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钦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在茶几上画画的朝朝,垂眸沉思。
朝朝忘我地奋笔疾画,大功告成后见爸爸没有在工作,就兴奋地跑过去,举起手中的画。
“爸爸看!”
画上乍一看是一家三口在逛街。
左边是霍钦,他牵着朝朝的手,朝朝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
霍钦选择性忽略了画上自己脸上诡异的大笑,而是皱了皱眉,指着右边一个绿色火柴人问道。
“这是谁?”
朝朝:“林叔叔呀!”
小姑娘露出有些嫌弃的神色,好像在说“你好笨笨哦”。
她贴心地指出来:“林叔叔今天穿了绿色衣服啦。”
进办公室交文件的林诚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出现在朝朝的画里,心里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激动的他甚至无视了老板的威压,像乌龟探头一般伸长脖子去欣赏自己露面参演的大作。
他也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从头到脚的青青绿色,尽管他今日精心搭配的西装明明是墨绿色。
林诚蹲下身来,一脸感动地说:“画得真是太好了,谢谢朝朝!”
“没有啦。”朝朝被夸得不好意思,她甜甜回吹:“林叔叔今天穿的也很好看!”
“过奖过奖。”
两人开始商业互捧。
霍钦只觉得画上右边的小绿人格外碍眼。
印度分公司应该缺人管理吧。
林诚离开后,霍钦缓声问道:“朝朝想见……爷爷吗?”
“爷爷?”朝朝眼睛倏地亮起来,“想!”
“爷爷会喜欢朝朝吗?”
院子里的老爷爷奶奶都可喜欢朝朝了!朝朝的亲爷爷也会喜欢她的吧。
喜不喜欢都没关系。
霍钦想。
但嘴上说着:“没人会不喜欢你。”
……
第二天一早,霍老爷子就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了,频频走到落地窗前远眺门口。
“怎么还没来呢?”
老爷子不由嘟囔。
宋婶知道霍钦和小小姐今日要来,早就安排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食材,又在昨日命人将霍宅里里外外打扫个遍,纤尘不染。
十点左右,一辆车从门口驶入。
霍老爷子一见,连忙回到沙发上坐好。
身姿矫健,丝毫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过了一分钟,门铃响了。
宋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去开门。一见到门前的霍钦,她笑了:“少爷来了,老爷可等了许久了。”
竖起耳朵的霍老爷子哼了一声,他才没有!
“阿婆好!”朝朝在霍钦身后探出个脑袋,奶声奶气地打招呼。
小姑娘穿着奶白色针织公主裙,茶棕色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每个揪揪上还用红色丝带绑着精致的蝴蝶结。
一双灵动如鹿的星眸,水灵灵地看着她。
哎呦!这是我们霍家的小公主啊!
“哎!小小姐好呀!”宋婶克制着激动,露出慈爱亲切的笑容。
“阿婆叫我朝朝就好啦。”朝朝说。
朝朝一口一声阿婆,宋婶的眼眶都不由湿润,她无儿无女,几乎大半辈子都在霍家侍奉,没有到会有被唤作阿婆的一天。
霍钦对朝朝的称呼不置可否,他先蹲下身帮朝朝脱下了绑带鞋,然后再给自己换了鞋子。
宋婶的脸上浮现出惊讶。
第一次见少爷照顾人。
小姑娘自然亲昵地靠着爸爸的肩膀,换上毛茸茸的小兔子棉拖鞋。
这是宋婶特意给她挑的,小小姐好像很喜欢兔子的样子。
在两人换鞋的工夫,在客厅里的老爷子眼睛止不住偷瞄,霍钦颀长的身型挡住了朝朝,他看得不太真切。
这臭小子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心里嘀咕时,霍钦牵着朝朝的手走过来。
老爷子连忙收回视线,挺直腰板,双手搭在膝盖上,端的是不怒自威。
霍钦淡淡开口:“爸。”
朝朝见爷爷板着脸,心里突然忐忑,来之前满腔的信心就像扎了洞的皮球一样,“噗”地一声,泄气了。
“爷、爷爷好……”
霍老爷子听到软软的一声“爷爷”,心都抖动起来。他克制着脸部肌肉,视线慢慢地移向那个小姑娘。
精致的小奶团呆萌地看着他。
霍老爷子心花怒放,面上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朝朝悄悄地松了口气。
爷爷……好像不爱说话的样子。
霍老爷子要跟霍钦去书房谈事,霍钦担心小姑娘太束手束脚待得不开心,嘱咐:“你随便玩,房间都可以去,有什么需要与宋婶说。”
霍钦交代完,看着朝朝的小身影跑远,转头便看见霍老爷子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这真的是他不近人情的儿子吗?
霍钦:“……走吧。”
……
霍家老宅很大,比霍钦的住所大得多,是朝朝装上了电动小马达一下午也逛不完的程度。
前庭幽雅静谧,假山嶙峋,流水叮咚。后院喷泉花园,泳池停机坪。四楼高的欧式别墅雍容大气,庄重古朴,寸土寸金,昭示着深厚至极的底蕴积淀。
这里是b市最有名的富人园区,没有上千亿的财力与足够的声望根本没有资格入住,如此顶级世家在华国也只是屈指可数。
系统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在咂舌:霍家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庞然大物,难怪在小说里成为了男女主登顶的最大阻力。
可惜啊,霍家确实强悍,但也得为主角光环服务……
朝朝在别墅里四处闲逛,小短腿都走酸了。
她此时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小脸疑惑,因为她打不开。
房间里里外外都被锁上了。
恰巧这个时候,宋婶走了过来。
“阿婆阿婆,这个房间怎么打不开呀?”
宋婶看见那房门,脸色微变。她勉强笑道:“这是你奶奶练舞的房间。朝朝的奶奶可是一个十分有成就的舞蹈家哦。”
朝朝的眼睛亮起来,“哇!奶奶好厉害!”
“可是为什么锁上了呀?”
宋婶斟酌了下措辞。
“朝朝……奶奶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朝朝也不要在爸爸和爷爷面前提起奶奶,不然他们会伤心的,好吗?”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奶奶已经去世了吗?”
朝朝眸子清亮透澈,仿佛一切的伪饰在她眼里无所遁形。
宋婶直接愣住,一没想到三岁小姑娘根本没被她忽悠住,二是因为她直白毫不避讳的提问。
过了半晌,她才艰涩地“嗯”了一声。
朝朝歪歪头,杏眸垂下,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一般的三岁小孩的确没有死亡的概念,但是朝朝有一个很爱她、相依为命的奶奶。
周奶奶年龄大了,沉疴难治,很可能哪天就撒手人寰。她告诉朝朝,死亡其实就是生命的一部分,人死了就会飞飞上天空,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地上的人。如果她死了,可以难过一会儿,但是要打起精神来,开始新的生活。
周奶奶只道,你的生活是你的。
朝朝当时似懂非懂,但还是很认真地把奶奶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后来周奶奶在医院抢救无效病逝,孙永强直接将老人遗体拉去火化,乖乖在家的朝朝再没等到奶奶回家。
她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奶奶不会再回来了。
小朋友才懵懂地意识到,奶奶已经死了。
朝朝现在找到了爸爸,应该算是奶奶口中的新生活了吗?
可是,爸爸的妈妈离开了,但是爸爸和爷爷看起来,好像还没找到他们的生活。
朝朝的小眉毛忧愁地皱了起来。
这时的宋婶也想起来小小姐曾是被一老人家一手养大,只是,那老人已经离世了。念起她回到霍家前的经历,宋婶的心就一阵绞痛。
此时见朝朝眉眼不展,以为她想到了过世的亲人,忙说:“中饭快准备好了,朝朝去唤他们来吃饭好不好?”
朝朝的情绪突然被打断,顺着她的话呆愣愣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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