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金山城醒了过来。
金山湖上埋在红粉佳人酥软身躯上的权贵豪绅富商们,醉生梦死的一夜过去了。
百姓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轮回。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
任平生看着一艘艘船只靠岸,一个个衣著华贵的浪荡子,在岸边等候的下人们搀扶着回家,不由叹道。
金山城的这些勋贵,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凭借十几代传承下来的家业过活,但如今对于齐国来说,就像是一个个占有了大量良田、宅邸、财富,只进不出的貔貅,于国家无所增益,于百姓无所回馈,于自身无所发展。
对这样一个群体,任平生颇为皱眉。
下了船,任平生带着俩老婆出门,游览一番金山湖沿岸风景后,在,又在古老的巷弄之间,找了一家充满了烟火气的,历史悠久的早餐铺子。
“客观,您的汤包~”
蟹黄汤包,是当地的特色美食。
捞取自金山湖的大闸蟹最是鲜香肥美。
不过,现在不是吃大闸蟹的时候。
“现在这个季节,蟹黄是哪里来的?”
任平生朝着店家问了一声。
“公子爷,我们家的蟹黄,是用秘料腌制起来的,制作成蟹黄膏,然后在冷库当中窖存起来的。
味道鲜香,可是这南都城的一绝呢!”
店家很是自豪的说道。
“味道确实不错。”
任平生赞道。
薄薄的包子皮,咬破一个口,吮吸着其中的蟹黄,再就着包子皮和里面的肉吃下去,鲜香的味道在唇齿之间炸开,一口一口咽下去,就连喉咙里都余留着包子的香味。
他一边吃着,一边瞧着不远处,隔了一条街的西城县衙。
在他的观察下,此时的县衙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
昨晚出任务的两个排的民兵一直待在县衙里面,并没有回营。
昨天晚上孟津的审讯,并没有得出结论,只是多了几条线索。
那些持枪的壮汉,是金山郡之中一个车夫行会里的。
这个帮派是新建的,看起来应该是吸收一些拉车的、骑车拉活的。但是这个帮派并非如此简单,这些成员虽然也拉车,但却都是一些孔武有力的男人,平日里也常常合伙干一些强盗之类的活计。
而且,帮派里也时而会发一些绑票之类的任务。包括这一次交易,也是上面交代下来的。
而作为帮派里的一个头目,壮汉还交代,帮派的上面还有人在控制帮派,这些枪也是上面的人送来的,为的就是干一些棘手的黑活时候用。
但这壮汉只知道上面的人很有能量,在官府里面也很有手段。
但是具体是什么人,他却是真的不知道。
昨晚抓到的十几个人都不知道。
这些人就是上面的组织所养的一群做脏活的打手。
由此可见,这个车夫行会背后的组织,非常周密!
在天还没黑的时候,衙门里就在民兵营里抽掉了人,去抓捕车夫行会里的会首等人。
但是那位行会会首敏锐的像是一只兔子,在发现出去交易的手下,没有在规定的时间汇报,立马就嗅到了危险,正好先他们一步而逃之夭夭了。
这样的敏锐性,让民兵营的人扑了个空。
“把条子送进去。”
任平生从油纸包上撕下了一片,从上面写了几个字,团成一个球儿,丢给了韩军。
韩军接过玻璃球大小的纸团,走出了铺子走到了不远的大街上,登上一个茶点铺子的二楼,走过栏杆的时候屈指一弹。
纸团裹挟着劲气,射进了县衙当中,将县衙里一间刚换了玻璃不久的窗户给打破了。
韩军回到包子铺不久,就看到县衙里就跑出来好几个人上街寻人。
又过了不久,昨晚那个叫周巡的人,就带着十几个民兵,出门蹬上大横梁自行车,朝着城外匆匆赶去。这些人一个个力气贼大,耐力十足,自行车轮子转的飞快,在一阵“叮铃铃”的车铃声中,百姓们纷纷躲避,没过多久就已经出城去了。
外面的官道还是用的以前的石板路,不过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行走,在漫长的时间里与无数双脚的磨合,石头也早已经被抹平了棱角,变得平整光滑了。
“弟兄们都快一点,别让人打了时间差!”
周巡窜在最前面站起来蹬,车链子恨不得登出火星子来。
在他们一路疾驰之下,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和尚庙。
此时,和尚庙刚刚开张,还有城里人来这里吃斋饭。
一个和尚庙,竟然很是热闹。
一水儿的背着长枪的民兵营跑进来,当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庙宇之中忽然一阵钟声响起。
当周巡窜进一个房间的时候,一个穿着棕色僧衣的假和尚,正一脸惶恐的从床上爬起来,当即就被几个男人如狼似虎的重新按在了床上,给他带上口球,并同时掏出绳子,给他来了一个五花大绑,绳扣打在背部,被周巡提搂着就出了门。
扔到了自行车后座上,朝着城内而去。
站在钟楼上撞钟的大和尚停了下来,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看着快速远去的自行车队伍:“贫僧该做的都做了,可不算是昧了施主的银子。
阿弥陀佛!
唉?主持您怎么来了?”
大和尚诧异的看着怒气冲冲冲上来的主持,并被主持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草泥马!”
主持也不解释,一边开骂,一边拿脚踹:“你个夯货!”
在大和尚一脸懵的挨打时候,自行车飞速朝着城内而去。
而在路边的桃树林子里,几个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面巾的人,正趴在地面上,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一群骑着自行车的人。
“给我上!”
最前面一个人盯着外面,抬起手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
俄而,却没听到动静。
他回过头去,却看到五个手下全都被紧紧的压在地上,抬着头一脸惊恐的样子,手指紧紧的扣着地面,却一动都不能动!
“你······你们!!”
他也跟着吓得一咕噜翻身跳了起来。
“老大······救救······”
五个手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他们惊恐无比抬起了自己的手臂,从靴子里面拔出了匕首,“噌噌噌”几声,互相插进了对方的胸口当中。
然后,在惊恐中走完了他们的人生路。
老大吓傻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把掀掉了头上的头巾,露出了一个豹子头,一阵“砰砰砰”的磕头:“饶了我,小妖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小妖只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消灾?”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不咸不淡的听不出什么情感。
“谁派你来的?”
那个声音问道。
“是兵马司陈寻大人!”
这个豹子头一点都不曾迟疑,立即将身后的人给卖掉了。
“陈寻?所在何处?”
那人又问道。
“在城外的金雁山庄,距离东觉寺不远。”
豹子头立即说道:“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小妖我们平时就生活在金雁山庄,今晨陈寻大人找上我们,让我们这两天听候他们的命令。”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豹子头已经被扭断了脖子。
金雁山庄占地不小,也很好找。
任平生的注意力投注到这里以后,立即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在这里豢养了不少武士、妖怪。
那个陈寻也很好找,此时正端坐在钓鱼台上,垂钓着湖中的鲢鱼。
真有一副高人隐士的风范。
一个组织盘根错节,只要解开了这个网上的第一个扣,剩下的往往就像是面粉袋子上的拉线一样,一拉就开了。
任平生将陈寻的消息,继续用纸条的方式通知了西城县衙,继续在幕后看着这个案子。
而在西城县衙,孟津此时却很是头大。
“孟大人从昨晚开始频繁调动民兵营,这动作可是不小啊。”
穿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端着茶杯朝着孟津说道:“都督听说是关于青果的案子?”
“不错!”
孟津点头道。
他脑子转动着,猜测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青果这个线索,很可能是在医院那边泄露的。
关于那些绿色粉末的成分分析报告,送到他这里也是刚刚一会儿的功夫。
那粉末里面的青果成分,含量还不低!对身体具有显著的破坏性和成瘾性。
“朝廷明文禁制的青果,这个案子绝对不小!竟然出现在了我们楚江省,一旦处理不好,绝对会是一出惊动全国的大案。
都督有令,将这个案子的有关人员,立即转移到都督衙门,由都督进行查办。
孟大人辛苦了,有都督亲自查案,想必案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自然也有孟大人的一份功劳!”
青袍官员说道。
“李大人客气了。”
孟津眼见此时情景,脑子飞速转动着,却不知如何回绝此人。
毕竟一省都督乃是整个楚江省的二号、三号人物,其权势之大,在一省之内,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作为区区一个县令,在人家面前还真不够看的。
但就这样将案子交出去,他又感觉不甘心。
孟津征求说道:“李大人,经过一天晚上的审讯,这背后之人非常谨慎,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到有力线索。
但是车行会首我们已经抓回来了,我在军校也学过刑讯学,想必很快就能有一个突破口,届时移交给都督大人,岂不会省一些力气。”
“什么······不行!都督大人交代了,此事不容商量,莫非都督大人的命令你都不听了?”
李大人闻言,态度一下变得非常坚决。
“岂敢。”
孟津连忙站起来:“李大人在此稍待,我去民兵那里看看,安排一下移交事宜。”
说罢,朝着李大人拱拱手,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大人,我们刚刚找到突破口,都督就来摘桃子,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抢夺咱们得功劳吗!”
周巡怒冲冲的说道。
孟津却陷入深思。
“大人?”
周巡轻轻喊道。
“这个李大人态度好生奇怪!”
孟津皱眉说道。
“怎么奇怪了?”
周巡不解道。
“在听到车行会首被我们抓住以后,他的表情先是一惊,随即态度就变得异常强硬起来。
虽然他表情细微,但我可是学过刑讯学的,逃不过我的眼睛。
可是,他惊什么呢?”
孟津问道。
周巡闻言,脸上也浮现惊色,大胆猜测道:“难道这个案子与李大人也有干系?”
“不能排除!”
孟津回头朝着屋子看了一眼。
他甚至胆子更大,那位岳都督,都被他纳入了怀疑对象之中。
只是没有所出口。
“那这些人我们不能交出去。”
周巡说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那岳朗可是部级官员!”
一直没说话的孟云波此时愁苦说道。
“递给西剑大人的密信,今早可曾送出去了?”
孟津和他问道。
孟云波说道:“已经通过火车送走了。可是,等到密信送到西剑大人手里,再等待钦差前来的话,来得及吗?”
孟津没有回答,但他的脚步继续加快,朝着牢狱走去。
刚刚走到牢狱门口,一个纸团忽然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不动声色的弯腰将纸团捡起。
“又是神秘人扔来的密信?”
周巡脑袋环顾四周,同时耳朵微动,但却根本发现不了扔来纸团的人在哪。
孟津打开纸团,上面自有两个字。
“陈寻!”
“兵马司陈寻?”
几人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看到慌乱。
“这个陈寻也有这一起枪械青果案背后的组织有关?”
“陈寻虽然被明里暗里的剥夺了兵权,但是在他的手中,现在可还是有一支听命于他的私兵的。
据说实力不弱。”
他们似乎走进了一个危险的死胡同,一张紧罗密织的罗网在露出冰山一角的同时,仿佛也要将他们也网罗进去。
让他们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怎么办?”
孟云波有些沉不住气了。
“先审案子,其他的先放在一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孟津一边朝着牢狱中走去,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寻思着能找到什么外力来破局。
就连不断扔来纸团,送来线索的这个神通广大之人他也想了,但他对对方却完全没有头绪。
目前能靠的,似乎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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