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妹儿咋还没回来呢?”冯金莲和冯金桂两个心里着急,面色也显露了一二分,张玲比她俩衬得住气,不慌不忙的熬稀饭,冯家的早饭,就是这么一锅红薯稀饭了。
冯春坐在灶前烧火,已经许久没有过土灶的她动作不免有些生疏,好在没人注意,听见冯金莲和冯金桂提起冯夏,也只是垂下眼眸,没有出声。
如果冯夏真被狼叼走了,其实冯春打心底觉得,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不是冯夏亲娘,她跑山上去作死,死在山上不是活该,其实从昨天看见冯夏,那个痴傻的妹妹现在焕然一新,干净白皙灵巧的模样,她就暗自恨上了她,她,冯春,以后会混的比冯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包括冯夏。
冯春默默烧火,几个女人做好了早饭,李梅花也提着空桶进了门,她刚刚是去喂猪去了,潲水是昨晚就一直熬着的,刚刚也重新烧热了,一头猪,是全家人甚至整个大队的财产,比人要金贵多了,人可以不吃早饭,猪不行。
本就轮到李梅花喂猪,她想喊冯春一块去帮她抬个潲水的,又看冯春一脸病恹恹的样子,念及闺女昨天还帮自己说了话,难得动了下良心,自己提着潲水去喂猪了。
张玲给留了一大碗红薯稀饭,又把剩下的大半盆端到了桌上,冯石柱冯老太太也都坐好了,冯爱国和冯爱华也搭着一块毛巾坐下了,冯老太太拿碗盛粥,众人稀里咕噜的吃饭。
冯老太太:“那个天魔星还没回来?”
张玲:“还没呢,没见到人。”
冯石柱:“我看是山上狼给叼走了。”
冯爱国:“祸害一个,叼走了倒是清净了。”
冯爱华没说话,闷头喝粥,张玲心里冷笑,一家子都是黑了心肝的,她视线扫过冯金宝,第一次,这个女人意识到言传身教的重要性,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冯家人的脾性,思绪纷飞,她一时半刻又无能为力,张玲垂下双眸,眼里是他人未涉足的忧虑。
另一边,山林里头露水深重,一片绿叶掩盖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几片大叶子包裹住,一条黑色小蛇先钻出了绿叶,然后是一个女童,露水顺着叶面滚滚而落,她身上没有打湿半点儿。
冯夏昨日生的那一堆火早就熄灭,只剩一点点余温,灰烬包裹着两大团黄泥包裹的野猪腿,冯夏敲碎黄泥,两个硕大的猪腿已经泛起了金黄,表皮处流出一丝丝油渍,看着极其诱人,冯夏张嘴就啃,将两条二十来斤重的大猪腿吃了个精光,感受到满满的饱腹感,体内异能更是格外活跃,已经稳定在二阶,能够调动的力量大概有1800斤左右。
异能量不断淬炼着小丫头的身体骨骼,筋脉血管,如果现在让小丫头抽一管血去检测,就会发现血液内的红细胞格外活跃,大约是常人的两倍以上,她身上的疤痕更是尽数脱落,全身肌肤如玉,身体的暗伤都已经修复完毕。
冯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座大山,简直是个天然宝库,里面的食物种类尤其丰富,各种野物层出不穷,那樱花国的矬子哪里配霸占这里的一寸土地,冯夏眼睛微眯,她一定要把那群矬子给弄死!
至于现在嘛,她要先下山了,不知道冯家人有没有发现她一晚没回呢?
冯春这边却是叫苦不迭,现在正是插秧农忙的时候,这种田在冯春记忆里,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还没插多少秧苗,她就感觉腰部酸胀,直都直不起来,胳膊也沉重的抬不起来,好似灌了铅,偏偏那边李梅花还在催,让她赶快干活,多挣几个工分。
她简直要疯,工分工分,就知道工分,她都要累死了,还要她去挣工分,李梅花这个亲娘,心肝比那后妈还要黑。
冯春咬咬牙,只能继续干,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念冯夏,如果冯夏在,她起码能偷个懒,以前的记忆迷迷糊糊,她只记得,她这个二妹跟老黄牛一样,吃苦耐劳,能干的很,可是重生回来的她,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冯夏,莫名的,心底有些怅然。
等中午回了家,一家人得知冯夏还没回来,冯石柱和赵月娥简直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而冯爱国和李梅花也是一个德行,冯春本来的打算吹了,又劳作一上午,面色不大好看,却也没人关注她,唯独张玲,心里担心,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她思量着晚间带着两个闺女一起去周边找找,她还是不相信,凭冯夏的本事,就这么被狼叼走了。
一顿饭吃完,赵月娥面上的喜意挡都挡不住,大方的拿了五角钱出来,让李梅花去小卖部买点猪下水回来,晚点大家一起开个荤,说是上工累了要多补补,李梅花哪里不知道这个老婆子心肠黑,却也笑盈盈接下,扭身去了小卖部,那个白眼狼死了,她也高兴的很呐。
冯夏早就回来了,那头野猪被她吃的干干净净,她一时间也不饿,就在后山随意找了棵树,就那么躺在树杈上,从她这个位置,恰好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冯家人的动态,也就看见了李梅花扭着腰出了门,过了半小时,又提回来一包猪肝猪肺,面上满是笑意,冯夏也勾起了一个笑,一双眼眸却清凉无比,看的人遍体生寒。
不一会儿,到了上工的时候,家里人除了冯承宗冯金宝和冯秋,其他人就都出了门,冯夏这才不紧不慢进了门,一场春雨下下来,院子里的一亩菠菜长得茂盛,冯家三个小辈儿都在睡觉,冯夏就摘了一大把,去后院洗干净。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肥猪肉,是昨天那野猪吃剩的,一大块,都是肥肉,她炼了一大锅油,然后全用来炒菠菜了,混合上油渣子,香的不得了。
屋里三个睡觉的小孩被香醒了,冯夏悠哉悠哉的起锅装盘,绿色的菠菜经过猪油的淬炼,油汪汪绿莹莹,茎叶都透着一股鲜嫩,菜上零零散散着猪油渣,金黄的油渣不用尝就知道它的香甜,吃一口肯定美到心里去。
三个小孩看的口水直流,眼巴巴看着冯夏端着一盘菜去了院里,冯金宝这时也有眼力许多,吭哧吭哧搬了个木凳放在小凳子前头,然后退开了两步,冯夏看这小子上道,扔了一块猪油渣他,他美滋滋的接住也不管猪油渣老烫,一把就往口里塞,又烫又香,冯金宝已经许久没吃肉了,这么一块肉,简直美得上天,眯着个眼睛就冲冯夏笑,一脸讨好。
旁边的冯秋和冯承宗看的一脸羡慕,尤其是冯承宗,他已经很久没吃肉了,看见那一盆油汪汪的菠菜和大半盆猪油渣,简直想抢过来全塞口里,但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二姐,真动起手,这个二姐可以把他吊起来捶。
冯秋一个小丫头,因为和冯承宗是龙凤胎,吃穿要比冯夏好太多,她从小由这个二姐带的多,却被李梅花教育的不亲近冯夏,也跟着冯承宗一起作践冯夏,冯夏对这个小丫头是没什么好感的,她就在这三个小屁孩前头大口吃肉吃菜,馋的三个小孩口水滴滴答答湿了一片衣服,也没再分他们吃一口,冯金宝故技重施,弄了灶上的汤锅里头的一瓢热水,把油锅涮了一遍,别说,这油腥还真不少,喝着也比那红薯汤强多了,冯金宝喝的津津有味儿。
至于李梅花买的那一大包下水,冯夏没动,她不太会弄这个,这个东西腥味儿重,没弄好不好吃,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会尽量选择可口的食物。
冯承宗见冯夏真的不打算给他吃一口,又不舍得走,就想原地打滚撒泼,被那双冷冰冰的眼一横,立刻不敢再嚎,灰溜溜的跑房里去了。
而旁边的冯秋,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感,声音带着和李梅花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我要吃肉,你把肉给我吃。”
说完不待冯夏动作,就上来抢,冯夏也挺无语,这冯家人的教育也是有够奇葩的,她一巴掌把小姑娘扇出去,冯秋就这么栽倒了菜地里,那里头都是一片湿泥,门口这片冯夏吃饭的地儿是铺了石头的,冯秋还从来没有被二姐这么对待过,哇哇大哭,声音像受惊的猫在叫,叫的令人厌烦,冯夏却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妹妹,她哭的越狠,她看的越开心。
一边吃菠菜,一边听她哭,身心愉悦,一大盆菠菜吃完,冯秋嗓子也哭哑了,抽抽噎噎发不出声,跌跌撞撞跑回了屋里,估计是哭累了,进屋没多大会儿,冯夏就没听见声儿了。
等到下午冯金桂回来做饭,看见冯夏简直一脸欣喜,她好怕这个妹妹被狼叼走了,还好没事。
冯金桂将冯夏打量了一圈,发现人没事,才彻底松了口气,这姑娘是个性子温和的,她也没问冯夏去哪了,对着冯夏笑了笑,就回厨房做饭去了。
冯夏也跟着进去,从院子后头里拿出一个竹筒,有两节,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油炸,金黄金黄的,冒着一股子油炸的喷香,刺激人不断分泌唾液,馋人的很,冯金桂连忙推过去,不肯收,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吃,夏妹儿你吃,今天有肉吃,奶买肉了。”这两个竹筒满满当当,一斤多是有的,冯金桂哪里肯收。
冯夏塞给她,面上酒窝醉人:“金桂姐,我吃过了,再说了,晚上吃肉难道我不能跟着一起吃?你收着吧,以后还要麻烦你和金莲姐呢。”
冯金桂拗不过她,把竹筒收好放到了后院隐蔽的地方,她眼角微红,望着冯夏的双眸温热,声音纤细却坚定:“夏妹儿,你有事尽管说,这东西太贵重了,不值当的,我们是姐妹,姐姐一定会帮你。”
这次轮到冯夏呆怔一秒,亲姐妹没说出的话,表姐妹说出来了,她只冲着冯金桂粲然一笑,眼里好似亮起了星子,然后悠悠然走出了厨房。
等冯石柱一行人下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哦,对了,冯老太太找了个晒种子的活计,也跟着去仓库上工了,她精明的很,每次倚老卖老,重活不肯做,还时不时偷藏几粒种子回来,倒也算的上混的不错。
桌子上同样一大盆红薯疙瘩汤,然后还有一盘炒的喷香的猪下水,冯金桂手艺好,做的猪下水没有腥臊味儿,看着色泽诱人,许久没有吃过肉的冯家人直看的口舌生津,冯石柱更是直接挑了一筷子炒猪肝吃了,冯爱国冯爱华也直接上手,两个媳妇和几个女娃可不敢这样,坐等老太太分食。
就这档口,一道清凌凌女声传来:“哟,一家子吃肉咋不喊我?爷奶这可不地道啊!”
冯夏大咧咧的插了进来,大家坐的是板凳,冯石柱和赵月娥坐一起,中间留了一道空,冯爱华冯爱国坐一起,张玲和李梅花分别跟着孩子坐,冯夏就这么明晃晃的坐到了老头老太太中间,又端起了那盘子下水,给桌上每个人都拨了一点,分量大概是这样的,女人>男人>小孩,虽然每个人分的都不多。
然后把剩下的大半盆放到了自己面前,拿着筷子开吃。
冯家人都愣了,这,这饿死鬼投胎的畜生,冯夏腮帮子撑得变了形,见大家不动筷,还含含糊糊说:“咋,都不饿是吧,好那留着我吃。”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那一盘子下水已经被她吃了个精光,盘子锃光瓦亮,眼珠子一转,又盯上了赵月娥分的那半碗,赵月娥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了,立刻端起碗往嘴里塞,其他人也一样,唯独冯春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冯夏。
“你怎么能这样呢?二妹儿,有好东西给咱长辈先吃,你咋能直接端盘子呢?还不赶紧给咱们爷奶爹娘大伯大伯娘道歉,太不懂事了。”冯春一脸理所应当,但是她没看见身边人看她的眼神,好似看一个不怕死的傻蛋。
冯夏慢条斯理的拿起那个盘子,粗糙的白瓷,盘身厚重,她就那么扬着一双纤细的手,捏碎了盘子,然后揉搓成了灰,全过程桌上的人动都不管动,瞅都不敢瞅上一眼,唯有冯春,一点点苍白了面色,额头更是渗出汗珠。
冯夏懒洋洋道:“咋?你有什么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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