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川放学后,谢景丞走出校门,远远望见那辆车,不出意外地在车里见到了朝朝。
“嗨呀!”朝朝开心地打招呼,“我来接哥哥放学了呦。”
“嗯。”谢景丞唇角微扬着,坐入后座。
“那个,”朝朝嗫嚅着开口,“景丞哥哥今天有见到了虞辞哥哥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虞辞哥哥有把伞还回来吗。
朝朝想过了,她只是想先借给哥哥用一下,没有说送了呢。
嗯嗯没错。
朝朝期待地看着谢景丞。
听见虞辞这个名字,谢景丞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但还是回道:“没有,今天没看到他。”
“昂……”朝朝顿时有些失望地叹口气。
谢景丞挑眉:“怎么了?”
朝朝只是心累地摇摇头。
谢景丞见她这瞬间蔫儿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他还是拿出了手机。
过了一分钟。
谢景丞看着手机说道:“虞辞今天没来学校,老师也不知道情况。”
徐一舟说的。
他在办公室被训的时候,听老师们说的。
“啊?虞辞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朝朝倏地抬起头来,小眉毛担忧地皱在一起。
谢景丞:“不知道。”
小团子静静地看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似有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
谢景丞:“……”
过了一会儿,他从老师那要到了地址。
车子启动,但不是回家,而是朝虞辞家开去。
虞辞家在五楼,没有电梯。
朝朝先是自己爬了三层,到后面实在爬不动了,才答应谢景丞抱着走。
上楼的时候心里可紧张了,这是她第一次哦不第二次到别人家呢。
而且,她马上就能找回她的亲亲佩奇啦!
朝朝眼睛亮晶晶地,兴奋又激动。
然而,谢景丞敲门后没人应。
再敲三声,还是一片寂静。
谢景丞眼皮一跳,“虞辞?”
没人开门。
期待与猪猪相遇的激动乍然冷却,朝朝不安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最后谢景丞打了电话,联系物业说明了情况,物业在核实谢景丞的确是业主的同学后,同意给钥匙开门。
更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一个奶娃娃眼巴巴地盯着你。
物业实在受不住。
门开后,就见少年蜷缩在沙发上,嘴唇发白,苍白的面庞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眼眸紧闭着,只有那一颤一颤的鸦睫昭示着主人尚存的呼吸。
朝朝瞪大眼睛。
“虞辞哥哥你怎么了。”
她连忙跑到沙发边,不知所措。
谢景丞掠过他半干的头发、没有更换过的衣服,隐约知晓他应该是淋雨发烧了。
他当即说:“送他去医院。”
“不…去……”
沙发上的人微弱开口,嗓音沙哑,但人看着都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不去…医院……”
他又呢喃了一声,然后再无声息,显然是彻底晕过去了。
谢景丞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最后联系司机去最近的药店买药。
总不能让人一直躺在沙发上。
谢景丞深呼吸,脱去虞辞还渗着湿意的外套,直接把人扛到了主卧床上。
为了朝朝,他忍了。
虞辞被带走的时间,有东西从手中滑落,咕噜咕噜滚到朝朝的脚下。
朝朝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她的小猪佩奇伞!
但此时,朝朝心里却十分纠结。
虞辞哥哥睡着都挨着伞,可见他很喜欢它。
他比她还爱这把伞!
虽然只送出去一晚,但朝朝坚信她的佩奇朋友有这么大的魅力。
朝朝爱惜地摸了摸伞,复杂地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最后下定决心,把它郑重其事地摆在了茶几上。
虞辞哥哥辣么喜欢,就送给他好了。
彼时谢景丞已经从房里出来,交待朝朝先找地坐着,然后进厨房烧水。
朝朝放心不下虞辞,进卧室悄悄看了眼。
虞辞已然烧得不省人事,昏睡在床上,毫无生气,如同死气沉沉的人像。
好在他还有点动静。
虞辞牙关发颤,单音节无意识地从唇缝中溢出。
“冷……”
轻的近乎消散在空气中。
虞辞身上此时只盖了一层棉被。
对于谢大少爷来说,把人送到了床上,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朝朝听到了。
冷?
朝朝直起身子在屋子里左右张望,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而后软乎乎地安慰道:“虞辞哥哥你等我一会儿哦,马上就不冷啦。”
朝朝嘿咻嘿咻地背起衣柜里的一个薄被子,盖在虞辞身上,绕床跑一周才费劲地铺开。
“虞辞哥哥还冷吗?”
“冷……”
朝朝:收到!
然后小团子又嘿咻嘿咻搬来一床薄毯,小短腿绕床一周跑,再问:“还冷吗?”
过了半晌,她听到“冷……”
朝朝:好的收到!
然后系统就看着朝朝在床和衣柜之间来回跑,被子毯子羽绒服统统往上叠,于小朋友运动量之大,白面团子都沁出了汗。
到后来虞辞都没再说任何字了,系统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压死了。
跑到腿酸手酸的朝朝趴在床边,看着虞辞还在微微颤抖的嘴唇,小脸忧愁。
“还是很冷吗?”
朝朝在想自己能不能盖到哥哥身上,这样会不会暖和点,她现在可是热得快爆炸了。
此时。
谢景丞厨房忙完走进房间,入眼的就是床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座山。
谢景丞:“……”
什么情况?
在他那角度,一眼都看不到虞辞的头。
朝朝见他来了,眼睛一亮,苦恼请他支招:“景丞哥哥,他还冷怎么办呀?”
谢景丞轻叹一口气,把毯子羽绒服取了下来放在床的另一边,“不用这么多,等下他还会说热,喝药就好了。”
是这样吗?
朝朝站在一旁乖乖点头,但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叠上去的被子被撤走,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小遗憾。
谢景丞看到了,在想不如就这么压死虞辞算了。
最后还是良知略占上风,只给虞辞留了两床薄被。
昏睡中的虞辞,他的周围一片黑暗。
寻不到出口,只有绝望的等待。
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空灵但抑郁,母亲温柔地牵着他的手。
“阿辞,跟妈妈走吧。”
“这世上没有人会爱你了……”
他在海水中沉浮,腥咸的海水挤压着他的胸腔,淹没他的鼻腔,直至他的头顶……
“阿辞……走吧……没人会爱你的……”
走……走吗?
“虞辞哥哥?”
“虞辞哥哥……还冷吗……”
稚嫩的奶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听不清晰,却像塞壬的歌声引着虞辞挣脱了深水。
虞辞眼皮颤抖着,慢慢睁开眼睛。
朦胧间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像一团棉白的云朵,晃成七八个重影,最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约莫过了一小时,虞辞终于醒了。
当意识慢慢从混沌中苏醒,眼皮轻颤,慢慢睁开,卧室的灯光让虞辞的眼睛干涩而疼痛。
紧随着。
“啊呜,虞辞哥哥醒啦呜呜……”
“医生姐姐你快来看看……”
童稚的奶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软萌的哭腔。
这一瞬间,虞辞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被救回的那个晚上。
雪白的病房,医生的交谈,路人的怜悯。
唯独没有小姑娘欣喜的呼唤。
等等!
她怎么在这?
虞辞意识到不对劲,瞬间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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