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轻轻地将奏折合上,放回他掌心里。
见她这般反应,皎白的面容神情淡然平静,红唇抿着毫不在意的弧度,萧琅炎反而没来由的心下一沉。
他微微拧眉:“你不满意?宫中无人凌驾于你之上,朕给了你特例。”
是特例吗?
沈定珠心中却全然没有波动,只是面上配合着笑了笑:“多谢皇上赏赐。”
她的笑容没有到达心里去,萧琅炎竟察觉的出来,她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与受宠若惊。
她想要什么?
萧琅炎想让沈定珠的脸上,也露出方随风那副画上相似的笑容。
发自真心的快乐。
他都是皇帝了,怎么可能还给不了她?
“你想做皇后?”萧琅炎薄眸漆黑摄人,两弯冷瞳,锁着沈定珠娇柔的身影。
沈定珠豁然抬起纤秾的睫,她眼里的错愕,绝非是萧琅炎猜中她心事那样的欢喜,而是另外一种怔怔。
仿佛在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萧琅炎看出她竟连皇后也不稀罕的时候,终于冷下了一张脸。
他足够疼爱她了,也给了她无数放纵,离开四年的错,他也没有狠心计较。
“沈定珠,你到底想要什么?”萧琅炎眸色冰冷地询问。
外间山风袭来,吹得帘幕微微晃荡,月色下,萧琅炎的侧颜更显冷峻。
沈定珠与他四目相对,娇容平静柔美。
“妾需要的不是地位,而是尊重,不过罢了,想必皇上不会明白的,既然如此,就请许诺妾能随时陪伴在澄澄和爹娘身边。”
“还像以前一样,妾愿意做皇上手里的一把刀,您给了妾想要的,妾就还您忠诚。”
萧琅炎眼底掀起汹涌的森森怒意。
“你跟朕一定要谈条件么?事事都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你的心里没有感情,只有交易?”
沈定珠垂首,白皙的脖颈,像一个姿态优美的天鹅。
可她的心却愈发坚定:“妾想说的,都说完了。”
随后,她转而靠在一旁,轻轻地拍着熟睡的苏心澄。
那模样,是不打算再跟萧琅炎说别的。
萧琅炎气极反笑,薄唇边勾勒出莫测的弧度,他眼神冰冷:“朕真是将你宠坏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重重甩帘下车。
沈定珠看着晃动的车帘,美眸中黑色平静,须臾,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马上要回京了,她其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顶撞萧琅炎。
可是,所谓贵妃的头衔,他觉得对她来说恩赐,何尝不是一种枷锁牢笼。
次日,苏心澄就好了不少,岑太医的药果然顶用。
又恢复了几天,小家伙就又变成了从前活泼快乐的样子,每到歇脚的地方,她都主动哒哒跑去找萧琅炎。
在他的马车上吃饱喝足,再回到沈定珠身边。
“娘亲,这是我从爹爹那带回来的青果子,给你吃。”苏心澄胖乎乎的小手,捧来三个果子给她。
彼时沈定珠正在写字帖。
苏心澄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之前在南州城,沈定珠银钱有限,就没有给她找夫子。
她亲自写了字帖,靠着幼时极好的记忆力,将读过的史书古籍,全都抄下来,让方随风教小家伙学。
现在要回到京城,沈定珠也没有放弃让苏心澄读书开蒙。
她的女儿,她要好好养,就像照顾花儿一样,细心妥帖。
见小家伙捧着吃的回来,沈定珠放下笔,笑的柔美婉约,将她抱在怀里:“又去你阿爹那讨吃的了?娘亲不是说过吗,你阿爹忙,让你不要经常过去。”
苏心澄眨着水润晶莹的大眼睛:“可是,阿爹让我去哒,还让徐公公给我找好吃的、好玩的。”
沈定珠听言,笑了笑没说话。
苏心澄古灵精怪地歪了歪头,她长长的嗯了一声:“娘亲,你是不是跟阿爹吵架了呢?”
沈定珠惊讶地看着小家伙:“没有呀,你这么小,还知道吵架?”
“知道,之前巷子里的阿花,她爹娘每次吵架,就是这样,谁都不理谁,只跟孩子说话。”苏心澄糯糯的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
沈定珠噗嗤一笑,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娘亲没有跟你阿爹吵架,只是他太忙了,不去打扰他。”
“喔……”苏心澄挠了挠肉乎乎的小脸,“娘亲,阿爹说回到京城,就让我跟外祖外祖母住。”
沈定珠怔了怔,没想到萧琅炎竟先主动跟孩子说了。
“那澄澄愿意吗?”
“愿意呀!娘亲说过,外祖看过特别多的书,外祖母温柔和善,大舅舅武功高强,二舅舅聪明机敏,澄澄愿意跟他们一起生活!”
听着小家伙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语,沈定珠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她抱着苏心澄,胖乎乎的小身子散发着小孩子的奶香,沈定珠亲了亲她的小脸:“澄澄真乖,那你知道,娘亲不能经常陪着你们住吗?”
“知道呀!”苏心澄再次点头,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阿爹说了,你要跟他住,给我生个小弟弟玩。”
沈定珠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俏白的脸变得通红,像染了一层云霞。
月白在一旁忍住笑意,连忙递来一杯茶。
苏心澄懂事的小手,拍了拍沈定珠的心口:“娘亲,你慢慢说话呀!”
沈定珠拿帕子擦去眼角咳出来的泪花,抓着她的小手问:“这话谁教你的?”
“陈侍卫大哥哥呀!”小家伙不以为意,摇头晃脑地说,“他说完以后,阿爹没有否认,徐公公偷偷地笑,澄澄就知道,娘亲要给阿爹生弟弟是真的!”
沈定珠纤细的指尖揉了揉眉心。
这个陈衡,四年前她走的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现在当着孩子的面,就如此口无遮拦。
沈定珠将苏心澄抱起来:“月白,你以后跟着澄澄,她若是再靠近皇上的车驾,就劝她回来,别耽误皇上批奏折。”
苏心澄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有些不服气的哼哼两声。
又赶路五日,这夜,他们再次停歇在一处平坦的山中。
沈定珠搂着苏心澄,母女二人闭着眼,双双睡熟了。
外间人影晃动,在沈定珠怀里的苏心澄忽然睁开大眼睛,她用小手推开沈定珠的胳膊,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
月白被她的动作惊醒,小声问:“小殿下,您要去哪儿?奴婢跟着您。”
马车外,传来萧琅炎沉沉的声音:“朕带着她,你就不用跟了。”
月白连忙下车请安,苏心澄小声欢喜:“阿爹!”
她小身子跳进萧琅炎的怀里,被他稳稳地抱住。
苏心澄眨着大眼睛说:“娘亲终于睡着了,阿爹今天还教澄澄下棋吗?”
“教。”萧琅炎淡淡轻笑。
他看了一眼微敞的车帘后,单薄的被子盖在窈窕的身形上,沈定珠的乌发在月色的照耀下,犹如上好的绸缎。
她睡的十分安稳,呼吸均匀,萧琅炎垂眸,吩咐月白:“你守着她,不必跟来。”
“是……”
之后,萧琅炎将苏心澄带去自己的马车上。
“最近月白一直跟着你,是你阿娘叮嘱的?”他长眉黑冷,语气故作不经意。
苏心澄在宽阔的马车里打滚,相处几日,她已经能感觉到,萧琅炎对她无比的纵容。
小家伙将头发拱得乱糟糟的,坐起来眨着大眼睛说:“是呀,娘亲不让我单独来阿爹这儿,怕我被阿爹的人带坏!”
萧琅炎扬眉:“什么事会带坏你?”
“就是娘亲和阿爹,给我生个小弟弟的事呀,月白说,娘亲害羞了。”苏心澄说着,鼓起粉腮,水灵灵的眼眸,又盯上萧琅炎桌上的那盘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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