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几年前我也给她做过手术,摔了一跤,孩子没保住。当时我记得她丈夫单氏总裁可是大发雷霆,我差点连工作都没有。这次又怎么了?”李医生年纪大了,不过好在脑袋灵活,短短几句话就把所有的信息都藏在了里面。言外之意,便是,这个女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受摆布的主儿。要是出了点意外,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早晨的温度还很低,没想到中午便是暖洋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总有种慵懒的睡意。沈斋守在凌桃夭身边,望着她平坦的小腹,眉头紧锁。张医生将已经推进手术室的人重新送回了病房,告诉他,病人的身体很虚弱,如果动手术很容易造成今后的怀孕困难,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让病人自己抉择比较好。他个人还是医院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沈斋没办法,要是真的因为打掉这个孩子而让凌桃夭不孕,她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唔……”躺在病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一下子不适应强烈的阳光,漂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沈斋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忙拉上窗帘,半跪在床边,关切地问:“小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不对,还是把医生叫过来吧,让他检查一下。”
沈斋急切的样子让凌桃夭觉得很温暖,她吃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好,”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于是问,“我,怎么了?”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沈斋从刚才的喋喋不休,变得安静异常,就在凌桃夭快要怀疑他得了失语症的时候,他才憋出一句话:“小夭,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怀孕了,一个半月。”
阳光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带着特有的雨后青草的腥味,就连房间都充斥着这个味道。凌桃夭怔怔地将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而又柔软的样子,可是奇妙的是,居然有了一个新的生命。
沈斋见她愣怔的样子,心中一痛,他分不清,那种幸福的模样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还是因为她有了单修哲的孩子。不过,都没有分别不是么?
“你要打掉他么?”沈斋双手交合,但是声音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他害怕凌桃夭的回答,因为这个孩子一旦留下,她和单修哲之间的纠缠便是一生一世。
凌桃夭愣愣地看着他,小鹿一般清澈的眼里雾气蒙蒙,仿佛是山间的小路染上了雾水,迷离朦胧。还未等她张口回答,房门就被踢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双极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装裤里,锃亮的皮鞋像是能够反光一般,极力显示出自身的价值不菲。
“凌桃夭,”宫屿薄荷一般的声音透过空气撞进凌桃夭的耳鼓膜,她的身子忽然就瑟缩了一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伉俪情深,在医院还能调情,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宫屿双手插进裤袋,显得整个人愈加的颀长笔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桀骜不驯,只是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如此温暖的午后居然降温不少。
沈斋站起身,挡在凌桃夭面前,同样迫人的身高丝毫不比宫屿逊色,他习惯性地推一下自己的眼镜,声音一如平常一般柔和:“既然知道打扰了,三少是不是应该识相一点,转身往右呢?”沈斋的笑容一向绵力藏刀,带着森然的冷意,和他整个人散发的气息截然不同。
“沈习,趁着我现在还没有想要动手,赶紧滚出我的视线,你的帐,我以后跟你算。”宫屿牙关紧咬,死命忍住想要挥拳的冲动。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单修哲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我的帐?”沈斋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难得我今天有空,要不就一起解决了吧。三少,我可不像您,吃喝玩乐就能收钱。我,很忙的。”
宫屿的怒气从脚底传上来,狐狸一般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就连左耳的钻石耳钉就闪着冰冷的光,裤袋里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这个男人,简直是在找死!
凌桃夭不笨,明显察觉到了宫屿的怒气,知道再不制止,这两个男人恐怕是不会顾忌场合,就地开打了吧。“宫屿,你找我有什么事?”在宫屿开口之前,凌桃夭提前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宫屿没有再计较沈斋的话,而是将利剑一般的视线射向凌桃夭。“凌桃夭,我以前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恶毒起来,你和唐暖薇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啊。”
沈斋闻言,刚想说话,就被凌桃夭用眼神制止,她皱眉:“要骂就只骂我一个人就好,别把薇薇扯上。她付出的你永远都没办法还清。”
宫屿气急:“我倒真想知道她为我付出了什么?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让我成为了她儿子的叔叔么?这付出可真多!”
“宫屿!”凌桃夭胸口起伏了一下,她开始为薇薇不值,做了那么多,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评价,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听下去了,于是只能打断他,“你来找我并不是因为想要抱怨薇薇吧?”
宫屿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唐暖薇又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可是看见凌桃夭那双毫无杂质的眼,又想起自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兄弟,怒气始终没有办法平息:“对!我怎么忘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单修哲快死了!因为你昨天无情地让他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他快死了!!”
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落在白色的病床上,照着凌桃夭纤细的手上隐隐的青色血管。她的手指慢慢地收紧,握住了床单。心,像是被夹子揪起来一般,呼吸都不能顺畅了。
“他,现在怎么样?”声音轻得就像刚才透进来的阳光,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宫屿冷笑,看着凌桃夭苍白的脸色,心中满上一股厌恶感:“怎么样?你还会在意吗??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不是已经有男人了?!”漂亮的眸转向旁边坐着的沈斋,仿佛再盯几眼,沈斋就会死掉一样。他不知道凌桃夭和单修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凌桃夭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到底是自己爱过的人,再恨也不能亲眼看着他死啊!如果唐暖薇倒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她!虽然他恨着她。
手指忽然就松开了床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蠕动了几下干燥的嘴唇,终于轻声道:“你已经知道我有了其他男人,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简单的几句话,将宫屿压抑的怒气悉数给勾了起来,他没想到,凌桃夭居然这么绝情,绝情到让他感到害怕。他颤着声音,几乎已经不能用完整的语句:“好,你好样的!凌桃夭!单修哲他并发了严重感染,已经连夜送去美国做治疗,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个未知数,你居然……居然!”
送去美国了么?原来伤势这么严重……傻瓜,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来找我啊……明明伤口才刚刚缝合……傻瓜……单修哲,你这个傻瓜……凌桃夭强忍住眼泪,撇过头,顾及不上心脏的剧痛,道:“我要休息了。”
“见鬼!”宫屿低咒一声,烦躁地一脚狠狠地踹上房门,然后踏着急切的脚步快速离去。再多呆一秒,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真的动手。凌桃夭是单修哲的劫,而唐暖薇死他的。真是一段孽缘!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凌桃夭的哭声才逐渐响亮起来。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白色床单上,留下圆圆的水印。她咬着被角,哭声压抑。都已经做到了那种份上,她怎么还有勇气去见他呢?都结束了呀……如果不管着自己的心,她忍不住想继续留在他身边怎么办?可是宫屿说的那么严重,难道他真的会回不来么……
如果回不来……如果死掉……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小夭。”沈斋发现此事他除了将她拥进怀中,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她为其他男人掉眼泪,他无能为力。他做了那么多,到底还是得不到她的心,那么就让她在自己身边吧。
“这个孩子……我要留下来……”凌桃夭哽咽着,小手有力地覆上腹部。如果单修哲真的……那么就让她来延续他的生命吧……
沈斋已经猜到她的决定,他握住凌桃夭的手,两只手重叠放在她的小腹上,声音就像外面的阳光,温暖慵懒:“如果是这样,小夭,那么就让我来当孩子的爸爸吧。”
凌桃夭当天晚上就出了院,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作呕,而且总是让她想起当初父母死掉的场景。
沈斋无奈,只好送她回家。对于他的请求,凌桃夭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口渴,敷衍了过去。沈斋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考虑,也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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