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细?你倒是说说看,她有何底细?”见他过分贬低自己,夜迟瑟更是有些怒了,“不管她是何来历,我堂堂一国太子,难道许她太子妃之位还委屈她了?”
“唉!”贺老三一声长叹,再从椅上起身,这次他没有作势要走,而是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你祖上当年建立神坞帮,为了扩张领地,做下不少残害生灵之事。后来神坞帮变成神坞族,更是让诸多地方民不聊生。所以才惹来那一道诅咒,让你们停止杀戮。如今你们有了国号,你们族人得以享受侵略和杀戮带来的泼天富贵,可那些在你们夜氏族人野蛮侵略中死去的人呢?正所谓因果之报,不报自身报子孙,夜氏族人后代想要保住这皇权富贵,你觉得老天会同意吗?”
“所以诅咒未消,一直还在,只不过报应落在了我头上,凡是要我定亲的女子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对于他的说法,夜迟瑟既震惊又充满质疑,“难道景小玓就能打破诅咒?她何德何能?”
“因为她是异世人。”
“异世人?什么异世人?异世在何处?”夜迟瑟一时没听懂他所为的‘异世’,只当他说的是一个国家的名号。
贺老三瞧着他越发急躁的样子,不由地摇了摇头,“说你蠢吧,你还知道找我,说你聪明吧,你却愚昧迟钝。罢了,她本就不是为你而来,既然你觉得她配不上你,那就当她配不上吧。强行让你们在一起,你也不会珍惜,而那丫头于我有恩,我也不能看着她在你身边委屈度日。”
闻言,夜迟瑟猛地一把抓住他,恼怒道,“你把话说清楚!”
贺老三看着他,眉眼中全是失望,“夜太子,我再送你几句话,月圆则缺、水满则溢,你骄傲没有错,但你若觉得那丫头配不上你,那你趁早放弃吧,别徒增任何人的烦恼。”
许是怕他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夜迟瑟抹去了一丝急躁,语气也随之低沉起来,“告诉我,我要如何做?”
贺老三继续摇头叹气。
只是片刻之后,他话锋一转,无比地嫌弃,“我上钰王府,府里好酒那是任我喝,你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如此吝啬……”
“安狄!备酒!”不等他话音落,夜迟瑟便朝门外扬声喝道。
得知贺老三来了,安狄也很是上道,立马抬了一坛府中最好的酒到贺老三面前,一边亲自为他布置酒菜一边殷勤招呼,“三爷,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以酒菜备得有些仓促,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
贺老三端着酒杯嗅了嗅,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安狄还想说什么,但夜迟瑟却突然吩咐他,“你去门外候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是,殿下。”安狄看出他有话要与贺老三说,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待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们时,夜迟瑟看着贺老三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仿若绝味佳酿在他口中只是清水般,他眉心蹙了又蹙,终是不满被冷落,没好气地道,“你来此就只是贪本宫的酒吗?”
言外之意,拿人手短,食人嘴软。
贺老三嫌弃地朝他撇了撇嘴角,“不是我瞧不起你,跟钰王比起来,你还真是……活该娶不上媳妇!”
夜迟瑟冷峻的脸色瞬间黑透了,“本王哪里不如他?”
“人家能抱得美人归,你抱不到!”
“你!”
“行了行了,别给我摆臭脸,我除了欠那两个丫头外,可不欠任何人!”贺老三端起酒杯侧了侧身,那真是嫌弃得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要不是需要他解惑,夜迟瑟只怕早都掀桌了,更别说要他放低姿态对这么个老头低声下气。
可他实在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也知道只有面前这个老头能为他解惑,所以再不满他也只得忍着!
但贺老三就像要考验他耐心般,只顾着吃喝,而且砸吧砸吧,吃得津津有味,喝得心满意足,完全没有一点要打理他的意思。
直到打了个酒嗝,他才揉着肚子朝对面看了一眼。
“三爷喝好了?”夜迟瑟冷着脸开口。
许是酒足饭饱太过满意,贺老三脸上多了摸笑意,“夜太子,看在这桌酒菜的份上我同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夜迟瑟冷眸微眯,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换魂的故事,夜太子有兴趣听吗?”
“……”
“话说某京城有名娇娇女……”
听着他如同说书先生般滔滔不绝的讲诉,一开始夜迟瑟皱着眉,恨不得把这半疯半癫的老头扔出去。
可随着他故事情节深入下去,他双眸越瞪越大,最后竟从座上惊起,满眼的震骇地瞪着贺老三,“你说什么……景小玓才是……她才是景家六小姐?!”
如此光怪陆离的故事画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可是……
他故事中的两个女子,不是景玓和景小玓还能有谁!
难怪景小玓对景玓一口一声‘景姐姐’……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等等……
他猛然想起自己在大蜀国时派人查过景玓,脸色唰地有些发绿,脱口朝贺老三问道,“如此说来,当初与抚远将军杜元然有婚约的人是景小玓,而不是景玓?”
贺老三没正面回答他,只‘呵呵’笑道,“景家六小姐爱慕杜元然十载,这事在大蜀国人尽皆知,夜太子如此惊诧作甚?”
夜迟瑟脸色都绿成青瓜了,就差捂胸吐血了。
难怪景小玓告诉他,说她受过情伤……
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
然而,贺老三像是没看到他仿如被戴了绿帽的神色,突然感慨地又说道,“听闻那杜元然已经出狱了。当初六小姐对他一往情深,不但发誓非他不嫁,还利用家族人脉助他平步青云。要不是钰王妃果断踹了他,杜元然也不会失去一切。如今六小姐又回了大蜀国,也不知杜元然如今清贫如洗是否会让她心疼?”
“她敢!”夜迟瑟脱口低吼,‘咔咔’的指骨节声响意示着他愤怒到了极点。
“夜太子,你生什么气啊?”贺老三挑着眉眼,佯装看不懂似的,“人六小姐已经退了你的婚,何况你也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若真要与杜元然再续前缘,那也不关你的事啊!再说了,那杜元然经此一难,早就悔不当初了,要是他诚心悔过,不再沾花惹草,只钟情于六小姐一人,你别说他们郎才女貌的,说不定还真能白首偕老。”
‘砰’!
夜迟瑟的拳头如铁锤一般砸在桌上。
随着桌面断裂,桌上残羹剩酒全‘哗啦啦’落在地上。
贺老三一脸惊吓地跳开,然后没好气地瞪着他,“夜太子,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人六小姐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你强人所难本就不该,为何还要将气撒向我呢?我一把老骨头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为你解惑,你这待客之道可是会让我生气的!”
夜迟瑟满身煞气,脸色黑沉得叫人不敢直视。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冰冷刺骨的眸光扫了一遍满室的美人画像,一个个美人巧笑嫣然,那张张上扬的唇角仿佛在集体笑话他……
贺老三又打了个酒嗝,然后冲他摆了摆手,“酒我喝了,故事也说完了,我该回大蜀国了……”
“三爷且慢!”夜迟瑟突然冲过去再次将他手腕抓住。
“啧,夜太子,我忙得很,一下子两个孕妇,还都是不让人省心的,我不可能留在这里陪你。再说了,你这府里女人多的是,你要觉得心烦,便让她们为你解闷……”
“两个孕妇?!”夜迟瑟再一次震惊地瞪大了双眸。
“去,跟你又没关系。”贺老三扯开他的手,嫌弃得直搓手腕,“撇开钰王妃不提,单说另一个丫头,你既没给她名分,又没给她承诺,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知道什么?景小玓腹中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夜迟瑟激动得红了眼。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再清楚不过!
然而,那该死的女人不但拒绝嫁给他,甚至怀了他的骨肉还不愿告诉他……
“行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吧,反正对那丫头来说也不重要……”
“三爷,带我走!”夜迟瑟紧攥着拳头打断他,“条件随你开!”
……
自从景玓让人监视戏楼后,景知婳和景知琇姐妹二人就没再往戏楼跑了。
包括一些官员,同样不去戏楼了。
红姑的踪迹虽然没查到,可听到这些消息,景玓也是开心的。
其实有些事她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她觉得好笑。
司空恒玙,堂堂的皇子,竟然做拉皮条的生意……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玓儿!”门外突然传来明瑜的喊声。
景玓正在房里听影韵禀报消息,听到喊声,从沙发上起身去开门。
明瑜笑嘻嘻地道,“大哥说布庄新来了一批货,他说我们肚子大了,要我们挑些布做几身宽大的衣裳。本来他说让人把布匹送来王府,可我觉得太麻烦了,想亲自去布庄挑选。”
“好。”景玓笑着应道,随即吩咐影韵,“把白芍叫上,我们现在就去。”
半个时辰后——
四个女人进了京城最大的景记布庄。
都不需要店里的伙计引路,明瑜就兴冲冲地往库房去,瞧着她无比熟路的样子,店里伙计一脸都是疑问。但碍于自家大公子早有交代,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
“白芍、影韵,你们也挑两匹吧,再帮香杏、柳妈、福妈她们每人带两匹回去,帐都记我头上。”景玓笑着招呼。
“王妃,使不得,哪能让您破费?”白芍赶紧摆手。
“这有什么破费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付过一文钱呢!照你这么算的话,那我得把你以前帮我做事的酬劳结算清楚,你觉得怎样?”景玓嗔道。
“这更使不得!”白芍哭笑不得,知道她性子,便也不再推拒了,“那就多谢王妃了!”
对于挑布做新衣这事,不是景玓不感兴趣,而是夏炎雳私下已经把这事给办了。也是今早他才告诉她,府中绣娘已经开始裁衣,准备为他们做同系色的情侣装。
所以这会儿出来,她就是陪明瑜她们采购的。
就在也准确进库房时,一名伙计唤住了她,“六小姐!有个人让小的将这封书信交给您!”
景玓狐疑地拧起眉,接过他递来的书信,拆开。
这一看不打紧,看到纸上的笔迹和内容,她心头那股子恶心劲儿比害喜还难受!
因为信是杜元然写的!
整整两张笔墨,一方面向她忏悔他当初所犯的错,另一方面向她表诉爱意。
什么悔断肠、终难忘、盼来生……
这能不让她恶心?!
“玓儿,你怎么还不进来?”明瑜久不见她进去,便出库房唤她。见她手拿信纸,脸蛋拉得比老长,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谁的书信呀?”
景玓递给她。
明瑜接过信一看,紧接着就卡着自己脖子干呕,“呕——”
“呵呵!”景玓忍不住失笑。
“姓杜的狗东西,太TM恶心人了!你现在都是钰王妃了,他怎么还有脸写出这些来?当真是狗东西,还妄想继续攀着你舔大饼呢!”明瑜忍不住痛骂。
景玓轻抚着她心口,笑说道,“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借着景家六小姐享受过荣华富贵,只靠一些不值钱的讨好行径就站到了云端上,如今他跌回泥地,除了继续当舔狗外,还有什么路径能让他再跨越阶级?哪怕明知‘六小姐’已嫁人,只要他贪念不灭,他都不会放弃‘六小姐’这棵高枝。”
明瑜厌恨地咬着牙,“这渣男欠我太多了!他不出现还好,我就当他死了。可他贼心不死,非逼着我去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我越是回忆,越是想亲手宰了他!”
景玓正想安慰她,突然瞥到有两个人进了布庄,而且对方还径直朝她们而来。
她扭头看去,先是一惊,随即没好气地道,“我说三爷,你这是闹哪样?”
此时的贺老三易容成马进的样子,她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马进’这个人物就是他们虚构出来的!
“王妃,小的回来了,您可高兴?”马进笑眯眯地问道。
他易容的马进模样实在一言难尽,黝黑大盘脸,小眼睛塌鼻梁,这一笑更是比不笑还丑。景玓嫌弃地移开眼,把视线投向他身侧的男子,“这位是?”
男子二十多岁,身材高挺健硕,很有型。模样也不丑,就是眉眼鼻唇过于清秀了,跟他健硕高挺的身材有些不搭,瞧着像是组装人体似的,有点不协调的感觉。
马进介绍道,“他叫秋艾,是我一故友的儿子。他这些年在外游历,正巧遇上了我,我瞧着他没去处,便将他带在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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