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祥酒楼。
雅间内,十几道菜肴摆满了桌子。
傅姨娘还嫌不够似的,温柔地同景玓说道,“我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便让他们把招牌菜全上了。”
景玓看了看秋水、香杏、白芍三人,笑着道,“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不如让她们坐下一同用吧。”
傅姨娘赶忙制止,“六小姐,这哪能行啊,她们是做下人的,怎能同您一桌进食?这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不得说我们侯府没规矩?”
秋水也附和道,“六小姐,使不得,奴婢们身份低贱,不敢与您同桌进食!”
香杏和白芍只微笑不语。
景玓盯着一桌子菜,皱眉,“可是如此多菜我们如何吃得完?要是让爹和大哥知道我如此铺张浪费,少不得训斥我。”
傅姨娘‘呵呵’笑,“不碍事的,等您吃饱了,再让秋水她们用。”
景玓点了点头,“也好。”
傅姨娘接着便催促她,“六小姐,您快尝尝,不知他们家的菜色可合您口味?”
景玓提筷,扫了一遍菜肴后,将筷子伸向那盘笋子炒肉。
夹了一片肉,但她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转向傅姨娘身前的碗,满嘴敬重的道,“傅姨娘你先吃。今日你为我买了那么贵重的珠宝首饰,真是比我亲娘还疼爱我,我今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傅姨娘盯着碗里的肉片,眸光微滞。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反应,随即她便提筷,受宠若惊地笑道,“六小姐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侯爷的一房妾氏,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就算夫人已经过世,可她在我们任何人心中都是不可亵渎的!不过六小姐的心意,我还是要领的,多谢六小姐。”
看她吃下肉片,景玓微微一笑,也准备开吃。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进来。
还不止一人。
景玓抬眼看去,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夏炎雳打头,身后是太子司空恒易,接着是神坞族的大公子夜迟瑟,最后是三公主司空恒雅。
三公主会来,景玓是算准了的。她早就同夏炎雳通过消息,让他今日务必出现,因为他出现,三公主铁定会现身。
但司空恒易和夜迟瑟也来了,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当然,他们出现不是坏事,相反的,有这二人的加入,今日这场鸿门宴只会更加‘热闹’!
就是吧,司空恒雅和夜迟瑟这二人能同时出场,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别扭。那句话咋说的?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用在这二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瞧着四人出现,傅姨娘惊震不已,随即放下筷子便上前叩拜,“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三公主!参见钰王爷!”
因她不识夜迟瑟,便只能把夜迟瑟给忽略了。
景玓也带着一脸惊讶的起身迎去,蹲膝拜道,“参见太子哥哥、三公主、钰王爷!见过夜大公子!”
秋水、香杏、白芍也都跪在她们身后叩拜行礼。
司空恒易温和地抬了抬手,“都起来吧。”接着他看向景玓,笑说道,“本宫今日陪夜大公子游玩京城,不想在酒楼外遇上了钰王,听说钰王来此寻你,便跟着上楼来坐坐。玓儿,你不会介意吧?”
景玓乖巧回道,“太子哥哥言重了,您能赏脸是玓儿的荣幸,玓儿怎么可能介意呢?”
司空恒易扫了一眼那一桌的酒菜,笑得更愉悦,“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宫和夜大公子游玩半日,正当饥饿,没想到还能遇到现成的酒菜!”他扭头朝夜迟瑟看去,“夜大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夜迟瑟一进门,那眸光便一直盯着景玓。他不似司空恒易的温润优雅,也没有夏炎雳的张扬随性,不说话的他深沉内敛,眸光如鹰一般,带着几分犀利和霸气。
听到司空恒易问话,他没有开口,只是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客随主便了。
但傅姨娘却被司空恒易的话给吓到了,忙摆手道,“太子殿下,使不得,桌上这些吃食已经被贱妾和六小姐动过,哪能再让您用呢?还请太子殿下稍等,贱妾这就传唤店家前来,重新为你们上一桌更丰盛的!”
说罢,她就要出门去找店里的人。
但司空恒易却开口道,“傅姨娘且慢!我们今日在外游玩,食膳只是图个方便,不用格外张罗,免得多引旁人生议。”
听到这,景玓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太子表哥的出现,多半同夏炎雳有关!
她偷偷朝夏炎雳看去。
就在这家伙正不满地瞪着夜迟瑟,也不知夜迟瑟哪里把他得罪了。
因为这家伙时不时脑子会抽风的原因,她也懒得深究。何况这种场合下,也不方便他们对话。
至于司空恒雅,她站在司空恒易和夜迟瑟的身后,反常地保持着低调和沉默。
“傅姨娘,太子哥哥一向亲和随意,既然他不嫌弃,那便应太子哥哥的意思吧。反正这么多酒菜我俩也吃不完,而且方才我们只动了那一盘笋肉,其他的都还未碰过。”景玓一边招呼着傅姨娘一边回到桌边,指着几道大菜吩咐香杏和白芍,“你们让店家添张桌子,再添几副碗筷,把这几道菜给太子殿下他们布上。再让店家添扇屏风,好让太子殿下、夜大公子、钰王爷他们能吃喝尽兴。”
按她的布置,就是男女各一桌,中间隔着屏风,也不易引人闲话。何况十几道菜肴,分成两桌完全足够他们食用。
香杏和白芍赶紧应声照做。
司空恒易似是很满意景玓如此安排,随即便邀夜迟瑟往里去。
傅姨娘脸色如同刷了白蜡。
眼见他们真要留在这里用吃的,她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司空恒雅突然瞪了她一眼。
她这才将到嘴的话全咽回去,然后立正垂眸,摆出一副恭候他们的样子。
没一会儿,雅间内就按景玓的要求布置妥当了。
屏风左面的三位,当今的太子殿下、远道而来的神坞族大公子、皇帝最宠爱的臣子。
屏风右面一桌,司空恒雅高傲地坐着,景玓一直展露着得体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最别扭的是傅姨娘,走也不是、坐也不是,面对房里如此多人物,只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遁了。
在接收到司空恒雅的眼神暗示后,她才挤着笑同景玓说话,“六小姐,快吃呀,不然菜都凉了。”
景玓微笑,“三公主都未动筷,臣女如何能用?傅姨娘,你应该请三公主先用才是。”
傅姨娘僵硬地扭头,突然莫名地结巴,“三……三公主,请用。”
司空恒雅瞪着她,冷声道,“你如此紧张作甚?本宫会吃了你不成?既然我皇兄都不在乎礼数了,那你便坐下吧,陪本宫和六小姐一同用膳!”
“……是。”傅姨娘毕恭毕敬地应道。
看着她们吃上了,景玓才微笑着提筷。
整个雅间的气氛,与其说诡异,不如说清奇。屏风里面那一桌的男人们吃得是否开心,景玓不清楚,她只看到司空恒雅和傅姨娘面对别人的招牌菜,如同嚼蜡似的,也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合她们的胃口……
肚子填饱后。
景玓最先提告辞。
“太子哥哥,我出来已许久,该回府了,不然爹爹和大哥该责备我了。”
没想到司空恒易也起身,并与夜迟瑟说道,“夜大公子来京城多日,还未去过安启侯府吧?正好今日得闲,不如随本宫去侯府坐坐?”
夜迟瑟自出现便几乎没发一言,此刻面对司空恒易的邀约,他也如先前一般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司空恒雅突然道,“皇兄,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司空恒易笑着看向她,“有何事比得过陪皇兄?再说,夜大公子远道而来,我们身为东道主,理应陪夜大公子游玩尽兴才是!”
景玓低头勾了勾红唇。
一个是嫌弃她并退了她婚约的未婚夫,一个是她心心念念想嫁的男人,二个都在跟前,换谁来谁也待不住啊!
但司空恒易明确发话了,司空恒雅也没再说什么,只得乖巧地跟着他们。
就这么,一行人分坐三辆马车前往安启侯府。
司空恒易和夜迟瑟坐一辆,景玓和夏炎雳坐一辆,三公主看着夏炎雳钻进景玓那辆马车时,不顾旁人地咬紧了牙,眼神怨毒得仿佛能喷毒汁。
傅姨娘自知身份低微,本没想过要上马车的,许是三公主缺个伴,便恩赐她上了马车。
待马车驶出后,傅姨娘便自责地道,“三公主息怒,非是贱妾办事不力,是根本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来,更没想到他们还要食用那些酒菜……”
“行了,吃就吃了呗,仅仅吃点那些东西,又死不了人!”司空恒雅嫌弃地斥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那么紧张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酒菜里加了东西?”
傅姨娘纠结地问道,“眼下所有人都去安启侯府,再让杀手出现,有太子殿下在,会不会……”
她话没说完,司空恒雅再次打断她,“你是蠢货吗?有太子在,当然不能再动手了!现在让杀手出来,太子他们都会替景玓解围,那些杀手的武器上都抹了毒,没伤到景玓是小,要是伤到太子和夜迟瑟,你我便等着被砍头吧!”顿了一下,她咬着牙道,“在遇上太子时,我便让人给杀手传了信,让他们撤走。景玓这贱人,这次算她命大!”
傅姨娘听她说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把杀手撤走了,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那桌酒菜都是为景玓准备的,只要景玓用了,后面再派杀手对付景玓,只要景玓受伤,哪怕只是破块皮,她也在劫难逃!
可她们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太子会出现,且还要与她们分食……
就在她们说话间,马车猛地停下。
“啊!”车内二人都没有防备,吓得花容失色并惊声尖叫。
司空恒雅一手抓住车壁,一手扯开帘子,朝车夫怒骂,“没长眼……”‘吗’字还没出口,她身子便不受控制地颤抖,紧接着惊恐大叫,“救命啊!”
傅姨娘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同样也吓得浑身直哆嗦,“你们……你们是何人……”
马车停了,车夫不但倒在车下,且浑身都是血,动都没动一下。
还有她们二人的丫鬟和宫女,都倒在了血泊中,包括秋水!
马头前,五名蒙面黑衣人握着滴血的长剑,正杀气腾腾的瞪视着她们。
试问,这场面,谁不怕?
可此刻,外面除了黑衣人外,就是几具不动弹的尸体,另外两辆马车已不见踪影。
“上!”
一名黑衣人高声令下,紧接着两道黑影飞上马车,挥着血剑劈向了她俩——
……
当傅姨娘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的房中。
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她如噩梦中惊醒,“救命啊!”然而,一动弹的她下一刻又发出惨痛的叫声,“啊!”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肩打了绷带,除了痛还是痛,钻心的痛,要命的痛!
床边,站着好些人。
景良域、老管家邱玖、还有府医、以及几名丫鬟婆子。
见她醒来,邱玖最先开口,“傅姨娘,你可醒了!”
傅姨娘喘着气,充满恐惧的脸上还有着惊魂未定,“我……我没死吗?”
她以为她会死,没想到,她竟还活着!
邱玖皱着眉道,“傅姨娘,幸好钰王的护卫赶到及时,救下了你和三公主。但是你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傅姨娘脸色本就失血,听他这话,更是惨白得有些吓人。
“什么不容乐观?”
府医上前,道,“傅姨娘,小的发现你中了一种剧毒,此毒毒性强烈,三日内若无解药,你们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傅姨娘惊震不已,随即又痛得龇牙咧嘴。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会中毒?为何会有杀手杀你们?为何太子和夜大公子也受伤了?”景良域厉声质问。
此时此刻,傅姨娘完全是吓懵了。
三日……
她仿佛没听到景良域的质问,只颤抖地问府医,“我……我中的究竟是何毒?”
府医低着头,道,“是两种无色无味的药物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毒药,你们今日用过的食物中含有其中一味药物,那些杀手的武器上抹了另一味药物,所以……”
“不!不可能!”傅姨娘猛地激动起来,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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