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艺最后确实是唐清哲夺了头筹,而下一项便是乐理。
柳贵妃宣布第二项开始后,并没有告知是怎么个比法,只拍了拍手,之后成群的宫人便抬上来了十六把乐器。
乐器共四种,分别是琴、琵琶、箜篌与横笛,每一种共有四把。
参赛的十六人,按照上一轮射箭得分的高低顺序,每人挑上一把乐器,之后比赛中便只能使用自己所挑选的那一把。
唐清哲自然是第一个前去挑选,他扫了一圈,最后在四把琴中选择了其中一把。项心雅第二个前去,没什么犹豫地便挑选了一柄琵琶。
之后参与比赛的人陆陆续续前往,唐昕选的也是琴,瞧见的时候薛小莞撇了撇嘴,有情人就是不一样,连乐器都要选相同的;唐暖选的时候犹豫了好一阵子,左瞧瞧右瞧瞧,最后在箜篌和横笛里选择了横笛;呼延钥选的是箜篌,这东西最初本就是丹柯传来的,她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自然也不奇怪。
最先被挑选完的便是琴和琵琶,而等所有人选完,众人也都落了座,拿上了自己所选的乐器。
所有人刚坐好,一支鼓队便入了场,端了一只巨大的鼓和几只小鼓。而鼓队末尾,还跟着一个舞姬。
鼓队里的都是男人,他们个个都梳着单髻,身着袖宽却短的短打和只能到小腿肚的宽大裤子。
那舞姬所有的头发都被盘在了脑后,使用簪花发带作绑缚,头顶还有一把金
色的梳子,两边各三支金簪,看起来雍容华贵。她有着小巧的鹅蛋脸,面上妆很厚,甚至有些惨白,细而平的眉毛也叫她看上去淡然万分,然而那一双桃花眼却是风情万种。
她身着繁复的衣袍,除了后领领口露出的白皙后颈和宽大袖袍下的双手以外,未露肌肤。她的袖子近乎要垂到地上,衣袍也宽松无比,本该叫她看不出身型,但宽大的腰封在腰间一系,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她纤腰楚楚。
那鼓队一路去往了船头,将鼓全都架好后,舞姬一步一步走到了正中,薛小莞能清晰看到,她衣摆下方露出的是洁白的袜和一双底极厚的木屐。
停下后她冲着正上首的圣上跪下一拜:
“舞女真绪,叩见大祈天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语调听着有些奇怪,不像是大祈的官话,薛小莞看着那装束,总感觉好像在远京哪里见过。
而上首的圣上也笑了起来,问道:“你是……和桑人?”
“回陛下,真绪一行确乃和桑人士,早已听闻圣上威名,如今得见天颜,还可在此献丑,万分荣幸。”
圣上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柳贵妃:“到了这乐理比赛,爱妃便一直在卖关子,如今可能说说,这乐理要如何比了?怎的又会有和桑舞姬到此?”
“是,陛下,臣妾这就说明。”柳贵妃笑着颔首,“稍后这位舞姬真绪便会开始在中间配合着鼓点
起舞,诸位要做的事并不难,就是现场奏乐,配合其舞步即可。到时各人所奏的乐好是不好、和是不和,便由陛下定夺,若是陛下觉得谁奏得不够好,便叫宦官让其停下。当然,诸位若是自己觉得不便再奏,也可自行停下退出。分数按照诸位坚持的时长进行计算,最后剩下的一位,便是优胜者了。”
听闻这话,不少人都互相看了看。
配合舞步和鼓点本身并不难,但偏生这舞姬和鼓队来自和桑,和桑的乐理多清扬平缓,甚至不乏幽怨之曲,可在如此宴上,总不能奏出凄凉之调,还需要中和和桑和大祈的曲调风格,是以这比赛其实并不简单。
“有意思。”圣上听罢点了点头,笑着道,“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语毕,所有人便都摆好了姿势,准备奏乐。
鼓声响起,舞姬踏出了第一步。前调是平缓而普通的节奏,众人的乐声也都响了起来。
十六人共奏,最开始那叫一个乱,大家各奏各的,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然而不过过了片刻,薛小莞就发现,开始和谐而统一了起来。
虽然她在云山不曾学过乐理,但上辈子嫁入安王府以后,她可是被逼着学了好一阵子,细细一听她就知道,是有人的音乐占了上峰,把控住了全场。
再一瞧,竟然是项心雅的琵琶。
薛小莞一惊,之前以为这小郡主不学无术,嫁人前每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想不到
竟还有这么一手。
而随着舞姬的舞步推进,节奏也迅速变化起来,逐渐开始有人招架不住退出了比赛。
第一个退出比赛的就是唐暖,薛小莞听得出,她似乎不太喜欢也不太想适应和桑的舞步节奏,分明吹得还不错,却早早就停了;而后便是唐晁,他的笛子吹得也尚可,可薛小莞能听出来些许素琷的感觉,却是一点和桑味道都没有;呼延钥是在中间时候退出的,她的曲风还是偏向丹柯,奔放豪迈,虽然听得出她在努力中和,然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停了下来。
人陆陆续续退出,直到就连唐昕也败下阵来时,场上还剩着两个人。定睛一瞧,一个是项心雅,一个竟然是唐清哲。
这时薛小莞再细细听,发现唐清哲的琴声虽然没有项心雅的琵琶那般锋芒毕露,可每一拍却都能和得上鼓点和舞步,那舞步行到急时,那琴声就错杂繁复,舞步行到缓时,那琴声便柔和舒缓,一品,竟真是既有和桑与世无争的感觉,却也不缺大祈浑厚的风味。
上辈子嫁入安王府后,因听说唐清哲擅琴,薛小莞最先学的就是琴,可到最后也没能学到能向唐清哲讨教的水平,她也从未听过唐清哲弹琴,没想到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一想,方才哪里只项心雅一人领导全场,恐怕唐清哲也有一份。
两人又奏了许久,到最后,哪里还像是他们在应和那舞姬,就
连那舞姬的步子,都开始跟着二人的乐声走,俨然成了一副二人斗乐的局面。
又不知过了多久,鼓点开始越来越稀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二人的乐也同时停止。
那舞姬走上前去,冲着圣上作了一揖:“真绪的舞,早在之前便该结束,坚持着又和着两位的琴和琵琶跳了一段,如今却是再跳不下去了。大祈果然人才济济,真绪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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