为这个夜叉自此消失无踪。
我和司其琛同时回想在沈薇薇追思会见过的那个充满愤怒之眼的男人。警方通过电脑合成，将那人的样貌还原，之后我们被带去休息室稍作休息，古警官办完事情还要与我们谈话，于是我们只好一直留在了休息室。
我偷看司其琛，他若无其事地翻阅杂志周刊，我轻轻地搓着双手，时而放在大腿下面，时而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脖子，我由于太紧张，如坐针毡，下半身血液不太流畅，只好站起来走动。
我的小动作令他注意，他冷扫一眼我，低头一边看杂志一边说：“你要有事先回去吧，我跟古警官解释。”
“好像是你的事情比我多吧。”我踱步到窗边，看着出警的警车，心思沉沉地说，“这么早出来，傅瑶大概还躺在你床上没睡醒。”
司其琛抬眸注视我，谨慎地问：“你怎么知道傅瑶昨晚上留在司家？”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在意，嘴上也是不由自主地在意，可这说出来，自然而然不由自主地令人怀疑，怀疑我太关注他们，他不喜欢被人窥视，正常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
“傅瑶进门的时候，我正好从房间出来。”闪烁其词地解释，“刚才出门，我看到外面的鞋子，不是我的，也不像是司悦的码数，所以我……”
“鞋子？”司其琛突然打断我，他嘀咕一声，我点了点头，附和道：“对，一双高跟鞋，总不能是顾阿姨的吧。”
“不是，我是想问，你之前说，你在被人打晕之前，见到过一只绿色的鞋子。”司其琛的话题转得太快，我茫然地眨了眨眼，“准确地说，是鞋子前半部分。”
“什么人会穿这种颜色的鞋子？”司其琛咬着唇，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这双鞋子可能比我们刚才提供的那张画像还要重要。”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猝然一惊，被闯入的古警官吓得我身子一抖。都怪司其琛的样子看起来太过认真，我便全身心地被他带入整个思维中。
签了字，我和司其琛本来是可以离开警局，然而古警官却提议跟着我去一趟表姐的公寓，他说，虽然警方已经做过勘察，但是如果我再次返回现场，可能还能想起其他的细节，如今的他们，输不起，所以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我没问题，我时间充裕，对古警官的建议也很赞同，然而我没料到的是，司其琛也打算随同我们前往。
“带胶手套了吗？”下车前，司其琛忽然对着古警官询问，楞了几秒，古警官失笑地掏出胶手套递给我们，“果然还是你更细心，你瞧我这脑袋。”
“你至少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吧。”司其琛拿着胶手套下车，我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聊天，我发现司其琛很容易注意到别人的行为细节，只要他愿意，他能轻而易举地推论出对方的精神状态，乃至最近时期经历过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推测出我正在偷窥他。难怪之前总是屡屡失手，原来他警觉性这么高。
古警官拉开警戒线，我和司其琛弯腰进入公寓，里面依旧凌乱，与那天我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首先去打开窗帘。”走到窗边，我示意重复那天的动作，“看到外面的景色我想起表姐，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声音。”
“等一下。”司其琛抢在古警官之前提问，“什么类型的声音？说话声还是物品挪动的声音？从什么方向传来？”
“好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
“当时你有没有怀疑？”
“我，我没有怀疑公寓里面还有其他人，倒是会……”我犹豫地说，“会想乱七八糟的事，比如会不会是表姐的魂魄。”
古警官看一眼司其琛，笑得含蓄，不过他们也不能怪我，我是个女孩子，会想到这种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我更加希望我能见到林秋蕾的鬼魂。
我带着他们走进书房，无论是步伐还是动作，全都照着那天的情形演了一遍。
“古警官，目前有没有找到袭击林离的作案工具？”
“就是林秋蕾房间里的网球拍。”说着，古警官手指地面，我看到地上放着警方留下的标记牌，但是网球拍已经拿回警局。
“我的看法是这个袭击我的人最可能就是杀害表姐的凶手。”我走到司其琛身边，总算主动开口分析案件，“比较偏向琛少之前所推测的那样，凶手进来应该是为了寻找可能揭发他身份的物件。”
“怎么说？”古警官点了点头。
“入室抢劫已经被我们排除，再看其他房间，相较书房的翻动迹象，算是很客气了。也就是说，这个人进门就是奔着书房而来。”我踱步一圈，“书房是什么地方？当然是放着重要文件的地方。”
司其琛上前一步，又对着我问道：“还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清楚。”
“什么事？”
“林秋蕾究竟有几台手机？”司其琛严谨地说，“我所认识的医生，都有两部手机，他们习惯将家人和病人分开，当然，并不是所有医生都会这么做，但林秋蕾面临的病人也有不同。”
他这么一提醒，我打了个激灵，赶紧说道：“没错，表姐的确有两部手机，她说，经常有病人深夜找她聊天，为了区分家人和病人，也为了和病人更好的联系，她特意多买了一台手机。”
说着，我又想起客厅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于是跑出去，他们也跟出来。
“只有一部手机。”我回头看着古警官他们，焦虑地说，“古警官不是说过，你们发现车上也有一部手机？”
“那台手机有你的未接来电，你是林秋蕾的家人，这么说的话，这部放在家里的手机应该是专门与病人联系。”古警官想了想。
司其琛拿着手机试着打开，但是设置了密码，手机上锁打不开，需要古警官拿回去鉴定。
“车上发现的手机有密码解锁的要求吗？”司其琛冷静地问。
“没有。”
我见司其琛专注于手机的调查，便又发表自己的观点：“按照这个逻辑，表姐出门拿着与家人联系的手机，难道说，约她出去的人是家人？是朋友？”
“林秋蕾是成年人，个头不矮，如果是陌生人想要制服她，应该也有些吃力，除非是熟人先让她失去警惕心，然后从后背袭击。”古警官说道，“法医给我们的报告里面也说了，林秋蕾的枕骨骨折，虽然火烧过，可是骨折很明显，也就是说，她首先被人从后背打晕……”
“逻辑不对。”司其琛握着手机，转身睇着我们，面色冷峻地说，“我不是说从背后袭击不对，是手机不对。”
“什么意思？”古警官皱着眉头，“我们都已经往前分析，你怎么还在原地？”
“两部手机，一部有设置密码锁，另一部却很随意。”司其琛看了看古警官，又瞅一眼我，“按照我们的习惯，每个人对自己的隐私都是潜移默化地存在保护欲，所以我们都会对自己的手机设置锁屏密码。”
“表姐不同，你也知道，她面对的病人不一样，掌握太多别人的隐私。”
“一个手机号码不会暴露他人的隐私，她不上锁反而能更快地联系到自己的病人。”司其琛自信地仰起头，“可是自己的手机号码就不一样了，任何朋友都会涉及到自己的隐私，这是自我保护，相信林秋蕾很清楚孰轻孰重，所以我的观点，放在公寓里的这部才是与家人联系的手机。”
古警官和我都有些惊讶不已，司其琛将手机扔给古警官，要求他拿回去解锁后认证他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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