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罢,眸底忽然漾起一抹水光冽艳,很快,又被她压抑下去。清明如镜的眼瞳牢牢直视玉倾颜,眸底不乏几分探究几分思索几分赞赏,“玉倾颜,你很聪明,你很懂得如何抓住人心。我终于明白,世上女子千千万,为何君柳独恋于你。”
玉倾颜谦和恭顺地说:“大姐过喻了。此生能得君柳相伴,是倾颜之幸。”
看见大哥和大姐终于放下心结,愿意接受玉倾颜,绿君柳喜不自禁。他握住玉倾颜的双手,激动地说:“倾颜,我还未为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哥绿碧剑,这位是我的大姐绿玉暖。”
玉倾颜略略欠身,礼貌道:“小女子玉倾颜见过大哥大嫂。”
“弟妹,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绿碧剑拍拍身边的空椅子,招呼玉倾颜过来坐下,“过来坐下,跟大哥说说,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丞相的!”
玉倾颜在绿君柳的掺扶下缓步走到绿碧剑身边落座,绿君柳斟了一杯清茶放在她手边,玉倾颜开始娓娓诉说那段曾经让她哭笑不得的往事。
看见绿碧剑和绿玉暖接受了玉倾颜,绿博渊放心地点点头。他对静默不言认真聆听玉倾颜和绿碧剑对话的绿玉暖说:“暖儿,我出去一下。”
绿玉暖闻言回眸直视绿博渊,问:“爹爹要去见凤喻离吗?”
“嗯!”
该面对的事情始终要面对,他不希望凤喻离一辈子沉浸在他死去的阴影中,无法原谅自己。他从小看着凤喻离长大,亲手教导,严厉以待,凤喻离就有如他的亲生儿子一般。当年的事情,并非凤喻离的过错,没有理由让凤喻离背负一生的罪孽,苦苦煎熬。再说了,如今的他已经寻回失散多年的子女,又有了很贤慧很孝顺的儿媳,他已经很满足很快乐。他希望凤喻离也能够放下过去,寻觅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叩叩!”
“请进!”
房间内,凤喻离正在执书研读,听见敲门声,他放下手中书本,起身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绿博渊。凤喻离微露诧异之色,旋即让开门口,请绿博渊进来,“绿先生,请——”
“谢四王爷!”
绿博渊缓步走进房间,凤喻离转身关上房门。他紧随绿博渊身后,疑惑询问:“绿先生清早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绿博渊闻言转身静看凤喻离,眉目安宁,面带微笑,“没有特别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够单纯来看看四王爷吗?”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绿先生,请坐!”
凤喻离请绿博渊在茶几旁落座,倾身伸手拿茶壶欲为绿博渊斟茶,却不料,绿博渊抢先一步拿起茶壶,为凤喻离斟满杯。
凤喻离客套道:“过门都是客!怎能劳烦绿先生亲自动手,还是我来吧!”他伸手欲接过绿博渊手中茶壶,却被绿博渊闪开。
“王爷身份尊贵,怎敢劳烦王爷,还是我来吧!”绿博渊为自己斟满茶杯,放下茶壶,抬头看着凤喻离,关心问:“王爷近来可好?”
凤喻离虽然不解其意,仍礼貌回答:“好!”
“家里可好?”
“喻离尚未成亲,至今寡身一人,不知绿先生所指的家里是……”
“抱歉!是博渊唐突了。”
虽然早就有所耳闻,但若非亲耳听见,绿博渊依然不敢相信凤喻离二十出头至今仍未婚配,甚至连一个侍妾也没有!他禁不住叹息,“王爷该大婚了!”
“大婚?不急!不急!”凤喻离潇洒笑道,“我这个人懒散贯了,受不得约束,讨个人回家一天到晚管束着我,想想就麻烦!至于那些政治婚姻,我又不想当官,更加不需要。我现在一个人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过得挺好。”
真的是因为不想娶,还是因为想娶的那个人已经嫁为他人妻?绿博渊暗叹在心,面上却不点破。凤喻离要脸子,他就要给凤喻离留面子。对于凤喻离,他始终心中有愧。
绿博渊温和地说:“王爷文采风流,学富五车,又见多识广,善谋善策,为何不效力朝庭?”
凤喻离简而言之,一语带过,“我这个人懒散贯了,不是当官的材料。”
“我听说,前朝丞相绿敬业是王爷的恩师?”
提起绿敬业,凤喻离脸上极快地掠过一抹怀念愧疚之色,又很快隐去。“唰”地打开手中羽扇,露出贯常笑脸,凤喻离微笑道:“恩师对我恩同再造,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恩师的好!”
“我听说,当年绿丞相一心力捧王爷为帝?”
“唰”地合上羽扇,捧在手心,凤喻离面无表情地回答:“绿先生,有些话可不能够乱说啊!”
绿博渊握住凤喻离搁置在茶几上的手,语重心长,“王爷,当年的事情并非你的过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恕的罪孽已经还清,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视线牢牢盯视着绿博渊握住自己的手,眉心越皱越紧。冰唇紧抿,凤喻离猛然抽手,手握羽扇,面露厌恶之色,冰冷道:“绿先生,你越矩了!”
“王爷,你且看看,我是谁!”
绿博渊右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撕下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略显苍白的肌肤,与绿君柳近乎一模一样的俊朗容颜,唯有那眉宇间几条细细的皱纹和那独属于中年人锐利精明的目光在看向凤喻离的瞬间,告诉凤喻离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你那时年幼,也已经时隔多年。但是,我不相信你会忘记我的容颜!
凤喻离蓦然瞪大瞳孔,死死盯住人皮面具下绿博渊的真实容颜,浑身忽然剧烈颤抖,手中羽扇“啪”地一声落地。他瞪得斗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凝着绿博渊,嘴唇哆嗦,欲张口,却迟迟吐不出一个字符。
“王爷,不用怀疑,这才是我的真实容颜。”
伸手,欲握住凤喻离僵硬的身子。手停在半空,看见凤喻离瞬间闪躲,顿住,最终无力落下。绿博渊轻叹一口气,解释道:“当年,我们一家子以谋反叛逆罪名被关入天牢,独存小儿君柳一人。原本我以为自己的人生业已走到尽头,已抱了必死之心。不想临行刑的前一天晚上,有人夜闯天牢,将几个身形年龄与我们相访的人易容后替下我们。死里逃生,恩人嘱咐我们,从此远离京城,远离是非,就当自己已经死去,莫要再倦恋前尘,重蹈覆彻。我们遵从恩人的告诫,易容后改名换姓,隐居城镇,不问世事。若非这一次遇见君柳,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入江湖。”
“恩师!”
双膝一软,凤喻离重重跪倒在绿博渊面前,颤抖了身躯,湿润了眼眶。
“恩师!您活着!您真的还活着!”
他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绿博渊的双手,那温暖宽厚的大掌,曾经带给他无数温暖、无数美好的回忆。如今再一次紧握,熟悉的感觉由然而升,旧事涌上心头,刹那间千万感情冲击心田,他禁不住泪如雨下,
“恩师!您活着!您活着!您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您还活着,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您还活着,这真的太好了!”
“王爷,请起!快快请起!跪不得啊!跪不得!”
绿博渊连忙伸手握住凤喻离的双臂欲扶起凤喻离,凤喻离却紧紧握住绿博渊的双手阻止绿博渊。凤喻离深深凝视着恩师不因岁月风霜而苍老变色的容颜,深深地说:“恩师,您当得,也受得起喻离这一跪!如果没有您当年的悉心教导、悉心栽培,就没有今天的凤喻离!在喻离心里,您就如同我的亲生父亲!而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竟然险些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喻离,当年的事情并非你的过错,切莫再自责了!”
绿博渊稳稳地撑住凤喻离的双臂,苦口婆心规劝,“你瞧,恩师现在活得好好的。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子女,有了新的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喻离,我希望你不要再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我已经放下了,我同时也希望,你能够放下!”
“恩师,您跟绿君柳相认了,对吗?”
回想起这几天绿君柳对绿博渊的亲厚态度,凤喻离恍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他问:“倾颜也知道了?她知道您就是前朝丞相绿敬业?”
“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您到现在才告诉我!”
凤喻离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和欺骗,他猛然甩开绿敬业的手,就如同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小孩,满心怨气,愤怒地质问:“为什么您告诉绿君柳,告诉玉倾颜,却独独不告诉我真相!难道,您觉得我不配知道您还活着的消息!还是说……您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
“喻离,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看见凤喻离被伤痛蒙蔽了眼睛失去了理智,绿博渊放柔语调,温声解释,“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今天我为何要来见你?如果我想要瞒着你,我只需要一辈子不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你又岂能认出我?”
“那是……为什么……”
凤喻离不理解。他连连摇头,苦恼地说:“为什么值到现在您才告诉我……为什么您不一早告诉我您还未死的消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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