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一碎,妙云跑过来一下子就哭了,一边捡着地上的碎片,一边数落我:“早跟你说别玩了,你不听,这下可好了!这可是我师父的宝贝啊!我师父的宝贝啊!”
妙雨也走了进来,见状扯住了我的衣袖,“你不是牛吗?还顶在头上!你这么牛给我把它粘起来!”
我不知怎么竟然笑了一下。
妙云走过来打了我一巴掌,“你还笑!小心我师父用雷劈死你!”
“妙云,不得无礼!”冲和子走了出来,断喝一声。
紧跟着芙蓉也走了出来。
我明明看到老道的脸上和芙蓉眼里那淡淡的喜色还未褪去。
冲和子见茶碗成碎片顿然变色,接过妙云手里的碎片也拼了一拼,这个平日里传得神乎其神的老道竟也无能为力,呆呆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摔碎了老道的茶碗,芙蓉竟是满脸惭色,“实在抱歉!不知多少银两,即日便可赔过。”
冲和子心里的火终于发了出来,“银两对我又有什么用?这可是御赐的碗啊!走吧走吧。你们赶紧走吧!”
御赐的碗又有什么啊?世上的人有几个看得开的?就这个修炼多年的老道摔一个茶碗感觉他的心都碎了。
我刚要跟他啊啊几句,芙蓉拉着我走了出去。无意触到了芙蓉的眼神,我这才像犯了错的孩子,低头不再言语了。
我刚要去抱那玉石。
芙蓉拉了我一把,“走吧!这玉石还好意思拿?”
冲和子走出来:“你们必须得拿上。不拿我更不高兴了。玉石既是你们从水中捞出,便是你们的。这茶碗既然碎了,也是它的英华散尽了。得失虽由人,也难由人。”
冲和子说完扭身进屋了。
我和芙蓉带着玉石回家。
我以为芙蓉会说我几句,她却是只字不提,这让我心里更是难受。找了一家小店,芙蓉带我吃了角子,便继续赶路。
想想这个所谓的宝贝跟普通的碗又有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普通的碗禁摔呢。这样一想心里便自觉坦然。
这芙蓉是不是真让这老道看了真面目了?这老道对芙蓉是不是做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芙蓉要老道给我治哑,又怎么治?是不是我摔了这碗就不治了?我带着一路问题,望着芙蓉骑马的背影任思绪乱飞。
我不得不想一想我的过去了。
我是靖康年间当的兵。关于靖康之耻很多人都应该知道的。坏事传千里,坏事也可以传千年。靖康二年四月,金军攻破东京,烧杀抢掠是必须的,掠的最大的就是徽宗和钦宗这父子俩了。据说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以及贵卿朝臣三千余人跟着去了金国,东京成了一座空城。
这不久,我听说牛皋在招兵要抗击金兵,那一年我十五六岁,一心血来潮就报了名,我们隶属东京留守司。后来我们随军退到京西地区,牛皋升为了统制。也就是那一年,我差点被割,还是牛皋救了我。
建炎三年,金分兵南下,在攻打江西部队返回之时,遭到我部伏击,大败,牛皋因功被授予遥郡防御使军衔。 这之后,天下更他娘的乱了,我们就跟着牛皋稀里糊涂地降了伪齐。当然,这点不光彩的事儿我们都不好意思说。
绍兴三年,襄阳李横北伐,我们又跟着牛皋反正,归了李横部。这次出击,因没什么支援,补给又不足,伪齐和金合而攻击,我们跟着李横败退,连襄阳都拱手让给了伪齐。
牛皋先率我们退到江西依附赵鼎,不久入临安见到了皇上,神侃了一番恢复中原大计,皇上听他跟岳飞想得差不多,一高兴就把他归到岳飞手下听命。
岳飞之前的部将也跟牛皋合作过,其勇猛早名闻天下,岳飞对他早就求之不得。我们因此便堂而皇之地成了岳家军。
归附岳飞不久,在那次小冲突中,我送饭时稀里糊涂地差点没了命,醒来后稀里糊涂地遇了狼,稀里糊涂地又到了草花家……
这就是我简单地过去。
别人也不是没有问过我的过去,但我总以“有什么好说的”糊弄过去,想说了就编造一番比较牛毕的事唬唬人。所以,对于我的过去,只有精彩的片断,从没有这么有条理的交待。
当然,想到过去这不算什么。我甚至还能想到一些看不见的事,比如,在马上,我仿佛看到了宫素然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服正在芙蓉家荡着秋千。
这个画面是突然跃到头脑中的,其实我并没想到宫素然,但不知怎么就在头脑中一下跃了出来。
等我和王芙蓉到家时,果真就听到一片女孩子的笑声,穿着秋香色衣服的宫素然果真正荡着秋千,虽看不到她的笑,却能看到她的悠然自得。
欢儿和雪琴正在后边推着她,有时推得宫素然飞起很高,但宫素然却依然是那么悠然,没有一点惊恐。
坐在长凳上的墨玉突然站了起来 “哇”了一声,甩了一下手中的红帕子,好像秋千架上不是宫素然,而是她自己一样。
挨着墨玉坐在长凳上的小朵也欠起身扶着腰笑着。
长凳旁的菊花开得正艳,红的白的,团团簇簇。
离小朵不远是柳下安,也在看着秋千架上的宫素然,微微笑着。
柳下安不久前也搬进院子里,房子挨着蒲秀才的房子。我一直担心他会和芙蓉怎样,但据我观察两个走得并不是很近,让我最初担着的心稍稍抚慰了一些。
更儿等其他男士在更远处看着玩秋千的女子们,欲近一步,又退一步,欲抬头望,又低头藏。
小朵先看到了我们,“芙蓉姐骑马回来了!”
秋千停了下来,小朵、欢儿和雪琴向我们跑来,宫素然下了秋千也向我们走来,林墨玉却是上了秋千,喊道:“雪琴,回来,该我了!”
雪琴扭头朝她笑笑,“我看看我相公去!”
林墨玉吓唬她,“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墨玉坐在那儿,自己晃来晃去。柳下安走到她后边猛地一推,墨玉“啊”地一声惊叫就上了天,“哎呀,吓死我了,你慢点!”
柳下安和林墨玉玩起了秋千。
芙蓉骑马又在院里转了小半圈,我扶她下了马。
小朵、欢儿帮着扶了一下她,羡慕地说:“小姐,你现在骑马骑得真好,好厉害啊!”
一个家丁快步跑过来牵走了芙蓉的马。
欢儿看到我手里的石头说道:“怎么抱回一块大石头啊?”
男男###的都围了过来。
宫素然说:“什么石头?这是一块玉。”
芙蓉说:“还是素然有眼力。”
如果我会说话,我一定把芙蓉怎么断定河里有玉讲给大家,大家觉得奇之外肯定更会佩服这个女子的。
小朵问:“哪里的玉?路上捡的,还是城里买的?”
芙蓉说:“河里捞的。更儿,快把玉放进我屋里去。”
更儿接过我手中的玉。
我要去拴黄膘马,那雪琴一下就拉住我的袖子,“相公,你回来了!怎么不理我?”
我啊啊两声就抽袖子,她死心眼拉着不放,那黄膘马见我俩争执着,一下就向她后背咬来,情急之中我把她扑倒在地。
只听“咝”的一声,好像我后背的衣服被黄膘马用嘴撕了一大块。
我们被搀起来时,众人都围了上来,那马已被王逢拉走关进圈里。
雪琴向没发生什么似的嘿嘿直笑,拉着我的手道,“相公,你没吓着吧?”
我把手一下抽出来。她又拉着我背后的衣服说道:“撕了就撕了吧。晚上我给你缝好就是了。没吓着你就行。我们回去吧,相公。”
芙蓉说:“雪琴,他不是你的相公。入了洞房才是你的相公。你叫他相公他不爱听。”
雪琴笑着说:“那他是你的相公吗?我跟她睡过觉,你跟他睡过吗?”
芙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宫素然拉着雪琴的手说:“我的傻妹妹,不是跟人家睡过觉,人家就成了你的相公了。要想成你的相公也不难,咱们请个大媒说合说合就是了。”
雪琴拍手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能说睡过觉他就是我们的相公。我跟他睡过觉,素然姐跟他睡过觉,芙蓉也跟他睡过觉,墨玉跟他睡……”
“啪!”小朵扇了她一个大耳瓜子。
宫素然急了,推了小朵一把,差点推倒小朵,“你干什么?”
小朵眼泪出来了:“我干什么?没听她胡说八道吗?”
宫素然道:“我和主子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小朵快哭了,“谁做贼心虚了?”
芙蓉劝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小朵你也是,你不知她就是这样的人吗?她说什么让她说就是了。以后,你要这样对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朵低头不再说话。
芙蓉又吩咐道:“小朵,欢儿,你们快去忙吧。”
欢儿拉着小朵离去。
雪琴用帕子擦了擦口水,笑着说:“小朵草包无能,打得我一点也不疼。我有相公,让我相公打得你一声不吭。”
雪琴一边说一边离去,又回头喊了声,“相公,你早点回去,我给你烧洗脚水去!”
芙蓉问道:“她怎么成了这样?”
宫素然摇摇头:“早先在观里虽说流些口水,但并不是这样疯言乱语。”
芙蓉说:“初次在观里见到她,看起来也是个伶俐的人。”
宫素然说:“莫不是顾知县他们对她做了什么?要这样的话,我绝不轻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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