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侯要献女,这没什么。就算帝辛接受,这也没什么。毕竟,帝辛只有一子,实际上这很危险。
为帝者,怎能只有一子?万一出了些意外,必然会使社稷动荡,于天下不利。
所以,有诸侯献美人给帝辛,这是好事,大臣们听说后,不仅不能指责,还要加以赞扬。
帝辛之所以尴尬,是苏侯所求。
苏侯所求,无非是对他的刑罚过重,所以想要从轻发落,继续留在有苏国,而不是被流放到边疆。
这要求很合理,但奈何,如何处置苏侯,是姜黎提议的。而有苏国,更是在刚才,被他答应封给独子武庚了。
姜黎面前,帝辛要是改口,说对苏侯的处置太过,那不是打姜黎的脸吗?
其次,有苏国都被封给武庚了,他要是再拿出一块地封给苏侯,这成什么了,故意给武庚找不痛快?
还是不放心武庚,特意把苏侯放回原地,替自己盯着他?
只能说,苏侯献女的计策没错,可他行动的太晚了。但凡早些行事,结局或许就会不一样。可现在事情都已定下,再想改变就难了。
姜黎如此尽心的为自己谋画,帝辛当然不可能驳他的面子。但苏侯能把话递过来,其实已经代表了大部分贵族与诸侯的意思。
对苏侯的处置太过,若非如此,苏侯一介罪臣,如何能把话传到深宫之中?
此事,必然离不开贵族的配合。苏侯的遭遇,让他们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念头,生怕自己以后落得与苏侯一样的下场。
所以才为他求情,不求宽恕他,只求减轻他的罪过,让他能继续留在九州,不至于断了香火。
姜黎的面子不能反驳,但贵族的面子又不能不给。帝辛一时有些为难,又有一些尴尬。这群贵族真的是太不懂事了,什么事都敢掺和。
这是自己不敢正面反驳姜黎,所以就把他顶在前面,让他去与姜黎打擂台。
这些贵族,真真是其心可诛。
迟疑再三,帝辛突然有了主意,有些苦笑的朝姜黎说道:“让黎侯看了笑话,那些贵族真真是可恨,竟然会为苏侯这个罪臣求情。”
苏侯递话进来代表了什么,帝辛都能猜到,姜黎自然不可能猜不到。
“大王无需这么说,换个思路来想,起码他们没有直接上奏为苏侯求情不是,反而以这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为苏侯求情。”
“这已经从侧面反映出了,大王的威信已经远超之前,使得他们不敢再继续与大王正面冲突,这才采用迂回手段。”
姜黎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先前大商贵族有多嚣张,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对帝辛不满,当场就发泄出来了,哪里会给他留面子。
现在没有正面反驳,而是私下里求情,较之先前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说明他们的心里,重新升起了对帝辛的敬畏。
“照黎侯这么说,倒也是件好事。”
帝辛闻言,苦中作乐道。
他觉得姜黎真会说话,明明是群臣胁迫君王的事,却在他的口中,成了君王威严太甚的表现。
这可真是……
“麻烦的不是贵族为苏侯求情,而是他们竟然会与苏侯共情。苏侯犯下的,可是叛族的大罪,这样他们都能与苏侯共情。”
“这说明了什么?未免让人细思极恐,他们对人族的忠心,怕是并没有口中说的那般坚定。不然,他们怕什么,又为何会与苏侯共情?”
“从这里来看,大王打压贵族,收回权力的事,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些贵族的立场太摇摆了,大商的权力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无论是对大商,还是对人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姜黎是不会与苏侯共情的,相反,他反而对自己先前的处罚并不满意。若有可能,他无疑是想把苏侯明正典刑的。
但奈何,考虑到影响,以及他有立功的表现,姜黎这才退步,没有要了苏侯的命,转而判他流放。
这惩罚,实际上已经很轻了。流放只是有可能死,并不是一定会死。苏侯要是有本事,不仅不会死,反而会活得很滋润。
可就是如此,贵族仍是不满,觉得处罚太过。这怕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不然绝不会如此。
然后问题来了,他们的代入感为什么这么强?还有,与罪犯共情的人,性质是什么已无需多言。
只有罪犯才会与罪犯共情,才会有那么强的代入感,而普通人只会与受害者共情。
大商的贵族,有问题啊。他们未尝没有背叛人族,投靠仙道的心思。而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机会。
若有机会,他们何尝不是下一个有苏。
没错,是投靠仙道,而不是投靠妖蛮。托姜黎的福,在他的宣传下,所有的诸侯都知道,并且也相信,有苏名义上是投靠妖蛮,实际上却是投靠了仙道。
正是因此,他们的代入感才会这么强。他们是真的,想投靠仙道。毕竟仙道太强了,这是众所周知的。
换成有苏投靠的是妖蛮,他们不仅不会有代入感,反而会发自内心的唾弃他们。
他们的先祖,可是打的妖蛮抱头鼠窜。让他们投靠妖蛮,等同于是在羞辱他们。需要做很长的心理建设,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但换成仙道,就没这个顾忌了。
投靠仙道不仅不屈辱,反而极为光荣。这就是仙道啊,人人向往的圣地。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这些贵族之所以为苏侯求情,也不一定是代入感太强,很可能是为了卖仙道一个好。或者更直接的说,是仙道已经找到他们了。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周国与大商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可现在,随着姜黎一通改革下来,大商与周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眼看着取而代之,已经成了幻想。
这种情况下,仙道不可能不急。但他们急也没用,提升实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大商能这么快的提升实力,是因为底子厚,有这个基础。但周国就不行了,他一个诸侯国,如何能与天下共主的大商拼底蕴?
正常来说,随着大商的发展步入正轨,周国是不可能斗得过大商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无论多强的势力,只要内部出现问题,都会在短时间内衰落。基于这个道理,仙道出面拉拢大商的贵族,让他们配合周国,削弱大商的实力。
不能说没有可能,只能说他们一定会这么做。就如大商贵族任氏,很早之前就已经与周国联姻了,要说他们没有问题,姜黎肯定是不信的。
这么一想,姜黎觉得,帝辛集权的事确实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等那些贵族全被仙道拉拢,大商想不完都难。“仙道啊!”
“这都是祖地的错!”
“崇尚仙道的风气,全是祖地带起来的。若非他们带头与仙道媾和,主动放低自己的位置,仙道在人域又岂会这么受欢迎?”
提及这些,帝辛就来气。大商因鬼神而建国,本应该崇尚鬼神才对。但在祖地的带领下,风气生生朝崇尚仙道转变。
若非如此,大商贵族绝不会如此向往仙道,以至于面对他们的招揽,全无反抗之力。
“正是因此,大王才更该集权。这些贵族靠不住,与其留着他们日后成为大患,还不如先一步动手,夺回他们的权柄,以绝后患。”
“正该如此。”
想到这些贵族的所作所为,帝辛与姜黎全都坚定了集权之心。
“只是,集权不是小事,需要小心谋划,一步一步的来,不可能一上来就要收回他们的权力,这样容易出大乱子。”
帝辛充分吸取了先前改革失败的经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先前为了集权,先是任用奴隶,然后试图废除祭祀之礼。
可没想到,却遭到了贵族的激烈反对。
废除祭祀之礼直接失败,任用奴隶倒是成功了,但也彻底激化自己与贵族间的矛盾。以至于他们开始阳奉阴违,渐渐无法调动他们。
“确实应该一步步来,让西伯侯父子去做这件事吧。”
“集权是件得罪人的事,他们两人最适合做这种事。一旦苗头不对,完全可以把他们丢出去当替死鬼,以熄灭贵族的怒火。”
姜黎想了想,提议道。
集权这种事,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得罪一大部分人。而主持这件事的人,基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这种事姜黎肯定不会去做的,但西伯侯父子就很合适了。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他们自绝于诸侯与贵族,还想造反,做梦的吧。
那时,天下的诸侯与贵族都恨不得生吃了他们,怎么可能会陪着他们一起造反?
“西伯侯父子会同意吗?”
帝辛犹豫着问道,他当然知道西伯侯父子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们父子又不是全无反抗之力,这种得罪人的事,他们完全可以拒绝。
“拒绝?”
“他们怎么拒绝?”
“这次讨伐有苏国,周国公子姬考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让敌人走脱,自己还临阵溃逃。”
“我欲以此为由,发兵攻打周国。想来,西伯侯父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姜黎语气狠厉的说道,托姬考的福,现在周国有把柄在他手上,不怕西伯侯父子不配合。
西伯侯父子,也不想周国被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吧?
“黎侯说的有理,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还有一桩事需要解决,贵族的面子不能不给。”
“哪怕只是假意让他们放松警惕,都得同意他们的请求,减轻苏侯的惩罚。”
“这样,我有一个主意。既能安贵族的心,也不会让黎侯失了颜面。”
“苏侯之女妲己,据说体内流有纯净的九尾天狐血脉,与之双修,能增进修为。”
“黎侯底蕴深厚,越往后突破,所需资源就越多。这苏侯之女,不如送给黎侯,也好减轻黎侯的修行压力。”
“还有苏侯,同样是流放边荒,不如将他流放至坠星域,就放在黎侯眼皮子底下,也好看着他,看看他与仙道是否还有联系。”
“不知黎侯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帝辛觉得自己这主意妙极了,姜黎为他谋划这么多,他正愁不知怎么赏赐姜黎。
刚好这个时候,苏侯欲献女给他。帝辛直接来个借花献佛,将苏侯之女转送给姜黎。
妲己拥有纯净的九尾天狐血脉,意味着她的天赋很高,未来只要不死的话,完全可以继承九尾天狐的衣钵,修成先天神魔之境。
一个未来的先天神魔,尤其是她的特殊体质,还能助人修行,价值不可谓不高。
再加上姜黎无子,将妲己转送给他,作为赏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九尾天狐与九黎属性相合,同样修行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土九种先天元气。这就意味着,姜黎若是与妲己结合,所孕育的子嗣,能完美继承九黎血脉。
别的都是虚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随着姜黎的基业越来越大,他现在很需要一个血脉优秀的继承人。
而除了九尾天狐之外,帝辛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种族能生出完美继承九黎血脉的子嗣。
事关传承,这礼的价值大了。上界九黎诸神知道了,都要念他的好。
至于把苏侯送往坠星域,这都是顺带的,也是为了解决后患。妲己若真为姜黎生下子嗣,那无论苏侯落在谁手里,都是一种威胁。
所以,父女,连带着整个家族在内,全部送往坠星域才是正理。
“把苏侯一家交给我?”
“这倒也不是不行,我刚好可以用他们做文章,把他们和仙道的关系,进行更深层次的捆绑。”
“这样的话,以后才好有理由问责仙道,向其讨要好处。”
姜黎倒没有帝辛想的那么多,他之所以同意,完全是看中了苏侯与仙道间的关系,可以进一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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