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驱逐弥勒
大殿内,天帝与圣人正面相对。
看戏的各路大能大神通者,已有几位快绷不住了。
灵山中的这一幕,看似合理,又让他们感觉不太合理。
合理的是,反攻倒算、借题发挥、仗势欺人,这些事发生在准提道人身上,自是司空见惯。
不合理的是,准提道人现在是‘被’的那个。
远古就“此物与我有缘”的准提,现在竟处处被动。
着实少见。
李平安来时推算过西方教俩圣人面对他的反应。
西方教若是不让他入内该如何,直接闭门不见又该如何,对方直接发难当如何……等等。
不能辩解。
准提言语中故意提及厄难尊者,是下了话饵。
准提笑道:
“天帝陛下为了今日之发难,已蓄谋许久了吧?”
李平安提醒道:“师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正面回应我一句就是,今日西方教是否驱离弥勒?驱离就下法旨通缉,不驱离西方教就与弥勒为同犯!”
若准提袒护弥勒,问题也不小。
驱逐弥勒。
“怎么,是六圣归来让陛下感觉威严受损,想在此地压圣,扬天帝之声威?”
鲲鹏当时是要毁天灭地,毁掉所有生灵假身之所,弥勒同犯,当与鲲鹏同罪。
李平安讪笑:
“这般说法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包庇者同罪,这是天规第一千零二条两百年前的修订版。”
准提若应下此事,依附于西方教的诸凶魔势必心生离意,西方教上下也会士气大损。
李平安不再回答,只是目光逼视。
若李平安转而去喷厄难,那弥勒之事就会被轻描淡写的带过;厄难尊者罪行累累,看似更好去抓把柄,但问题的性质将会转变。
“上古时,弥勒与厄难起了纷争,最终大打出手,吾师兄只是训斥了弥勒几句,弥勒便远遁再未归来,故,弥勒如今算不算我西方教弟子,犹要两说。”
故,李平安很快作出决断……
天帝强逼着西方教两位圣人与他们的大弟子划清界限,这就如一记耳光直接甩在了两个圣人脸上。
准提道:“天帝陛下是在教圣人做事?”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在诸多可能性中,准提选择了最虚伪,也是最有利于李平安的一条路线。
这几乎是与远古时代落幕时的罗睺相差无几的罪责,也算是洪荒天地自古而来的一种‘正确’。
咬定青山不放松!
他立刻道:“既然两位师弟并未驱逐弥勒,是弥勒自己离去,那弥勒如何不算西方教弟子?弥勒之罪责,两位师弟怕是担不起,不如听为兄一句劝,当断则断。”
“此事天道可查。”
准提现在想要闭合大阵,或是用圣人道韵隔绝旁人探查,反而会落下笑柄,给旁人一种准提圣人手足失措之感。
准提叹道:“本以为道友成了天帝会有所长进,不曾想还是这般,目光狭隘、格局肤浅。”
现在大殿内的情形,就是李平安出了招,准提尚未接招。
“这只是为兄送给两位师弟的一个建议。”
西方教今后明面行事必将处处受制。
准提微微展颜,缓声道:“陛下所说的弥勒,或许并非是我西方教弟子。”
准提身周涌出圣人道韵,面色渐渐恢复漠然,竟是要用圣人威压将李平安直接压服。
准提道人鼻翼跳动,继续缓声道:“若一个久离师门的弟子犯下的罪责需老师来承担,那天帝陛下正式拜师域外大魔超脱者,莫非他日天地寂灭的罪责,天帝也要一同担着?”
——准提打开灵山大阵,接他入内,还不把大阵闭起来,竟完全不遮挡。
他先动手了。
李平安笑道:
“当然,两位师弟也可不接受这個建议。
厄难尊者这般在天地间为恶,还可推脱说是什么心术不正、误入歧途,与师门没有关联云云,且厄难尊者已身死道消。
弥勒此前与鲲鹏一同联手之事早已成公论。
“那我此刻转身就走,不会再来西方教叨唠,天庭将列西方教为天地大害,西方教上下,与弥勒同罪。
准提不急不缓地解释着:
李平安直接道:“若两位师弟不驱离弥勒,如何证明弥勒所作所为不是两位师弟指使?今日师弟只需下一道圣人法旨与弥勒划开界限,再命西方教弟子缉拿弥勒,自可证两位师弟清白。”
圣母宫内,女娲立刻就要将红绣球扔过去护持李平安,但她刚有动作,赫然发现……
“弥勒师侄不是西方教弟子?”
李平安心念微动。
李平安没事。
李平安周身气息虽被准提的圣人道韵逼回体内,但道躯纹丝不动、体内气息流转没有丝毫迟滞之感。
甚至,李平安道躯本身还有三条大道被圣人威压同时激活。
这在女娲看来很奇怪。
李平安的道躯似乎有‘独立’的大道?
这三条大道并非李平安元神掌控,而是他的道躯直接掌控,与祖巫的形态十分相似。
此间有厚重之土,有绵绵不绝的水,也有迅疾无比的火。
五行大道,其道躯自掌其三!
李平安元神掌控的杀戮大道、众生大道、青云大道,此刻压根没动,单单只是道躯自身被激发出的大道,就硬抗住了准提此刻施展出的威压。
准提固然没有用全力,但准提毕竟也是天道圣人……
女娲瞧着李平安的背影会心一笑。
天帝已非昨日青衫小道士。
灵山大殿内。
准提背后突然涌动金光,似有一法身自金光中盘坐,有数百条洁白手臂,有一层层金光宝轮,有一棵七宝妙树。
李平安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却依旧昂首瞧着准提,目中带着几分讥讽。
那是‘圣人不过如此’的讥讽。
显然,仅凭道韵威压,准提虽能压制李平安,却不能足以压服这个年轻的天帝。
“陛下好本领。”
准提缓缓开口,背后金光瞬间消散:
“这么短的岁月,修行至这般境界,陛下当真是深得了超脱者的真传。”
李平安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
这是道躯自己的反应,他并未避讳。
李平安悠然道:
“我在师祖师叔祖的威压面前撑不过瞬息,也就在师弟你这,还能找点场面。
“此间固然是超脱者老师传授了一些秘法,给了诸多好处,也有始凤前辈所赠凤族本源之力相持。
“可终究,我没得鸿蒙紫气,老师对我还是不够偏心。”
准提也不恼:“陛下该不会是答应了超脱者什么条件吧?”
“这一点上我比不过两位师弟……莫要闲聊了,谈弥勒之事。”
李平安笑道:
“我只等师弟一炷香的时间,若师弟做不了主,不如赶紧去找接引师弟商量。
“我来以后,师弟你对我的称呼几次变化……唉,为兄终究是实力不足,没办法让师弟心服口服地喊一声师兄。”
准提含笑点头,身形果真化作光亮消散。
李平安眯眼轻笑。
他站起身来,继续欣赏另外一面墙壁上的壁画。
顺便,他将自己胸口一丝丝淤血悄然炼化,化作污气在毛孔排出。
‘好家伙,圣人之威,果然不是我能正面挑衅的。’
‘天道圣人在天地内,实力真不比老师在混沌海中低多少,怪不得老师要跑,六圣回归前老师是必然要跑的,平白被老师赚了一些条件。’
‘也不知各先天灵宝在圣人加持下威能会不会更强。’
他心底划过诸多念头,继续悠闲漫步。
准提离去后,却是迟迟未归。
另一边,并不知自家儿子正在硬怼圣人的李大志,此刻的心态正如过山车般,上上下下。
……
“哎~~哟~~”
李大志躺在躺椅中捂着心口,额头贴着一块热毛巾,他身后站着二夫人雯柔仙人,享受着雯柔的捏肩,以及几个小侍女的捶腿服务。
雯柔叹道:“你这是怎的了?回来就哎哟哎哟的。”
“我啊,我心里难受,这儿拔凉拔凉的。”
李大志指了指心口,随手扯过了一只暖炉给自己盖上。
他颤声道:“这日子当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怎么,你想娶几个老三老四老五了?”
雯柔扭了扭李大志的耳朵:
“你都金仙了,道躯百病不侵,里里外外都没半点不对劲。
“咱可说好了,你多忍忍,我跟月儿姐姐寿元有限,八成是修不成金仙的,等我俩去了你再娶。”
“哎呀,夫人呀,这是一回事吗?你们寿元还长着,别说丧气话。”
李大志轻叹:
“我是有心事,心里堵闷!
“伱说……你们都下去。”
“是,”一群莺莺燕燕柔声答应,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李大志拉着雯柔的柔荑,感慨道:“你也知道,我是道仙劫的主劫之人,对吧?”
“对呀。”
雯柔顺势坐在摇椅的扶手上,柔声道:
“我家老爷那可是大本事的人,第一大宗掌门、天庭财部仙首、天帝的父亲,还把东安城建设的如此壮丽,更是接下来大劫的主角儿。”
“主角儿啥啊!”
李大志仰头叹了口气:
“我大概就是个大反派了。”
“嗯?”雯柔不明所以,“反派?为何?”
“这不是微炎子那家伙给带来了个黑豹……算了,这个很难解释,你就当天道告诉我了。”
李大志长嘘一口气:
“其实吧,在大劫中当反派也没什么不好。
“不说别的,道仙封神劫,就是要把道门强大的仙人,拉去天庭做官,而且还是用强制的手段,几乎就是真正的天奴,对天帝之命绝不可违背,天庭也会因此大兴,天道也会实力大增。
“这对平安肯定是好事。
“我去干这个脏活累活,那不是刚好合适吗?
“但是吧……唉!截教仙人都挺可爱的,尤其是,咱们李家没少受截教照拂,我反过来要去算计截教?那我还是人吗?我李大志能这么龌龊吗?
“咱做人就不能唯利是图!”
雯柔眨眨眼:“东洲大财主说做人不能唯利是图……又不是您老搞平安牌牙膏赚灵石的时候了!让一个个仙躯自净的仙人每日刷牙!”
李大志笑道:“生意归生意,做人是做人,你就说,咱们的牙刷牙膏是不是用料很足,而且仙人刷完牙以后,是不是真有突破的?我又没卖天然水成首富!”
“那是人感悟积累到了!”
雯柔哼了声,抬手用力扭了扭李大志脸上并不算多的小肥肉。
随之,雯柔说回了正题:
“你的意思是,你接下来要被天道安排去算计截教了?”
“差不多吧。”
李大志嘀咕道:
“这天道不是没了无面人了吗?咋感觉比以前更厉害了,背后是六圣在谋算?”
雯柔道:“不如与平安好好商量,这般大事,我也不敢乱说。”
李大志道:“平安晚点就过来……对了,夫人派侍女去通知一下东安六十四楼,让他们每家出一个拿手菜,给咱平安好好尝尝。”
“清素昨日就过来了,要喊一起吗?”
“先不喊,我跟平安要聊一些正事……”
“掌门!不好了!”
房间结界外传来了一声呼喊。
雯柔立刻起身站在李大志身后,仙裙褶皱自行平整。
结界外的微炎子等了几个呼吸方才匆匆赶来。
很有生活经验。
李大志骂道:“你没事别大呼小叫的,怎么不好了?”
“一大队天兵突然下来,把咱们宗门主山门给围起来了!”
“啊?”李大志直接跳了起来,“咋回事?大水要冲龙王庙?谁下的命令?东王还是王母?”
微炎子刚要说话,一道仙光飞射而来,被李大志抬手摁住,化作了一枚玉符。
玉符上散发着浅浅道韵,其内写了几行小字。
李大志松了口气:“多大点事,宁宁回宗门小住,王母派天兵护持……你咋呼啥!没啥事回去布置布置,让月儿和宁宁师父好生接待。”
“哎,是!”
微炎子也松了口气:“我接到消息还以为出事了,当真吓死个人。”
“对了,”李大志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那只小豹子你给我送回来吧,我瞧着还不错。”
“啊?”微炎子瞪眼道,“您不是说那是不祥之兆?”
李大志掐腰道:“老子就是最大的祥瑞,这大气运还镇不住一只黑豹?”
“那我赶紧去,”微炎子扭头疾遁,“他们要是动刀子快,说不定已经宰了!”
李大志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行吧,接受命运。
雯柔道了句“我先去张罗你们爷俩的仙宴”,便化作仙光遁走。
李大志掐腰出了会儿神,喃喃道:“去给平安搞点有意思的小玩意。”
他还没有所动作,耳旁忽听一声钟响。
天地间,只要是清醒着的真仙、天仙、金仙、大神通者、大能,尽可听闻此钟声。
紧随其后就是接引道人平淡的嗓音:
“吾之弟子弥勒,不修德善,不增智慧,固执孤傲、目无尊长,上古时离山后不再归来,今吾颁法旨,驱其离教,盼其迷途知返,多行善事。”
钟声再起,道韵退隐。
圣人法旨!
李大志眨眨眼,接引道人第一道圣人法旨,就是驱离了自己的大弟子?
平安做的?
平安自己没事吧?
李大志赶忙取出灵宝镜子,施展云镜之法,但他修为有限,只能模糊看到灵山处。
灵山的大阵在缓缓闭合,一道仙光闪烁,李平安连同一只蒲团,一同被挪移了出来。
李平安施施然站起身来,一把火烧了那蒲团,又高呼一声:
“两位师弟不必远送!我下次再来论道!”
转身化作金乌,朝天庭飞去。
瞧见这一幕,李大志心下松了口气,儿子没事就好。
“好家伙,这下跟西方教两个圣人梁子结死了……也没事,本来也是死敌,厄难、伽峰都是咱爷俩干掉的。”
李大志嘿然一笑,哼着小调转身走远,心底却是暗下主意。
以后要是出个自传,就命名《爷俩》!
“唉,还是想想这大劫咋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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