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跟沈游对视了一眼,果然小丫头还在担心这个问题。
她只能搂着女儿娇弱的肩,轻声安抚说:“肯定不会的,只是会疼一些,但是上药的话,养一阵就能好了。”
萧心澄低下头,稚嫩的声音饱含落寞:“谁会给他上药呢?表哥说了,他是偷情报的罪人,鞭子每天都要打在他身上,本来就一身伤。”
沈定珠听的沉默,她不是没想过为鹿匪求情,可是萧琅炎因为封靖的事,还没完全消气呢。
她本想找机会再说,但现在鹿匪伤的估计不轻,没有萧琅炎发话,那些看守的官差肯定也不敢给他上药。
不一会,萧琅炎也闻讯来了。
女儿果然是依赖父亲的,看见他,原本不哭的萧心澄,娃娃大哭着跑进了萧琅炎的怀里,一口一个阿爹,喊的人心都要碎了。
萧琅炎非常疼爱女儿,将孩子抱起来,大掌给她擦去小脸上的泪水:“朕都听说了,被马匹吓着了是不是?可朕的澄澄不是最勇敢的公主吗,小小的马驹摔倒,别为它一直掉眼泪。”
萧心澄却果断摇头:“不是,不是……阿爹,那个犯人,犯人不上药会死了,他的皮都被热油烫掉了。”
小丫头哭腔浓,鼻涕眼泪齐流,说的话也含糊不清。
萧琅炎看向沈定珠和沈游,沈定珠美眸中神色无奈,倒是沈游解释了一句:“帮忙挡热油的人是鹿匪。”
萧心澄听见他的名字,连连点头:“鹿匪,就是他。”
萧琅炎剑眉一挑,薄眸中喜怒不辨,气息却比方才沉了两分。
萧心澄抱着自家父皇的脖子:“阿爹你可以让人给他治伤吗?”
萧琅炎看了一眼沈定珠,才安抚地将萧心澄放下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大掌为女儿拂去脸上的泪水。
“他犯了错,但现在救了你,父皇自然是要帮助他的,澄澄先别哭了,一会父皇派人去看望他,可好?”
得到萧琅炎的允诺,萧心澄才止住了哭啼,乖乖地点头。
沈定珠上前拉着女儿的小手,见她也哭累了,便想带她去擦一擦小脸。
母女俩在里间的时候,沈定珠就听到,外头萧琅炎跟沈游压低声音说话。
她微微靠近镀金云母屏风,听见自家二哥道:“这个时候派人去看望,可能会影响皇上的计划。”
萧琅炎沉沉的声音传来:“朕再想想。”
沈定珠心下困惑,他俩商量什么呢?
说来奇怪,她二哥沈游应该在十月份就启程回成州,怎么到现在还留在京城?
看似闲赋家中,可他偶尔又会入宫述职,单独见萧琅炎一面。
萧心澄喝了压惊的药,情绪缓和不少,将那盘芝麻糖吃了一半,沈游也放下心来,这才告退离去。
萧琅炎让宫人将萧心澄送回芳草洲,好好地休息。
他们走了,沈定珠才问萧琅炎:“皇上跟我二哥,方才商量什么呢?”
萧琅炎挑眉,神情不露半点心虚慌张,反而坦然淡定地道:“一些政务,你感兴趣?朕说给你听。”
沈定珠抬手捂着耳朵:“不听了不听了,后宫不得干政,我说了不管就是不管。”
萧琅炎失笑:“没出息,管了又如何,你是朕的皇后。”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将自己跟沈游商量了什么告诉沈定珠。
原本以为这件事便这样过了。
十一月初的时候,宫外传来喜事,西追跟绣翠定亲了,沈定珠早就特赦了绣翠的身份,让她好拿着身份玉牒,跟着西追去户部府衙登记。
两人的大喜事定于来年春二月办酒席。
绣翠的意思,是她什么都不要,哪怕以小妾的礼进门,都愿意,因为她看中的是西追这个人。
但西追却不同意,他一定要给绣翠应有的礼待,从三媒六聘,再到十八抬聘礼,一样都不少。
沈定珠也非常慷慨,直接赏了绣翠一间小院,作为她出嫁的宅邸。
聘礼如同流水般,送到了这个小院子里来,绣翠将蓝儿留在了身边作陪嫁,蓝儿天天帮着清点聘礼,看的眼花缭乱。
越看,越忍不住说:“姑娘,将军这是拿心尖来疼您呢,这些个东西,得是将军把自己大半家底都给您了!”
绣翠心中感动之余,更有感恩。
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命运没有薄待她,给了她一个沈定珠那样好的主子,又给了她这么一个好夫君。
绣翠将西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孝顺,跟西追的表妹曾宝芝,更是好的如同亲姐妹。
这不,趁着今日天气晴好,沉碧来看望绣翠,还有萧心澄也跟着一起来了。
自打上次鹿匪的事,萧心澄在宫里待了半个月,沈定珠才同意让她出来散散心。
几人进门,绣翠走来迎接,沉碧看的睁圆了眼睛:“呀!绣翠,如今你都可以不用四轮椅了,恢复的真快!”
她说着说着,眼里就有了泪花,直接哭了起来。
绣翠哭笑不得,给萧心澄请了安,又连忙挽着沉碧的手:“看我好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成这样。”
沉碧:“我当然是为你高兴了,之前我害你那样,绣翠,我应该给你跪下来,叩谢你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当真要跪,绣翠连忙扶着她:“好了好了,你可别这样做,我快要好全了,你往后不要再做傻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说完,她引着两人进屋,萧心澄主动提起自己带来的糕点。
“都是宫里的点心,绣翠,我娘亲说你爱吃,我就给你带了许多出来,祝你和将军伯伯百年好合。”
绣翠连忙双手接过:“奴婢多谢公主殿下。”
邀请萧心澄落座后,绣翠连忙奉上茶水,关怀道:“听说前一阵公主上街遇到惊马,差点被油锅泼伤,现在应当是好了吧?”
萧心澄大大方方地点头:“没事儿啦,父皇说,勇敢的公主不能被这一点小小的惊吓给震住。”
绣翠跟着笑起来:“那就好,替公主挡热油的那个孩子好像是长琉国人,奴婢听将军说,因为这件事,他也算得了好处,之前还要游街示众挨鞭打,现在只是关起来教训,但总归是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
萧心澄正在喝茶,闻言皱起好看的黛眉:“什么?还在受罚,那有人给他上药吗?”
绣翠感到古怪,反问:“怎么会有人上药呢,这样的犯人,肯定是被关起来好好教训才对,他救公主,那是他应该做的,可说到底,依然是个罪人啊。”
沉碧立刻出声制止:“绣翠,先别说了,你这儿的茶好喝,你再去给我添一杯。”
绣翠正要去,萧心澄却比她先站起身,小丫头一脸惊怒的气愤:“父皇怎么骗我呀?”
她说着,转身就跑,像是要回宫去找萧琅炎质问,沉碧连忙追了上去:“公主殿下,等等奴婢!”
沉碧跑到门口,还回头看向绣翠:“哎!你跟公主说这个干什么,公主要救这个小恩人,皇上不允,却没告诉公主呢。”
绣翠一脸懵懂后悔:“是吗?我不知道呀,那怎么办?”
沉碧来不及说什么,叹了口气,甩袖就赶紧去追萧心澄的脚步了。
回到宫里,萧心澄果然是找萧琅炎闹了一通。
然而,平时宠爱女儿的萧琅炎,竟然板起脸来训斥,还要将她禁足三日,当时御书房里的臣子们,纷纷劝说皇上息怒,萧琅炎都没有改变主意。
萧心澄哭着被宫人带走了,一路上还喊着:“父皇答应我的,为什么不践诺呀?父皇答应了的!”
小丫头的倔脾气随了沈定珠,禁足的三天里,她不肯好好吃饭,宫人们急的团团转,把沈定珠请来,沈定珠也劝不好。
公主绝食抗议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萧琅炎耳朵里。
第四日,萧琅炎终于松口,放下旨意,说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许太医好好给鹿匪看病治伤。
如此,才算是哄好了女儿。
夜里,沈定珠靠着床榻看书,萧琅炎从外入内,照旧在外面脱下外袍,把一双冰冷的大掌烤的火热,才走进内殿。
沈定珠看见他,便放下书卷,玉手轻扶着后腰,玉面在温暖的烛光中,显得格外绝色动人。
她美眸漆黑,荡涤着清澈的光:“皇上是故意的吧?”
萧琅炎正在净手,侧颜冷峻英武,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解:“什么故意的?”
沈定珠噘嘴:“绣翠是个嘴很严的人,怎么会忽然在澄澄面前说闲话,还讨论跟鹿匪有关的事,所以我猜,是皇上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澄澄,故意让她闹,让大家都知道,才好让皇上看起来,像迫不得已才救治鹿匪一样。”
萧琅炎拿帕子擦手,挑眉看着她,一双薄眸噙着深邃,他冷笑一声:“朕有那么好心么?为了一个鹿匪,折腾这么大一圈?你想多了,朕只是心疼澄澄。”
他说着,坐到了沈定珠的身边,大掌习惯性地去轻轻抚摸她的腹部。
然而,沈定珠的手,却直接钻进了他的衣襟,按在他的心口处。
萧琅炎笑了:“想要?”
沈定珠脸色一红,即刻瞪了他一眼:“我是想看看,皇上怎么撒谎都能脸不红心不跳,我都瞧出来了,你怎么还嘴硬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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