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和闺蜜打完电话，江珊回到刚才的位置，发现几个人依旧低着脑袋，气氛沉闷的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许多。
酒馆老板和林梦情绪低落她能理解，章程表现得就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她记得很清楚，在听到路过有精神分裂以后，自己的这个学生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她以为章程跑来夕阳红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看来章程和路过在过去或许有过交集。
江珊将这点记在心里，看了一圈，发现现场这些人里似乎只有她才有资格说点什么。
她看向姜问的位置，“老板，来几杯酒。”
说完，江珊看向表情茫然的章程还有心不在焉的林梦，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不那么低沉。
“好了，你们先别急着在这胡思乱想，路过的病或许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林梦挑了挑眉，轻声问道：“江老师，路过得病是因为家庭原因吗？”
林梦说完这句话以后，章程总算回过了神，他抬起脑袋，直直地看着江珊，等待她的答案。
“家庭方面的确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那路过现在？”章程急躁地追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路过现在从家里搬出来了。额……现在住我朋友家里。”
章程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古怪和庆幸。
在他说完那句话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之前和路过打的赌，想到路过现在很有可能是与江珊住在一起，而不是江珊口中所说的朋友家。
换做其他人，章程心里或许会带着一些不忿，但要是路过，章程只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能把人变成精神分裂的地方不是家，如果是和江珊呆在一起，路过的病或许会有所好转。
“抑郁症和精神分裂听起来很吓人，但要是主动配合医治还是有很大概率痊愈的……”
章程犹豫几秒，沉声问道：“老师，万一路过不配合呢？”
江珊表情一怔，等回过神后，一巴掌拍在章程的左肩上。
“有老师我在你还信不过？”
“你知道什么是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含金量吗？”
章程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考不上。”
说了几句玩笑话，沉闷的气氛总算有所缓和。
江珊拿起旁边的酒，不急不徐地抿了一小口，在将口腔里的酒咽下去的同时，阴郁的神色在眉宇间一闪而逝。
是啊。
路过要是配合的话，她还用迂回辗转地从林梦嘴里打探消息？
路过这个混账东西，这种事告诉给一个外人也不肯告诉自己这个老师？真是队伍大了不好带了。
等喝完杯子里的鸡尾酒，江珊顶着发红的脸颊扫视一圈。
“没几天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你们就当不知道路过病情的事。”
“说的就是你，章程。”
“嗯。”这一次，章程难得没有像在班上那样和老师顶嘴打闹，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唉……”江珊踌躇几秒，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主意，“等路过唱完以后，我再试探试探，要是路过不肯说，你们就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章程眉毛微挑，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那老师，苏茗薇知不知道这件事？”
江珊的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苏茗薇不知道，你俩暂时保密。”
章程眼神一凝，没再多说什么。
江珊交代完以后，台上的路过也唱完了最后一首歌曲，在客人的起哄声中，路过还是抱起了姜潼潼从台上走了下来。
表演的时候路过大多都是心无旁骛，不会过多关注台下的动静，在看到江珊和章程两个后来出现的人以后，路过的瞳孔中只是短暂地浮现出了惊讶的情绪。
这对奇异的组合恰巧在今天出现在了夕阳红，联想到章程平时的行为举止，下午林梦的上门，路过足以猜到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来喝酒的？”
江珊眉毛微挑，也不再废话。
“你刚才……和林梦聊什么了？”
路过环顾一周，最后看向了林梦。
“你没告诉他们？”
林梦摇了摇头。
路过的情绪毫无变化，淡然地开口道：“没什么，下午我和医生打电话被她听到了。”
“医生？”
“你得病了？什么病？”
路过嘴角抽动，像是第一次认识江珊。
“老师你不是知道吗。”
“抑郁症。”路过停顿了两秒：“还有……精神分裂。”
“……”
江珊的眉毛一点一点地皱起，路过超出预计的配合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
她过去实习遇到的人怎么就没有路过这么配合？既然这么配合又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她。
“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有问题吗？”
“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
江珊轻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知道你的病情的？”
路过无奈叹息道：“老师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想猜不到才难吧？”
几句话过后，江珊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
“你的病到什么程度了……”
路过露出淡然的微笑，“还不错，比过去好多了。”
路过没说谎，他的状态确实要比过去好很多。以前他一直饱受抑郁的影响，但上了高中以后，抑郁对他的折磨已经已经从严重转变为了轻微。因为有人帮他带走了一部分抑郁的折磨。
虽然路过偶尔还会情绪低迷，但相比动不动就想和世界说say goodbye，现在的他好的已经不能再好了。
“高考结束就去治病吧，痊愈的概率很大。”江珊下意识地劝诫道。
路过眨了眨眼，认真凝视面前的江珊。
“治哪个？”
“抑……”
江珊如鲠在喉，整个人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这一刻的她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她想到自己刚教十一班英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路过浑身都笼罩在阴沉的氛围里，只要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阴冷气息。
和那个时候的路过相比，现在的他病情已经有所好转。
但正如路过刚刚说的那样：
治病，治哪个？
为了治愈我，所以要杀了我？
默然许久，江珊一字一字道：
“去治抑郁症。”
路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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