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鲁夫在用一贯的爽朗掩饰紧张。这可不多见。以查推开门。窒息之夜外面所有的表面被厚厚的,深深浅浅的紫色苔藓覆盖了——
数不清的紫红色鸟儿停在上面,有几只转过头看他。他立刻闻出那毛躁躁的,带着一丝有毒甜意的味道。它们来自索伦娜,希琪丝。哈比鸟妖。
以查走进鸟群中。在他每一步踩下去的时候,附近的小鸟才懒洋洋的抖动翅膀,向旁边小跳一下。它们都很安静,一声也不叫。但那些小眼睛里闪烁的精光泄露了这种安静的本质——这也是某种戏耍,逗弄的一环。
他在一侧船舷捡到了烟斗,回到船舱中,注意到纳鲁夫一直盯着他背后,直到他杀掉门缝,把那些鸟彻底隔离在门外,才像是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害怕小体型鸟类。”
以查把烟斗递给船长,看着他擦擦烟嘴,猛吸一口,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它们没有敌意——没有意图明显的。”以查说。“就像是偶然落在这儿。”
虽然不可能是偶然。他心想。“你见过希琪丝。就这样你也害怕?”
纳鲁夫挑起一边眉毛。
“怕啊。”他说。然后笑了。
“它们没什么可怕的。”以查耸耸肩膀。纳鲁夫叼着烟嘴,摆摆手。“嗨。当然。你说了算。伙计。”他说,已经完全放松了。胳膊向后支撑着地板。“都没关系,不是吗?老纳鲁夫都保证过了,这里没有危险。只是偶尔会来几个客人。虽然有的客人不那么可爱——”
“一直是这样,还是今天的客人特别多?”
“肯定是你来了之后。”纳鲁夫大声笑,一些烟灰落在地上。“你这搅乱一切的秩序大敌,我的伙计!”
以查点点头。
“你可能得克服一下自己的类龙恐惧。”他说。同时认识到自己绝对应该感到骄傲,并恶魔式的出言嘲笑纳鲁夫的愚蠢弱点,不过现在他无此打算。“这是你的领海。只有你才对它有完整的感知。”
“嗨。你都说了,它们没有敌意嘛……”纳鲁夫想蒙混过关,但立刻被以查抓住,“只有你才能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在这。如果你真想弄清楚。就得忍受。”
“嗨!老纳鲁夫从不忍受!我也不想知道怎么回事!”
“我想。”以查道。
纳鲁夫撇撇嘴。然后过了两秒钟才开口。
“你可算是在为难我。”他说。“上次为难我的家伙出现在三十四千年前。我把他绑在窒息之夜的尾巴上,让她在开动的时候蹬他。你猜猜咱们的心肝宝贝的力气有多大?没有谁能让老纳鲁夫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我对她很有信心。”以查说。“但你必须要克服恐惧。或者恶心,其他各种不情愿。仅仅是为了帮我。”
纳鲁夫眯起眼睛。“你在强迫老纳鲁夫啊!以查因特!”
“是的。”
纳鲁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骨粉燃烧的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他们的脸。
然后他以一个夸张的姿势把烟斗拉离嘴唇,拍拍屁股站起来。
“行。嗨。”
纳鲁夫活动伊莉克古尔的双腿和牙齿。“你比刚来这的时候精神多了。那个词叫什么?嗯。‘稳定’。”他冲以查咧嘴笑了。“发生了什么坏事吗?”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以查微笑。
船长宽宏大量的摆摆手,随即像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在一阵很快归于寂静的嘈杂声之后,又像旋风一样冲了回来——第二个旋风里夹杂着许多鲜血和四处飞扬的羽毛。
“咱们平时不这么对待客人。”
纳鲁夫一边清理身上的带着毛的残肉碎片,一边抱怨。“哪怕是老纳鲁夫不喜欢的客人。”
“你只是问它们问题。”
“问的有点用力。”纳鲁夫短哼一声,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你知道吧。当你把一堆那种小玩意从这么高提到这么高的时候,你得一直控制力气。”
“既不能让它掉下去,也不能把它的骨头一下子捏爆。”以查点头。“这中间的区别太小了。确实很难。”
“精细活儿!”船长感叹。
他侧过头颅,让残肢和液体粪便从美丽的发间顺着一个方向流到地上。
然后他用力咳嗽一声,正式宣布。“它们不是来找你的。”
以查点点头。
“也不是来找你的?这解释了为什么涅希斯没有利用这些鸟儿的意识渗透入这里。”
纳鲁夫重新叼起烟斗点火。眯起双眼。
“喔。是其他的原因。”他说。“咱们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世界裂缝的掌管者换成了那只小鸟——”他耸耸肩说明,“——我不害怕的那种——希琪丝。”
以查瞥着地上那些带血的羽毛。这是力量象征。他想。某种统治的象征。像下雨一样的天气般的象征。雨偶然落进了纳鲁夫的领海,他冒着雨出去走了一圈。只是发生了这种程度的事。
鸟儿衔走了裂缝。另一只鸟儿。啊哈。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她是怎么做到的。索伦娜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他也不想知道。
以查向慢慢后靠在舱壁上,感觉羽毛一般轻盈。
“涅希斯被压制了。赶回了原来的地方。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我的伙计!你自由了!”纳鲁夫看着他。说出振奋的话。“我是说,你比之前更加自由——”他突然转折。“你不去帮帮她吗?”
自由。更加自由。以查看着天花板。上面空无一物,但他觉得比天空有时更合适。“为什么?”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
“嗨。你制作她。”纳鲁夫说。随后皱起眉来,举起一只手比划,他没找到对的词。“影响。”他找到了,露出爽朗的笑容。“你影响她。你应该继续影响。她是你的伙计。只要是伙计。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彼此的一部分。尤其她在这么关键的位置上。”后面这句话船长说的很流畅。
“我告诉她一些知识。”以查看看自己的手。无论是血契还是原来承载它的那只手都早就没了踪影,更换肢体就像更换变量,不值一提。“那段时间已经结束了。我做了一些邪恶的事。她不太能以纯恶魔的态度接受。”他坐起来。希琪丝成为了夹在蓝勒温和涅希斯之间那个。非常凶险。
但他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觉得她有必要乐在其中。他想起她的时候又想起涅塞。嗯。他确认自己对他们想法相似。
“影响不会结束。”纳鲁夫说。“影响才不会消失。”他的话中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他正在想着别的东西,同时又不让自己去想。“你不是开办了一家学院吗?”
“我接手了一家学院。”
“所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的伙计。”纳鲁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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