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很好辨认，就是位置偏僻了一些，在一个拐角的地方。
小红上前轻轻地扣了门，不见人回应，便兀自打开了门。
楚珺越过小红的肩膀，瞧见了里面十来个人坐在凳子上，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就像是一具尸体一般，转过头来，木讷地看着来者。
最边上摆放着一排的药炉，淡淡的苦涩味道在空气中飘荡着。
“文大夫呢，我带新人来了。”小红一扭一扭地伸出兰花指四处查看着，也没瞧见文大夫去了何处。
小红见无人回答，撇了撇嘴，手指戳了戳身旁的患者，“大夫呢。”
那患者抬着无神的目光，“去取药了。”
“那你们先等着吧，文大夫可能是去李管家那处了。”小红又转身对着楚珺他们吩咐道。
楚珺点点头，找了一处坐下。
这里的气氛，让人感觉到距离死亡极近的窒息感。
小红百般无聊，也觉得这里很是不舒服，没坐一会便离开了。
此时屋内，也只剩下了楚珺与陆怀瑄，还有一群目光无神的病患。
有几个病患的手指上满是水泡，手臂上也有烫伤，身上还有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无法想象，他们每天都在经历些什么。
楚珺见桌上还有纱布，有患者的手上还在冒血，她便端了一盆温水，打开了医药箱，拿着纱布上前。
“你们做什么的？”楚珺轻声问道。
那患者三十岁的年纪，见楚珺说话，眼珠极为缓慢地转了过来。
“炼铁……”
楚珺微微点头，小心包扎着他的伤口。
门又猛地被推开了，此时走进来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还算是俊朗，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抹笑容出现在此处，显得十分扎眼。
“哎，你们是谁啊，不能乱动病患的。”少年郎一把推过楚珺。
陆怀瑄将楚珺接了个满怀，“想必先生就是文大夫了，我们是李总管派过来的人，与你一同治疗病患。”
文治行将手中的包裹直接丢到了楚珺的怀中，“不早说，原来是自己人，你们随便忙着吧。”
说着话，口中还带着一段极为欢快的曲调。
楚珺默默地觉得，此人不是心理变态，就是性格扭曲。
顺手将两个患者包扎好后，那文治行煎完药，又凑上前来。
“姑娘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这回李总管可是找对人了。前些天，有个人为了不死，非说自己是大夫，我拿了一碗毒药过去，与他说是伤药，他闭着眼睛就喝下去了。”文治行说此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丰富，仿佛口中说的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似的。
楚珺淡淡地瞥了一眼文治行，“文大夫如此歹毒，就不怕恶魂半夜索命吗？”
这回算是确定了，文治行这是心理变态加扭曲了。
文治行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要按你这么说，我整夜都不要睡了，在我手下死的，不说一两个，也得有个几十人了。”
话音落下后，几名病患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看向文治行的目光也多了几丝恐惧。
“姑娘，你可别套我话啊，你瞧瞧把他们吓得，吓坏了可就不好了。”尾音的时候，文治行故意加重了几分。
楚珺没有多言，屋内又多了几人。
其中还有两位是女子。
她们身上的伤痕与男子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脸颊上，也平添了几道血痕。
“这不是春华姑娘吗，怎么变成这样了？”文治行好奇地凑近问道。
那被称之为春华的姑娘，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楚珺这才发现，她与小红穿得衣裳还是很相近的。
春华啜泣了两声，又不敢真哭，让眼泪留到伤口上，多添几分痛楚。
“还能是怎么样，不就是小红那个贱人！故意到李总管那里挑拨我与旁人的关系。”春华又歪倒在了文治行的身边，故作妩媚的模样。
可是她如今的模样，实在是与凄惨差不了多少，与妩媚差的就有些远了。
文治行依旧是笑容灿烂，勾起了春华的下巴，“小美人当真是可怜了，这张小脸可要毁了。”
春华吸了吸鼻子，拉住了文治行的衣袖，开始撒娇道：“奴家知道的，你这有上好的修容膏，往奴家这脸上涂抹着，很快就好了，等我得势了，肯定给你去李管事那里说好话，给你想要的东西——”
文治行皮笑容不笑，看得人心里发憷。
春华心底暗骂了一声，却还是陪着个笑脸，又摇晃了几下文治行的手臂，“行不行嘛——”声音简直酥软的让人听得骨头都要发软了。
文治行伸手摸上了春华的细嫩的手指，“好啊。”
这样的对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楚珺看着，心底总是有些觉得不妙。
刚刚小红说的那些话，又在脑海里回荡了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谨言慎行，谨小慎微。
这春华听起来都得罪到了李管事，被打成了这副模样，能得到复宠吗？
文治行翻箱倒柜了一圈，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来，“春华啊，吃了它吧，内服的，药膏等会要外用的。”
春华犹豫地接过了那颗黑色的药碗，她只是听姐妹说起文治行这里有修容膏，但到底如何用的过程，却无人告知。
文治行笑嘻嘻地催促道：“你就快吃吧，不想早点好了？”
春华拿着黑药丸一口吞了下去，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说道：“现在就给我上药吧。”
楚珺冷冷地看着春华手中拿着的那颗黑药丸，她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内用药——
哪有不进行伤口处理，就直接服药的。
“春华姑娘，还真是麻烦啊。”文治行口中突然说出了一句很是奇怪的话来。
是怕麻烦吗？
因为用了药后，就会失去性命，所以上药膏也是浪费。
春华呆呆地看着文治行，突然冲出了门，拼命干呕着，要将服下的药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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