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被她言语戏耍了,夏炎雳怒了,伸手捏住她下巴,龇着牙道,“别以为你不说本王就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景玓!”
景玓猛地一僵。
今晚的月光没有昨晚明亮,屋里的光线也没昨晚的强,但两人凑得近,他怒视着她,她眼也不眨地瞪着他,都将彼此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味儿。
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大打出手。
景玓唇角一翘,发出一声轻‘呵’,然后把他的大手从下巴上扯开。接着往床上一倒,闭眼入睡。
夏炎雳一脸怒火更是难消,忍不住就想伸手把她抓起来——
“王爷,你自幼与侯府来往,那些年从未见你对我动心,突然间你百般纠缠,还非我不娶,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一定没安好心。一个没安好心的人,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以势欺人?”
伸出的手僵在她肩膀上方。
景玓没睁眼,毕竟她有不输的底气。
堂堂一国王爷,想娶一个女人,却连登门的勇气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重点在她身上。
她几乎能断定,他的最终目的是她这个人,就算侯府同意把她嫁给他,而她内心抵触,多半也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这就是他为何私下纠缠,非要她点头,却不直接带着聘礼上侯府的原因!
“呵呵!本王还真是不敢小觑你!”夏炎雳一改先前的怒容和怒言,一边笑着一边道,仿佛与她拉家常般,“你说,你到底是何来历?放心,本王嘴巴严实得紧,绝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起跳崖经历过生死的,看在这份生死之交的份上,你就不该对我有所隐瞒。”
景玓嘴角狠狠一抽。
这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善变了。有好几次都是如此,明明他盛气凌人,可转眼就会变得随和潇洒,那情绪收放就跟人工剪接似的,说好听点那叫会审几度势,但说难听点那就叫阴晴不定了。
从而言之就一句话,这人很狡猾!
她睁开眼,再次坐起身,冲她甜甜一笑,“王爷,既然我们有生死之交,那不如我们结拜吧?”
闻言,夏炎雳双眸大瞪。
看着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瞪得全是眼白,妖孽的俊脸在昏暗中仿佛抹了一层石灰,整个人就跟鬼一样,景玓忍着笑,还一本正经地道,“你呢,也不缺爱慕你的女人,亲妹妹、情妹妹也都有了,就差一个异性兄妹了。不如我们就此结拜吧,从今后起,你就是我义兄。王爷,你觉得我这提议可好?”
“好个屁!”夏炎雳先前好不容易熄下的怒火又止不住上涌,甚至突然间扑向她,把她重重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恶狠狠的瞪着她,“本王讨好你,你当本王是在儿戏么?”
被一个男人压着,景玓能不失火?
犹豫了一秒,她还是强忍住了打人的冲动,笑道,“王爷若是没把我当儿戏,那眼下王爷有两个选择。一是请王爷去向我爹提亲,二是王爷此刻睡了我。前者是何结果我不好说,万一我爹被王爷的诚意打动,说不定就点头同意了。但后者我却敢保证,只要王爷今晚敢睡,明日我爹便会将我藏起来,为了我的名声,也为了安启侯府的名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京城。”
安启侯府,可以让女儿下嫁,但绝对不会让女儿忍辱出嫁!
夏炎雳压着她,本想让她对自己生出几分惧意,从而好受他掌控。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连挣扎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笑着威胁他1
看看她此刻的笑面,眉眼弯弯,皓齿分明,在昏暗中比星辰还耀眼夺目。但就是这么一张比万千星河还迷人的脸庞下,却有一颗让人捉不到的心!
回想起来,她似乎很常笑,但每次发笑,要么带着讥讽、要么带着虚伪,让人恨不得把她脸给撕了!
“本王不跟你一般见识!”他黑沉着脸从她身上翻下,狭长的桃花眼阴仄仄地斜视着她。不碰她,但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恼。
景玓微微运功,挺身坐起,然后盘着腿,环抱双臂,偏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王爷,做笔交易如何?我可以教你域国话。”
“……”
“我想借聚福楼卖一批古董,不知你能否行个方便?”
“呵!想白借?”夏炎雳讥笑。
“域国话!”
屋子里,气氛又突然安静,静得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男人先出声,“景玓,你可真当本王傻?同聚福楼做交易,这事如果换做你大哥出面,本王少不得分五成利。而你,竟想白占聚福楼便宜?”
景玓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回他一笑,“王爷,域国话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更何况一对一授课,这在哪都需高昂的费用。你聚福楼那两个域国人,相信你也不是绝对的信任他们吧,若是信任,你早让他们为你授课了。”
夏炎雳薄唇紧抿。
景玓又道,“你没让他们教,是对的。那二人心思不纯,就算教你域国话,也一定会起歪心思。”
夏炎雳继续沉默。
他垂着眼帘,又默不吱声,加上光线昏暗,可以说很难琢磨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景玓却笑得胸有成竹,“王爷,跟我合作,你吃不了亏的。那两个域国人擅于设计珠宝首饰的式样,实话告诉你,他们会的,我也会,但我会的东西,他们可不一定会。如果你把场地借我,我还有可能帮你策划策划,让聚福楼营收大增。这些收益,我敢保证,绝对比你向我们索要的分利多得多。”
如果是曾经的景家六小姐向他说这些话,夏炎雳半个字都不会信。
可面前的女人,他已经见识过了她的不同寻常之处,自是不会怀疑她的话。何况,仅是教他域国话这一条件就足以吸引他,赚银子反倒是其次。
“行,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本王就同你做下这笔交易。不过入我聚福楼的货,必须本王的人亲自验货。”
“没问题!”景玓这次是真笑了。
生意就这么谈妥了,夏炎雳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今夜前来的目的,看着她笑得就像偷腥的猫,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顿时,俊脸一沉,倾身靠近她,眸光如同判官一般凌厉又严肃地盯着她。
“你还没告诉本王,你究竟是谁,是何来历?”
“呵呵!”景玓笑着抬手将他推了推,“义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你的钰王府吧。”
这一声义兄,直接让夏炎雳变了脸,脱口骂,“见鬼的义兄!本王要你心甘情愿做本王的女人,不是来同你结亲戚的!”
景玓肩膀抖得厉害,要不是怕把他刺激到,她是真想放声大笑。
……
两日后,景玓带着景炫的小厮去了钰王府。
因为鲜少有人知道夏炎雳就是聚福楼的老板,所以她也不便约夏炎雳去聚福楼谈合作事宜。
只是,她没想到,谈个生意,竟然谈出一身火气——
他们去的时候很不凑巧,夏炎雳被帝王宣进宫了,还没回府。
景玓本想就此离开,但在路过主院花园时,遇上了一女子。
兰昭舒,夏炎雳的表妹,太师府夫人看中的未来儿媳。
她认识,但是与之并不熟,所以也就没打算同对方打招呼。
谁知道,兰昭舒却主动将她拦下,很惊讶地问她,“这不是景六小姐吗?不知景六小姐来钰王府有何要事?”
既然对方先招呼她了,出于礼貌,景玓还是微笑着回道,“我来找钰王爷谈点事,既然钰王爷不在府中,我只能改日再来拜访了。”
谈事?
听她那云淡风轻的口吻,兰昭舒不由得皱了皱眉。
也不怪她多心,毕竟肖想她表哥的女人实在是多,何况还是景家这位有着倾国之姿的小嫡女。
“听说景六小姐两月前与抚远将军解除了婚约,如今景六小姐又恢复了待闺之身,不知道是何要紧事,竟需景六小姐抛头露面亲自来钰王府?正好表哥今日不在府中,景六小姐不妨告诉我,回头我向表哥转述。”
提到‘表哥’二字,她很是骄傲的扬高了下巴。
景玓不是傻子,何况同是女人,对方是什么心思,她连研究都用不上便能一眼看穿。
别的好说,但有意在她面前提‘杜元然’,这就有点恶心她了。
“兰姑娘,是吧?我今日是奉家兄之命前来钰王府,事关一些营商机密,还请恕我不便相告。”
“营商机密?”兰昭舒笑着打量她,“素闻景大公子有经商之才,但我竟不知景六小姐也懂经商之道。我还以为景六小姐同杜将军退了婚,会整日以泪洗面呢,没想到竟在外做起了抛头露面的买卖。”
她这最后一句话,不止景玓瞬间冷了脸,就连身旁的小厮罗玮都来气了,忍不住斥道,“我们六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兰昭舒见状,立马委屈地看向他,“我说错什么吗?我只是觉得好奇,景六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事,竟还能像无事人般为家里打点生意。我可是听说了,杜将军最近病的严重,还听说是因为思念景六小姐过度所致呢。”
眼见罗玮还要再开口,景玓给他使了个眼色。
看着面前造作娇柔的兰昭舒,她也不再客气,“兰姑娘也还未出阁吧?虽然我听说太师夫人有意将兰姑娘许给钰王,可不知道为何,这桩婚事始终未定下。同是未出阁的女子,兰姑娘既能在外抛头露面,甚至常年住在有未婚男子的家中,为何我却不能抛头露面在外行走?再说了,抚远将军府的事,我在外抛头露面都不曾听说,没想到兰姑娘却如此清楚。兰姑娘,莫不是你住在杜将军隔壁?”
“你……你敢损我清誉?!”兰昭舒一双杏目赫然大瞪。
“你还真是扁担搂柴,管得宽!”她一变脸,景玓自是同样不给好脸,“张口闭口‘抛头露面’,我抛头露面花你家银子了?我退不退婚又碍你何事了,你是我爹还是我哥?何况本小姐退婚又如何,本小姐高兴!”
看着兰昭舒被她怼得花容失色,她唇角突然勾起一丝坏笑,朝兰昭舒走近了一步,然后倾身低语,“你信不信,只要本小姐开口,你表哥会立马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钰王府?劝你啊,对我客气点,到时我做大、你做小,说不定我还能对你好点。”
“你胡说!我表哥才不会娶你这种与人退过婚的女子!”兰昭舒激动地险些跳脚。
但就算没跳脚,她一脸灰白,娇气的瓜子脸都被气扭曲了。
景玓抱臂,微微扬头,“不信啊?那你去问问你表哥,看他会拒绝我不?”
给她添堵?
看她不给她堵回去!堵到她心梗脾烂肾抽风!
“你……你……”兰昭舒指着她‘你’了半天都‘你’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为别的,因为景玓的家世在那里摆着!
何况她那表哥一向风流,景玓又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他们之间不论谁起点心思,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而她表哥的婚事,连她表舅母都做不了主。景玓那边要是皇后帮着在帝王面前说几句,就算她表哥不同意,一道圣旨也会逼得他表哥接受的!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表哥的正妃,但一想到表哥的正妃是面前这个有极大家世的景玓,她也不甘心!
毕竟这样的女人一嫁进钰王府,就算她表哥再不喜欢也不敢冷待!
“兰姑娘,劳烦让让,别挡道!”景玓端正了身形,冷着脸走向她,胳膊直接将她撞开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王府大门而去。
看着她那骄傲的背影,兰昭舒稳住身形后,恨恨地瞪着,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她今日才发现,这景家六小姐竟是这般厉害之人!
这样的女人,她是绝对不允许她接近她表哥的!
不管表哥有多少女人,她都能忍,但她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女人骑在她头上!
午后。
夏炎雳回府。
还没坐下来听府里人禀报景玓来过的消息,就见兰昭舒哭哭啼啼到他面前。
“表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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