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琼英起来满屋子找人,外面还哗哗下着大雨呢,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人还没影了?
甘琼英喊来了婢女,今天晚上不是满月值夜,外面站着的是甜角。
“驸马人呢?”甘琼英问甜角。
甜角当然知道驸马去了哪里,只不过她到底是驸马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为自己的主子保密,因此甜角回避甘琼英的视线,低着头躬身说道:“公主不要着急,驸马是因为夜里腿疾复发,太过疼痛无法入眠,又恐扰了公主,这才找了一个其他的院子,这会儿正在给腿做热敷。”
甘琼英一开始还真的信了,早早就让人带了药包,知道这两天变天,夜里都是把药包热着的。
只不过临睡觉之前,驸马突然要抱抱,抱住了还不撒手,甘琼英一时间就把给他腿做热敷的事情给忘了。
听到甜角这么说,她心里还十分的愧疚,这是没把财神爷伺候好呀,甘琼英立刻对甜角说:“驸马在哪个院子里呢?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带我过去看一看……”
这种献殷勤的事情,那肯定是不能落下的。
毕竟距离下个月发二十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满月呢?”甘琼英问。
“满月姐姐已经睡着了,今日是奴婢值夜。”
甜角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骊骅走南闯北的,倒是也四平八稳,并没有慌张。
她非常殷勤地上前,却没有给甘琼英拿衣服,而是给甘琼英倒了一杯水,这才又劝说道:“外头下着大雨呢,驸马过去隔壁院子那边,身边带着三九,把雨伞都给拿走了。”
“那么大的雨,地面上已经积了水,公主过去肯定要湿了鞋袜,外面刮着贼风,恐会风寒入体。”
甜角说:“而且也没有伞……让奴婢现找也还要等,不若公主再等一会儿,驸马已经去了不短的时间了,药包应该已经敷完了,奴婢去催一催,驸马肯定就回来了。”
到这里甘琼英都没有怀疑什么,但是甜角接下来又扶着她回到了床边上,对甘琼英说:“驸马就是怕吵醒公主才会离开,公主不如先睡吧。”
这句话倒是也不可疑,只是甘琼英突然间想到,骊骅不过是热敷个药包罢了,又不是什么敲锣打鼓的事情,何必要跑到隔壁院子去呢?
而且甜角是他的贴身婢女,骊骅真的腿疼,甜角肯定是一蹦三丈高地跟着。巴不得到心疼到哭出来那种,还能四平八稳地留在这里照顾她?
外面的唰唰声不绝于耳,偶有惊雷由远及近地轰隆传来。
甘琼英刚才睡醒,脑子不怎么清楚,现在听了两声雷清醒了,才发现甜角是在这骗她呢。
这小丫头片子,心眼子还不少,坠得都不长个了。
看来满月还是没把她给搂出感情啊。
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不过甘琼英不动声色,还真的顺着甜角的力度躺下了,甜角给她盖上了被子,对甘琼英说:“公主不要担心,奴婢这便去看驸马。”
甘琼英点了点头真的要睡下,主要是她已经很快想清楚了,骊骅今天估计是跑去见钟离正真了。
剧情里骊骅根本就是钟离正真的哥哥,骊骅这段时间一直被甘琼英缠着,没有时间往外面传递消息,现在掌管了公主府,肯定是要往外传一些消息的。
甘琼英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她一点也不生骊骅的气,哪怕骊骅今天晚上真的背叛她,如剧情当中一样,把一切都透露给钟离正真。
甘琼英不是真的端容公主,甘琼英和她想做的事情是两回事,端容公主是用她的命,用尽所有的办法想保住甘霖,保住甘霖的皇帝宝座,因为对端容公主来说,她的出身和成长的环境,局限了她的选择方向。
她那么聪明赤诚,为了亲人爱人拼尽一切,可是在她的观念当中,甘霖就是皇帝,皇帝不能放弃皇位,就像公主不能因为追求自由,跑到深山里去隐居一样。
但是甘琼英不一样,甘琼英来自另一个自由而平等的世界,她的思想并不是比端容的高级,只是比端容的更加开阔。
甘琼英知道人生有很多种选择,知道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继承皇位,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公主,就要一辈子做一个公主的固有思想。
她就只想跑路啊。
她根本不可能启用端容公主留下的那些势力。
那些势力太过浮于表面,虽然是端容公主苦苦经营了多年,弃用非常可惜,可那些全部都有迹可循,即便是没有被骊骅查到告知钟离正真,只要是有一些手段的,也是能够顺藤摸瓜摸到她头顶的。
而甘琼英要跑路的话,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她才会把家交给骊骅管,会把来往的宾客名单,甚至是那些大臣们私下往来的书信,各地的田庄等等等等,全部都让骊骅看到。
就是在往他手里面送消息,让他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钟离正真。
所以甘琼英才会把骊骅带来寿宴。
其实就是在给骊骅创造和钟离正真见面的机会。
这样既是给骊骅送个人情,感谢他每个月的二十万两,免得他夹在当中两面为难。
她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再加上满月搂着甜角睡觉,套出了一些话,知道骊骅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他对金川的皇族,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长在市井的皇子,哪来的什么皇室归属感?
也是让他用这些消息去迷惑钟离正真,最好是宣扬的人尽皆知,好方便自己日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道理甘琼英都能想明白,一切基本都在按照她的设想缓慢推动着。
但是甘琼英睡不着。
见面就见面,她又不会拦着,明天狩猎的时候男客都在一起,不就顺理成章地和钟离正真碰见了吗?
那个时候两兄弟钻小树林里,想要密谋什么不行?
冒着大雨他往出跑什么啊?
甘琼英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表情是真切的担忧。
骊骅本来就跛脚,下大雨肯定外面湿滑,见面肯定得挑个树林子之类掩人耳目吧,这要是走在小路上摔了可怎么办?
而且他的腿一遇下雨阴天就疼,满月从甜角那里打听来的,骊骅有一年冬天腿疼最严重的时候,甚至都不能走路了。
这要是再摔一下可还了得?淋了雨,身子又弱,他得了风寒可怎么办呀。
这么多天来,她每天都让府内的人给骊骅炖参汤补身,不就白炖了?!
那可是皇帝赐给他的百年老参,甘琼英专门让人去外面的药房打听过,一根要好贵的!
而且骊骅每天有那么多商会的事情要处理,那账本堆得比皇帝的奏折都高。
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啊!
耽误挣钱不是!
甘琼英实在是担心,这才又重新坐了起来,甜角已经不在门口了,刚才为她家的主子拖延时间,这会儿肯定去通风报信了。
甘琼英走到门口的地方把门给拉开,正想叫满月起身给她穿衣服,结果一抬眼,就看到骊骅撑着伞,从浓重的夜色之中,拐过了小门,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来。
甜角就在他的身边跟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三九根本就没有打伞,他身上湿得淋淋的,像只水鸭子,他手中就撑着一把伞,朝着骊骅的方向倾斜。
但即便是如此,甘琼英也是一眼就看到,骊骅伸一脚浅一脚朝地朝她这边走来,袍子的下半部分全部都湿透了。
不用想鞋子和裤子肯定也都湿了。
甘琼英皱起了眉,甚至有点生气。
她生气的是骊骅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
“热敷个腿而已,怎么就能把我给吵醒了,下这么大的雨往出跑什么?”
甘琼英语气带上了一些情绪和责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朝着外头迎了两步,拉住骊骅的袖子,把他从雨中拉到了回廊。
回廊的雨声更大,凉风四起。
走到近前的骊骅因为心虚的原因,也因为听到了甘琼英责问的语气,再加上确实是浑身湿透了,下意识打了个抖。
他眉目温吞,微微躬着身子站在甘琼英的面前,方才和钟离正真在一起时碾压式的气势都没了,眼中尽是怯意。
刚才甜角已经跟他“串好了供”,骊骅也是没想到甘琼英会睡到一半醒过来,还正好撞见他不在。
甘琼英通常都是一夜好眠到天亮,今天怎么半路醒了?
是因为……没有抱着他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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