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盈大哭过,此时抑制不住地啜泣。
她敏捷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思路不断被哭嗝打断。
祁炎拿出手机不断拍照,似乎是在取证。
许朝盈没有打扰他,死死抱住姐姐,安抚她的情绪。
陶梁率领民警拨开围观人群冲进客厅,眉头一瞬间蹙起,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
他径直走向许朝盈两人,扫到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的许招娣,二话不说脱下警服拿给许朝盈。
许朝盈急忙用外套裹住姐姐瘦削的身躯,许招娣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刚刚他们争夺剪刀的时候,许朝盈让圆圆抱着点点躲去卧室,把门锁好。
她交代,不管门外有什么声响都不能开门,除非听到她或者姐姐同意的声音。
张建军的身体因为疼痛躬成虾米,脸肿成馒头,口鼻处有鲜血涌出,哀嚎伴随着抽气声不断。
薄司宴把人交给陶梁他们,大步走向跪坐在地上抱在一起的两姐妹。
张建军撑开肿痛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晃动的警服,艰难翻身趴在地上,用手拍地。
“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
陶梁裤脚被张建军揪住,顿感恶心。
他一脚踹飞他的手臂,怒喝道,“咎由自取!叫什么叫!把嘴闭死!”
许朝盈掺着许招娣的胳膊,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手中却碰到姐姐的伤口,沾上粘稠的血。
她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一瞬间爆发。
“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抓着许招娣的胳膊大哭,反复重复那一句话。
许招娣红着眼睛,一直道歉。
薄司宴心疼不已,走过去对上许朝盈红成兔子的眼睛。
小丫头吓坏了,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两手揪着他的西服下摆,失声痛哭。
薄司宴将她搂紧,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冷意。
谁让小丫头流泪,他一定让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张建军被陶梁带人扭送下楼,保镖们也收到薄司宴递来的眼神,退到门外。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许朝盈深呼吸,红着眼从薄司宴怀里挣脱出来。
她捏紧拳头,眼底布满恨意,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她红着眼睛喊祁炎,“祁律师,我姐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离婚?”
“用家暴起诉离婚,如果一切顺利,男方配合走程序,能够提供双方感情破裂证据、被家暴的证据,大概三四个月左右判离。”
“太久了。”
许朝盈拧眉,“一个月冷静期过了不能离吗?”
“男方配合,就可以离。”
祁炎蹙眉,“夫妻去民政局属于协议离婚,多数情况下,男方不会配合。”
他换了个说法,“如果你想为你姐争取最大的权益,我建议起诉离婚,只是流程走下来,时间可能会稍长一些。”
“起诉!告死他!”
许朝盈呼吸粗重,咬牙切齿,“这些年我姐受的委屈,我让那王八蛋加倍奉还!”
“许小姐,我们先去医院,给你姐做一下伤情鉴定。”
许朝盈点头,许招娣却顿住脚步。
她声音沙哑,语气担忧,“圆圆和点点怎么办?”
“我和阿宴帮忙看着,我们一起去医院。”
许朝盈流了太多眼泪,鼻子发酸,眼睛酸涩难忍。
她用力攥住许招娣冰凉的手,“姐,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回这个家!”
许朝盈安抚好姐姐,去卧室门口叫圆圆。
圆圆抱着点点出来,怯生生地看着薄司宴和祁炎。
许朝盈弯腰揉了下圆圆细软的头发,“不怕,这两个叔叔是好人。”
虽然不合时宜,薄司宴还是被小丫头一声叔叔扎到。
也罢,对于那两个小豆丁来说,他的确是叔叔。
许朝盈指着薄司宴说,“圆圆,他是小姨夫,还记得他吗?另一个叔叔是律师,是好人,他帮妈妈打官司。”
点点鼻子一皱,朝薄司宴张开手臂,“小姨夫!抱!”
薄司宴在小丫头的示意下单手抱起点点,另一只手牵起圆圆。
许朝盈挽住许招娣的胳膊,扶着她一瘸一拐往外走。
薄司宴开车,直接将人带去自家的私立医院。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薄司宴提前打过招呼,为许招娣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女性。
许朝盈一路陪许招娣进诊室,姐姐一离开,她周身的坚强一瞬间卸下,红着眼睛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薄司宴不顾祁炎抗议,留他在车上照看圆圆和点点。
他坐在小丫头身边,听到她压抑的啜泣声,心如刀绞。
“咱们现在住的小区有空房出租,回头我问问物业,你姐的住处不用操心。”
他顿了顿,“还有张建军,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祁律师会帮你姐姐争取到最大利益,不管是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还有钱财房产。”
许朝盈无声擦眼泪,重重点了下头。
她声音带着哭腔,颤声道,“阿宴,谢谢你。”
薄司宴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拉住她的手,捏了两下她的掌心肉。
许朝盈声音含恨,“只可惜家暴没办法判刑,让张建军逍遥法外。”
“如果你不解气,想给你姐出气,我花钱找打手,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揍他一顿。”
许朝盈点头,随后马上摇头。
“不要,我可以揍他,闹到派出所,没人定我的罪,因为我是我姐的妹妹。现在监控覆盖面广,阿宴,你让别人动手,迟早会查到咱们身上。万一张建军揪着这事告你,我们岂不是更憋屈?”
许朝盈有气,但理智还在。
她捏紧拳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薄司宴心情烦躁,他明白小丫头的意思。
但她之所以有这个担忧,全是因为不知道他薄家在京市的身份和地位。
说句不合适的,就算张建军无罪,他也有法子让他后半辈子在高墙里苟延残喘。
这些话,他都没法说出口。
他吐了口浊气,“安顿好你姐之后,我们和祁炎商量一下。”
“好。”
许朝盈想到什么,“阿宴,那些人是你从哪里雇的?”
薄司宴下意识问,“哪些人?”
“就那些跟在你后面进来的,高高壮壮的男人们。”
许朝盈蹙眉,“你之前是不是骗我了?他们不是陶警官的朋友对不对?”
陶梁进来的时候,她有所注意。
如果大家都认识,即便没有功夫寒暄,点下头总可以吧?
但是什么都没有,陶梁和那些男人连眼神交汇都没有,直奔她和姐姐而来。
薄司宴对上她审视的红眼睛,张了张口,顿时哑言。
当时情况紧急,他已经顾不得太多。
小丫头突然拍了下他的胳膊,“你别误会,我不是生你气,我想问你要联系方式,给我姐也雇两个保镖。”
薄司宴警铃大作,他的保镖都是京市来的。
他不介意拨给小丫头姐姐两个人,只是……
她姐现在离不开人,小丫头免不了近身照顾。
保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小丫头若是问起什么,他们准是有什么说什么。
不行……
临时找新人不仅筛选起来困难,他又不放心。
薄司宴思虑片刻,“我把陶梁手机号码给你,你发给你姐,让她保存起来,张建军只要出现骚扰她,就让你姐给陶梁打电话。”
“这多不好意思?”
“好意思,他是我大学舍友,多年的好哥们。”
他顿了顿,“他穿上警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小丫头表情纠结,薄司宴试图以理说服,“而且你姐刚……她应该抗拒身边有陌生男人出现,陶梁你们都见过,他又是警察,大家都知根知底,你姐可以放心,我们也放心。”
许朝盈蹙眉,这点薄司宴比她细心,她都没有想到。
还是不要贸然雇人了,万一张建军想打击报复,花钱买通她雇的人怎么办?亦或者在走起诉离婚程序的时候,他借保护姐姐的男人离姐姐近为由,倒打一耙说姐姐出轨怎么办?
姐姐已经受到了太多伤害,她不想再让姐姐受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她垂眸,“行。”
薄司宴暗中舒了口气,把号码发给她,又道,“陶梁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正直又中二,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帮。我一会儿给他通电话打声招呼,请客吃顿饭的事。”
许朝盈眉目舒展,她见薄司宴拿起手机起身,忙问,“你现在就给他打吗?”
薄司宴点头,“嗯,顺便问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许朝盈语气急切,“你能不能和陶警官说一下,让派出所多拘张建军一段时间?就合法范围内最大期限。”
“我明白。”
薄司宴拨通陶梁的号码,走到窗边。
“人还关着吗?”
“关着。”
派出所闹哄哄,陶梁找了个安静地方,“别提了,那渣男妈过来闹,正在所里撒泼打滚呢。你老婆姐姐一家这都什么人啊?”
话音落下,一只鞋当头袭来。
陶梁及时避开,指向撒泼的老太婆,“怎么着?你袭警是吧!”
陶梁忍了这疯婆子十几分钟,他给同事使眼色。
同事们将张老太围起来,借刚刚她扔鞋子的事小题大做,把她架走。
他们没法拘着老太太,但却可以请她进接待室“喝茶”。
让这老太婆继续闹下去,整个派出所都没法办案了。
陶梁从派出所出来,耳根子才彻底清净下来,“那张建军也不是个老实的,在拘留室一直闹着告你的状,要找律师起诉你。”
薄司宴唇边泛起冷笑,“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祁炎是业界的定海神针,正牌律师都不会和他硬碰,张建军要告也只能请动野鸡律师。
野鸡律师碰上祁炎的后果就是倾家荡产。
小丫头有所顾虑,不想让他找张建军麻烦,可张建军着急投胎,偏往他身上撞,那他就没办法了。
陶梁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冷笑,大太阳底下冻出一层鸡皮疙瘩。
他搓了下裸露在外的胳膊,“你想问张建军什么时候放出去吧?家暴最长拘留时间是十五天。”
薄司宴冷声开口,“那就关他十五天。”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陶梁愤懑不平,连着喷了张建军和张老太两分钟。
“陶警官。”
陶梁被打断,突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警惕地问,“你又想让我帮你干什么?我所里事一大堆,没看完的卷宗堆成山,你别让我再给你圆什么谎,我记不住。”
“你嫌忙,要不我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你调回京市?给你换个闲职?”
陶梁额角一跳,光天化日之下,某人竟然威胁警察!
他捏紧手机,一字一顿,“少爷,您有什么吩咐?赶紧说!”
许朝盈独自坐在长椅上,没有等来薄司宴,门后诊室的门突然开了。
她猛地站起来,险些和从屋里出来的医生相撞。
“我姐她……她还好吗?”
“情况不是很好,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两处比较厉害的割伤,除了外伤,拍的片子显示,肋骨和大腿处还有骨裂,不是特别严重,但需要休养。”
许朝盈唇瓣咬出血,又听到医生说,“我个人建议,让你姐姐住院一段时间,调养一下身体。她有些营养不良,过于瘦了。”
“好好,医生,麻烦你了。”
许朝盈紧张又无措,视线频频看向半掩的门,“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再等三五分钟吧,我们院的心理医生正在给你姐姐做心理评估。”
薄司宴挂断电话走到许朝盈身边,在后方扶住她的肩膀。
许朝盈沉静下来,问医生,“请问在哪里缴费?”
医生有些诧异,下意识看向薄司宴。
整家医院背后的掌权人就在她身边,她是总裁夫人,怎么还问缴费?
她试探着开口,“薄……”
薄司宴轻咳盖过医生的声音,“盈盈,你在这等着你姐,我跟医生去缴费。”
许朝盈在这短暂住过几天,她记得薄司宴曾经说过,他在这有认识的人。
有认识的人……住院费上多少也能便宜一些,医护念在熟人,也能多关照姐姐。
而且姐姐很快就会出来,她现在一刻也不想让姐姐离开她的视线。
许朝盈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医生一头雾水跟着薄司宴走过拐角,马上被叫住。
她被告知,只拿他当一个和医院没有关系的普通人,让她和两姐妹接触的医护都不要乱说,暴露他的身份。
医生更加疑惑,但背后大佬发话,她只能照做。
薄司宴在外面晃荡一会儿,磨时间的功夫给小区物业打去电话,让他空出两套对门的房子,尽量离他和小丫头家近一些。
他掐着时间回去,小丫头随着医护把许招娣在病房安顿下,他才推门进去。
“盈盈,圆圆和点点呢?”
薄司宴给祁炎打去视频电话,在对方爆粗口之前先开口道,“孩子们有人照顾。”
祁炎看到视频里面容苍白的女人,硬生生将脏话和抱怨憋回去。
他挤出笑容,拨开点点从他头上垂下来的小手,抬手朝屏幕挥了挥。
许朝盈凑过去一看,被祁炎的形象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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