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昭舒刚小产,正虚着,哪里能受得了他这一扇,连叫声都没有机会发出就被打晕了过去。
景玓和夏炎雳潜在房顶的翘檐边,虽然没听到兰昭舒的动静,但夏长皓巴掌扇在肉上的声响却是清晰入耳。
同时还有他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你这贱人,比娼妓还贱,小爷我想娶你,全赖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没想到你竟然给我把野种打掉!”
“下贱的玩意儿,谁让你打的?谁让你打的?”
“一毛不拔的东西,小爷找你帮忙你还跟小爷哭穷,还想小爷娶你,你怎么不去死?”
“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还想嫁给夏炎雳做钰王妃,我看你做梦还差不多!”
“信不信小爷我转手把你卖了?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狗东西!”
听着瓦砾下精彩又激烈的声音,景玓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连带着看夏炎雳的眼神都多了一丝鄙夷。
眼瞅着她神色不善,夏炎雳不满地压低声线,“盯着本王作甚?”
景玓道,“不觉得你兄弟太畜生了吗?像这种男人,哪个女的跟了他都是八辈子倒了血霉。”
她原身的记忆中也只有关于夏长皓的一些基本信息,比如说好逸恶劳、不求上进、纨绔风流。可自打与夏炎雳接触以来,了解了他母亲和兄弟以后,她对那对母子的德性简直到了没词儿形容的地步。
骂他们不要脸都是抬举了。
夏炎雳沉着脸道,“本王早说过,他们行事本王向来不过问,于本王无关!你少拿他们做的龌龊事扣到本王头上!”
景玓暗暗地撇了一下嘴角。
瓦砾下,传来劝阻的声音,“二公子,您快停手,再打下去可就把兰小姐打死了!”
夏长皓似乎也打累了,不停地喘粗气,但嘴里还是愤懑不已地骂道,“这贱人,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张妈,你说说看,我该不该打她?我外头欠了那么大笔银子,我找她想办法,她竟然说没办法为我筹到银子!这贱人,在太师府里住了那么久,我们供她吃喝,她竟如此不识抬举,如今她又把孩子打掉了,多半兰家也不会同意把她嫁给我,你说这种贱人留着还有何用?”
张妈安慰道,“二公子,就算要打死她,也得先把兰家的钱弄到手啊。您现在把她打死了,那可真是什么也得不到了。”
夏长皓叉着腰,满脸横气地道,“我何尝不想得到兰家的好处?可是我现在要娶了这贱人,就没法娶侯府那对姐妹花了!这贱人,家里是有些钱,可如何能同那对姐妹花比?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有野种的份上,母亲都不会点头!”
张妈‘呵呵’一笑,“二公子,那你就听老夫人的话,先娶了兰小姐吧,等兰小姐过门后,你得了好处,再去想侯府那对姐妹的事,不冲突的。”
夏长皓点着头,“母亲也是如此想的。”
在张妈的劝说和安慰下他火气去了大半,此刻瞧着刚刚小产半身污血且还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兰昭舒,冷静下来的他突然有些心虚了。
“张妈,你看她这样……”
“二公子,你别慌,奴婢先找大夫过来,等兰小姐醒了以后……”张妈走近他,附耳低语了起来。
“嗯嗯……”夏长皓笑得又得意又无耻。
随后张妈让人去请大夫,在大夫来之前她把床上收拾了一番。
大夫看到兰昭舒的样子时都被吓了一跳。
张妈解释道,“我家小姐无法接受自己有了身孕,故而偷偷买了落胎药把孩子流掉了。不但如此,她还自暴自弃,甚至虐打自己。”
大夫盯着兰昭舒脸上的伤,嘴角暗抖。
好好一张美人脸,发肿发青都快变猪头了,这能是自己打出来的?
但他也识趣,并未拆穿张妈,随即写了药方让张妈去抓药,然后又细细地交代了一番,便离开了。
兰昭舒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舒儿,你总算醒了!”她一醒来,夏长皓就俯身抱着她,哽咽地道,“对不起,舒儿,我不该动手打你,我只是太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你知不知道,当看着你身下全是血,我的心有多难受?那可是我们的孩儿啊,你怎么忍心不要她?”
虽然小产时的疼痛没有了,可脸上的痛意让兰昭舒很是难受,在他哽咽中她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幕,顿时忍不住想推开他。
“你滚……”
“舒儿,别这样!”夏长皓抓住她的手,将她白皙的指尖放在嘴上不停地轻啄,又自责又心疼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你动手的!舒儿,我是为你难受啊!你为何要打掉我们的孩子?你为何要如此残忍?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两行清泪顺着他脸颊滴在兰昭舒的指尖上,突然间浇灭了她心中的怒火。
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夏长皓竟会落泪……
还是因为孩子而落泪!
想到什么,她也哽咽起来,“皓哥哥,那孩子是耻辱,不能留……”
夏长皓赶紧道,“什么耻辱?我根本就没嫌弃过你!舒儿,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就算你被杜元然那个……你也是我的女人啊!至于那个孩子,我根本不在乎他是谁的,因为我一直都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舒儿,我钟爱你,所以我能包容你的一切!再说了,失去孩子,那得多伤身子,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兰昭舒双眼通红,被他的话感动得泪如雨下。
而夏长皓更加情真意切地道,“舒儿,你知道吗,当得知你有了身孕时,我是有多高兴?我要当爹了,母亲终于能抱上孙子了,而你我也终于不用背人了,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娶你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却擅作主张,狠心把我们所有人的幸福都打掉!舒儿,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没错,我是打了你,可我打你的时候我的心也在滴血啊!”
“皓哥哥……我错了……”兰昭舒抱住他腰身,激动地大哭起来。
而房顶上。
景玓听得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夏长皓的现场PUA了,这才拉着夏炎雳离开。
翌日,她让罗玮把景炫请来了钰王府。
把夏长皓和兰昭舒的事全讲给了景炫听,同时也交代了自己请假大师给景知婳和景知琇算命的事。
景炫听完,忍不住骂了句,“那夏二公子可真够恶心!”接着他又夸赞,“玓儿做得对,就该让你四姐和五姐清醒清醒!本来爹就在为太师府提亲一事头痛,她们非但不理解爹的良苦用心,还在背后诸多抱怨,属实不知好歹!难怪昨日她们回府后都没去烦爹了,原来是听信了‘大师’的话,呵呵!”
景玓微微笑着,“大哥,其实我也没想要帮她们,只是不想你和爹为她们的事着急上火。”
景炫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昨日礼部的人去了府中,与爹商讨你与钰王大婚的细节,说是皇上让钦天监的人算过,下月初十是这一年中最好的日子。你今日不请我来,我也会来找你。就此事,你如何看?”
景玓抿了抿唇。
因为之前她说过自己不喜欢夏炎雳,会尽量想办法拖延婚期。
可这数月与夏炎雳的接触,让她知道一件事,不论是否拖延婚期,夏炎雳都会以各种理由赖在她身边。
除非她马上回去二十一世纪,否则这大蜀国的境界,她跑再远都摆脱不了他!
既如此,拖延婚期也就变得没意义了。
何况,她和夏炎雳的事,她那个皇后姑母也在背后给了任务,想必也是希望她和夏炎雳能尽早完婚的。
“大哥,我与钰王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你和爹也别再为这事操心了,就照礼部说的办吧。”
“玓儿,你确定自己不会委屈?”景炫郑重地看着她。
“呵呵!”景玓笑着打趣,“大哥,你看我和钰王在一起,究竟谁更委屈?”
景炫想到那晚她用鞭子抽打夏炎雳的场面,顿时也笑了,同时也压着声线道,“只要你不让自己受委屈,你想如何做大哥都支持你!”
“嗯!”
……
自打婚期定下后,景玓发现夏炎雳较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数月以来,她都没见夏炎雳去上过朝,最近竟发现他每日勤于朝政了。
她当然乐得清闲。
但她毕竟不是深闺里养出来的小姐,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要夏炎雳去上朝,她必定会去外头,各处打听有道之士。
其中她也见过好几个据说能掐会算的大师,可见了面之后,都让她失望至极。毕竟像她这种特殊的人,要考验对方是否有能耐,是很容易的。反之,如果对方将她视作普通人,那自然也没啥大本事了。
这日,她刚从一家酒馆出来,正准备回钰王府,突然从墙角跑出来一个破履烂衫的妇人。
“姑娘,行行好,给我点银子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啊!”
妇人拦住她,可怜兮兮地乞讨,可乞讨的话还没说完,便如同见了鬼一般惊叫。
而她抬头惊叫的瞬间,景玓也意外地愣住了。
因为此刻向她乞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原身的前准婆婆——姚珠花!
“呵!杜老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你……”姚珠花眼中不再有可怜之色,而是充满了恨意。
看着蓬头垢面的她一身褴褛,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一股子酸腐味刺鼻得很。景玓揉了揉鼻子,假装不解地问道,“杜老夫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干净的呀!想当初,我买下最贵的绸缎想为你做身衣裳,你非说我挑的花色太老气,不符合你的气质,穿出去会给你儿子丢脸……啧啧啧,杜老夫人,你这身破洞衣裳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时下京城里流行这种款式?不过还别说,你这种打扮还真是特别,站在人群中的确有‘鹤立鸡群’的气质!”
“景玓,你别得意!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早晚要遭报应的!”姚珠花被她激怒得破口大骂,一双黑眼硬是被她瞪成了死鱼眼。
“我遭报应?”景玓笑道,“呵呵!我要遭的报应就是没把你们母子玩死!”
杜元然被她打断了手脚,如今在牢中,死不死的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他这辈子只能当个废物!
至于这姚珠花,之前她有派人找过她,就是担心这女人不老实。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躲的,派去的人都没找到。
原来,这女人早已沦为了乞丐婆。
“你这贱人!别以为攀上了钰王这棵高枝你就能有荣华富贵了,男人都是善变的,钰王早晚也会嫌弃你的!何况像你这样狠毒的女人,老天一定会收拾你的!”姚珠花用她那脏兮兮的手指着景玓,恨不得现场把景玓给咒死。
从一开始,景玓就没同情过这对母子,更何况是现在?
看着姚珠花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她沉下了脸,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要靠着攀高枝才能享受荣华富贵?姚珠花,比狠毒,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你不仅仅是狠毒,你还虚伪势利、忘恩负义!老天收不收拾我我不知道,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老天在收拾你们母子!”她上前一步,邪恶地勾起嘴角,“对了,你就不想你那个废物儿子吗?要不要我把你送到他身边,让你们母子能有个伴?”
闻言,姚珠花身体剧烈的抖了抖,尽管满眼都是恨意,可也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恐慌。
“景玓,走着瞧!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放下狠话,她转身便跑。
见状,景玓运起轻功,快速从她头顶掠过,然后稳稳地落在她前方。
“啊!”姚珠花吓得惨叫,一屁股摔在地上。
“不让我好过?”景玓到她跟前,冷冷地盯着她,“杜老夫人,既然你都向我下战书了,那你今日也别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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